微风突然不合时宜的吹起,伴随着鸟鸣与花香,拂过安奇芬的脸颊,带走了她刚涌上心头的不愉快——所谓来的快,去得也快。花朵在风中翩翩起舞,几片花瓣被吹到空中,安奇芬伸手接过,那粉红色的花瓣边角有些许腐化的痕迹,她将其放进泥土里,为花朵献上养料。
“真稀奇,你怎么不过来抢杰西了?”顺着杰西的毛发,安奇芬才醒悟过来自己手里还抱着米切尔最宝贝的宠物。米切尔脸色不善,认为安奇芬在同自己开天大的玩笑。他冷冷的扫过安奇芬一眼,上前逼近。他周围散发着阴森的气息,安奇芬吞咽了口唾沫,条件反射让她向后退上一步。
“我抢,你会给吗?”见安奇芬露出尴尬的表情,注意到她那向后退的动作,米切尔冷哼一声,身子向后,与安奇芬保持一定距离,眼神飘忽不定的看向天空,冷漠的吐出不愉快的话,“我不想自讨苦吃,再挨上你的一巴掌。”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啊!我只是稍微,动手推了一下……好吧,对不起,是我当时冲动了。”安奇芬不大好意思的挠挠头,把杰西交还给米切尔,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几眼。再三考虑后,她叹了口气,问出了心底最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当时要——那么对待那只蝴蝶,在猫头鹰棚屋。”
“……和你没有关系。”意料之中的答案,米切尔他那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散发着寒冰一般的冷冽之色。如同第一天看到的那样冷漠,生人勿近。安奇芬无奈的举起双手,装作投降一样。
“好吧,是我逾越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吧。但我总觉得那不是你本意……或许你是有其他苦衷?”安奇芬的话急促起来,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话。米切尔的眉毛拧作一团,眼神带着锐利的怒意。他的嘴唇紧绷着,身体僵直,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他的克制和忍耐。
“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才会满意?你懂什么,就来猜测我?你只会和她一样——”
“又躲在这里呢,拉菲尔,你也只会逃避现实了。”不友好的声音划破了这张本开始破裂的白纸。留着一头黑发的女人走进花坛,打搅了独处的两人。她清高自傲,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让安奇芬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这句话实在是太冒犯了,甚至不顾周围有陌生人的存在。米切尔收起了怒意,恢复平静,但眼里有明显的躲闪。
“有什么事吗,洛蒂?”米切尔不愿和女人有更多的交流,甚至避开了她迎面而来的目光——那目光足够把他撕裂。洛蒂呸了一声,拉下脸来,视线移到安奇芬身上,上下打量片刻,终于厌烦的出声。
“别忘了明天的日子,我警告你。你没有资格悠闲的过日子,他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句句如针向米切尔身上刺去,洛蒂恶狠狠地瞪着她,看着一边茫然的安奇芬,邪恶的心思涌入心间,她揽过女生的肩膀,调笑着开了口。
“和这种人在一起谈情说爱吗?他不值得,亲爱的。”如同蛇一样,她口吐毒汁,在她轻柔的声音里又变得万分甜美。安奇芬打了个冷战,而洛蒂仍在继续,“他会杀死你的。他杀死了好朋友,杀死了一个家庭……他永远不会停手。”
“他杀死什么了?尖叫的曼德拉草吗?”安奇芬从洛蒂的肩膀下逃离,站在米切尔身旁,生气的望向这个不速之客,“洛蒂女士,你的话未免也太冒犯了,米切尔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有过什么过节,但你当着我的面去诋毁朋友,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米切尔,好一个正气凌然的好朋友啊。”洛蒂仰头大笑,那笑声愈发刺耳,仿佛可以将天空划破。安奇芬紧紧攥着拳头,强装镇定,但女人已经无暇去理会他们,她冷笑一声。转身离开,没有再回过头。安奇芬心脏狂跳,终于意识到刚刚经历了一场对她而言的“恶战”。她擦去额头渗出的汗水,开口缓和僵局。
“这是你熟人?”
