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比温星祁预估得还早。
周五下午，温星祁被丁哲叫走领竞赛练习卷，余夜在独自一人去食堂打两份饭，就接到傅森锦的电话。
“喂，夜，来校门口，帮忙拿点东西。”
余夜领着饭，快速赶到校门口。
余夜：“……”
余夜：“你是在搬家吗？”
校门口，傅森锦不知用从哪弄来的推车装了好几个箱子书包，在门卫的震惊目光下踏着坚定的步伐向余夜走来。
“迎接我吧，从今天起，我就是宿舍楼新上任的王！”
“你要住宿？”余夜感觉有点荒谬，“放着好好的豪华大别墅楼中楼不住来住宿舍？”
“哎，我想通了，人不能活在当下。”傅森锦用一种怜爱的木管看着余夜，看得她一阵头皮发麻。
“等你长大后就懂了。”
“神经病。”余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上手就要把其中一个箱子抬起来。傅森锦却拦住她。
“不是让你来帮我拿行李的。”
“那不然......？”
傅森锦把她手上的箱子拿走，“这个是我的行李。”接着把装着其他箱子袋子的推车推到余夜跟前。“这些，是给你的。”
放在最上面的其中一个书包鼓鼓囊囊的，余夜打开，竟然是几大罐罐装的燕窝，以及中药，还有一些像是他们家厨师烘焙出来的面包。
“……什么意思？”余夜抬头，平静注视着他，“还没到吃不起饭的地步呢。”
“哎，你想多啦。”傅森锦叹口气，“以后不太会回家，但又不想他们一点损失也没有，虽然这也不算什么。你...你就当我以后很少回家，不能给你顺好吃的了，就一次顺个够。”
“不回家？”余夜皱眉，“怎么了？”
“哎，也什么。”这是迄今为止今天傅森锦叹的第二口气，“先进校再说。”
余夜和傅森锦合力把推车推进学校，还有不少路过的学生驻足目视，余夜能感觉四周的目光聚集得比平常多多了。
从学校门口要走到宿舍楼，中间会经过教学楼，食堂和操场，走的是一条满是桂花树和梧桐林的大道。
大道通向学校的各个地方，这会儿又是课间，往来的人格外多。
今日长空闲来无事，放晴，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桂花和梧桐林，伴随着时不时落下的绿叶，照在长路上。
除了笑闹声之外，还有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铃声。
在拒绝掉第三个想要上前帮忙的男生后，余夜终于适应了周围打量的目光。
“说吧，到底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傅森锦挠挠头，“就是...我要跟乐凝碧一起出国。”
“你家里人能同意？”余夜问。
“不同意啊，所以你看，这不就被扫地出门了——其实也不是扫地出门，他们认为我从小在家娇生惯养，不可能出得了国，我直接摔门而出了。”
“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我父亲要跟我打赌，坚信我不可能自己生活超过一个月，好像我生活不能自理一样。并且不让我用家里的钱，只允许我带一点吃食。”
余夜默默看着手推车上堆着的各种箱子，“一点？”
“呃……哈哈，没事，我就算带这么多吃的出来他们也不相信我可以坚持住宿舍。话说回来，只要我坚持住，就能在年底和阿凝一起出国。”
“那她现在怎么样？手机被收了吗？”
“嗯。那天晚上我蹭我叔叔的车去了乐家，就看到……他们在吵架，还吵得很凶。讲真的，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乐叔叔和阿凝那么失态。”
提到那天晚上的事，傅森锦眼神明显暗淡下去，余夜的心沉到谷底。
“然后呢？”
“后面我去说服她父母，没让他们完全消气，但也把事情暂时止住。最近几天一直跟我家和他家里人打拉锯战，才有这个结果。”
看余夜的脸色，还是拍了拍她的肩。
“放心吧，有我在。她前两天情绪激动，脚又受伤，还是得再休息几天，不过她父母也总算是放她见人了。”
“明天周考完我还是去看一下吧。”
“行，周考加油。”傅森锦知道现在劝她不要担心也没用。
“你也是。”
男生宿舍的布局和女生宿舍大差不差。只不过傅森锦入住的时间比较晚，只有一个室友，刚好让他的洁癖留有生存空间。