“杰西的姐姐。”米切尔的怒意早已经荡然无存,他往花坛的深处前进,途中一直沉默不语。他停了下来,那背影孤独又无助,承载了世间所有的忧愁和悲哀。他开口,那种深沉的悲伤,像冰冷的夜雨,无声地浸湿了大地。
“我的确是杀人犯,是我害死了杰西。”
从拉菲尔家回来,安奇芬还未回过神。说完那句话后,不顾安奇芬出声反驳,米切尔就离开了花坛,把自己锁进房间,对周围任何事情不闻不问。安奇芬只得去寻找帕德西,一个人孤零零、安静的坐在桌子旁,桌子上的小蛋糕都没有了滋味,味同嚼蜡。她刚刚看了一场大戏,男主角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角色,无可救药的自我厌恶。安奇芬可算是懂得这故事里头的秘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洛蒂是在精神控制、情感虐待米切尔。而米切尔深陷其中,真是无可救药……安奇芬回忆起拉菲尔夫人曾经同自己说过,米切尔认为是自己没有劝阻杰西……那这件事情,不应该是杰西处于主动的位置吗?
安奇芬一向爱多管闲事,但处于这种复杂的情况下,就算再怎么猜测,也是无济于事,事情还缺了重要的线索。她甚至想过要不要去直接询问当事人——但米切尔都这个样子了,再逼他回忆,那就是在安奇芬的良心上反复践踏。梅林的胡子,事情开始走向死局了。
“安奇芬,你明天去牛津街的玛莎百货走一趟,我有急事。”帕德西拍了拍仍旧发愣的安奇芬,把购物单塞进她的手中,“我们家的新沙发有些毛病,你去咨询一下,这件事不能耽误。”
安奇芬点头答应,她正好想去那边逛一逛,散散心。牛津街是伦敦的购物天堂,但安奇芬并不是很喜欢购物,她认为走来走去只会让自己的脚底板疼痛。不过偶尔光顾一下喜欢的商铺,她很乐意。如果帕德西愿意付她路费,就在好不过啦……
幻想不能打败现实。安奇芬独自坐上了前往牛津街的大巴,撑着脑袋眺望窗外的风景。天气不太炎热,难得没有下雨。停靠在公园站台时,安奇芬注意到公园里绿意盎然,人们坐在长椅上阅读报纸,孩子则在一旁嬉戏玩耍。那欢声笑语感染到了她,她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莫名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她要好好的去体验假期生活,上个月的奋斗就是为了如今的幸福日子作铺垫。
家具店的服务员很快处理好了这件事,她们答应第二日就送货上门,替换原来出现问题的旧沙发。接下来,安奇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在牛津街闲逛。她在百货大楼上上下下,采购了几本新书和日记本,还换了一个猫头鹰小闹钟。桌前曾经陪伴了自己五年的小狗闹钟被弗柒蒂舒展翅膀时不小心击落在地,壮烈牺牲。弗柒蒂为此还叼来安奇芬最爱的巧克力请罪,生怕安奇芬大发雷霆。但安奇芬并不在意,还庆幸弗柒蒂为她做出了选择——闹钟已经老旧的不成样,早就需要换购新品了。
牛津街里,旅客络绎不绝。安奇芬被挤的一阵闷热,赶忙寻到一旁不知名的小巷子里,才得以解脱。这巷子通往另一个街道,那里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地上是石子路,颇为斑驳陆离,只有几家店还在营业,人也是屈指可数。一对恩爱的亚洲夫妇挽着手迎面向她走来,安奇芬只觉得那女人万分眼熟,似乎是叶苓和叶宛舟的母亲——
“啊!”戴着鸭舌帽的奇怪人士从后面冲过来,狠狠地撞向安奇芬的肩膀,不等女生反应过来,那人拔腿就跑,远远的闪进前面的巷子里,没有踪影。
“真是粗鲁,可不能让宛舟遇上这种人,沾染上坏风气。”那女人冷冷的开了口,言语间夹杂着一股傲气。她望向安奇芬,同情但并未上前做出相应的举动,“你是帕德西的女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夫人好,叶先生好,我妈妈叫我来这里处理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安奇芬礼貌地问好,那男人表情一瞬间凝固,又迅速点头,挂上了有些僵硬的笑容。叶夫人和小孩没有什么事情好值得寒暄下去,同样,安奇芬也不想继续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很快叶夫人就道别离开。肩膀仍旧隐隐作疼,安奇芬揉了揉不适的区域,嘴里恨恨地默念着那个没有素质的人,下一刻,那人从巷子的拐角处探出一个脑袋,向她挥挥手。安奇芬气得连危险都不顾,直冲冲地就走到那人跟前——他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全副武装起来。口罩,墨镜,帽子,一身的黑色,安奇芬下意识认为对方会不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歹徒。那人向前面望了望,确认叶夫人走远,摘下眼镜和口罩,熟悉的面孔让她为之一怔——
“艾维瑞?!”
“抱歉,刚才用力撞你。但我只能想到这个方法,以此来躲过我母亲的怀疑……”她脸有些许红润,貌似被口罩憋的有些难受。深呼吸几口气,她摇摇头,苦笑着看向安奇芬,“她不会相信自己完美的女儿做如此粗鲁之事,包括我现在还在跟踪她,更是让她难以启齿。”
“为什么要跟踪自己的父母?”安奇芬惊讶地瞪大的双眼,眼前叶宛舟的出现已经让人不可置信,这一番根本与她无法挂上名的行为更是大跌眼界——她优雅得体,是家长们最喜欢的孩子。叶宛舟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口罩塞进口袋,言语里夹杂了一些厌恶与愤怒。
“那不是我的父亲,那是她的情人。”令人大跌眼镜的话,叶宛舟的眉间有一股狠戾,那是不被允许出现的表情。她取下鸭舌帽,放下自己的长发,看着安奇芬有些惊讶和难堪的神情——她后悔提出了如此冒昧的问题。叶宛舟挂上了无所谓的笑容,向安奇芬摇摇头,“你没必要自责,这就是事实。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披头发的模样,很漂亮,很适合你。”
“哦哦,谢谢……”没料到叶宛舟的话题和情绪转移这么迅速,安奇芬抓了抓头发,不打好意思的向她笑笑。叶宛舟食指弯曲,抵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地盯着安奇芬,脸上浮现出一丝好奇,甚至有点玩味的表情。
“我记得你得了流感,需要在家里静养。昨天西蒙马尔福收到你的信,很是惋惜。”
安奇芬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到叶宛舟也参加了这场下午茶……老天爷还真是爱给她开玩笑,这下罪行全部暴露无遗,她开口,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呃,我,我流感好了。”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叶宛舟仍旧是微笑着,上前轻拍安奇芬的肩膀,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你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情。我一直都不太愿意来参加各种宴会,但因为母亲和阿苓……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叶宛舟叹气,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太阳穴,表情突然沉重下来。她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疑惑地看向安奇芬,“布雷斯扎比尼也在,你和他关系不太好,是吗?我在校期间偶然在休息室听到他和德拉科马尔福在讨论你,不是很好的形容……还好你没有去参加这个下午茶,马尔福邀请了很多斯莱特林的同学,你差点要入蛇窝了。”
“扎比尼???那西蒙为什么还要邀请我?”安奇芬震惊的声调都开始上扬。她恨透了这名男生,深入骨髓的痛恨。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流露出不解与恼怒——西蒙在图书馆替她阻止布雷斯的场面还历历在目。的气息因此而紊乱。她嘴唇都在发颤。
“……这究竟是谁写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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