“乐凝碧可能也要住宿。”傅森锦一边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叠好，一边说。
余夜用沾湿的抹布爬到上铺擦傅森锦的床板。“那挺好的，都在一块了。”
“是啊，”傅森锦直起身，“都挺好的。”
温星祁从丁哲那里回来后坐等又等，期间还跑去食堂找了一趟，连余夜的影都没找着。
等余夜拎着饭回来之后，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简单问候了傅森锦几句两个人就抓紧时间艰难的吃了几口。
好在没有浪费，酸辣土豆丝盖饭的味道在一帮为了考试而不吃饭不要命复习的学霸嗅觉里，简直是骨头对于狗致命诱惑。四班女生们齐心协力在监考官到教室前把两份土豆饭解决。
要不是班级一大半人都是男生，可能就真正上演了饿狼传说。
监考官抱着试卷进教室都傻眼了，还把身子探出教室看教室门牌，确定自己走到的不是后几个考场。
“喂喂，考试呢，干什么啊一群人聚在一起？”
“没什么啊老师，关爱一下转学生，怕他适应不了我们学校的卷子。”
转学生温星祁：“？”是人吗你们。
“别扯淡，都坐回位置上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班的新转学生温星祁一来就考到了年段前四十。关爱新同学什么？关爱她如何做土豆盖饭吗？”
教室瞬间响彻哄笑声，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开始发卷子后，大家都安分不少。
卷子难度和往常一样，对余夜而言难度一般。写完之后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
段颜有来找过她，让她考虑考虑拿年级组为她制定的竞赛卷周考，以便于高三的自主招生考试。
余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不过会从下周开始。
比起考更难的试卷，旁边还有别的东西对余夜来说更有吸引力。
除开学第1次考试和其他时候的大考之外，平常的周考都是在原班拆开桌椅直接考。
从余夜这里看过去，隐约能看到温星祁的进度。
温星祁是轻度近视，平常上课学习考试时才会戴眼镜。
教室天花板装的吊灯是冷白色的，光打在温星祁身上，让她的肤色连带着银框眼镜都亮得晃眼，勾勒出挺拔的鼻梁，显现出一种清透感。
由于基础知识积累得很扎实，写前面的题时几乎不会停留太久，只是到后面题的难度上去了，她才会思考个几分钟。
温星祁大脑极速运转时是面无表情的，平常面上带着的三分笑和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消失得毫无踪影，却也平添了一丝精英模范的禁欲气息。
兴许是刚写完卷子，余夜脑袋发懵，竟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温星祁三分钟，并且还认为不得不承认温星祁很吸引人。
温星祁正想着数学填空题的最后一道压轴，感觉到一旁的目光后抬头，恰好和余夜对视。
目光接触，温星祁挑了挑眉，唇角勾起笑来。平时那带劲的风范又回来了。
余夜先是错愕一下，然后淡淡移开视线，望向卷子，就仿佛上面还有什么未知名意义的题要写。
脸颊发热，耳朵要命的红。
温星祁心里偷偷发笑，继续想自己的题。
偌大的教室悄无声息，只有异常快的心跳声。
四节自习课把三大科和地理生物考完，考试时放学时间往后延，余夜和温星祁将近十点才出班级门。
去宿舍的路上，余夜报备了周末的行程。
“明天考完试我要去看乐凝碧，一起么？”
“看情况，我问问她。”温星祁提醒道，“毕竟这种事外人不好插手。”
余夜这才想起来，乐凝碧现在狼狈的境地肯定是越少人看到越好，于是点点头：“我自己去吧。”
“刚好下午我有工作要处理，晚上一起吃饭呗？”温星祁歪头，央求余夜。
“什么工作？”
“谦姐夏季女装新款要上了，标签logo要我设计。”温星祁见她没有答应，继续说道：“周日要去一个老朋友画室里当助教。这一整个周末，我们又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了。”
“想吃就吃。”余夜声音很冷淡。
“那你周末有什么安排？”温星祁见事成，笑着问。
“给乐队写曲，翻译乐谱—等一下—”
余夜一把拉住要向前走的温星祁。只听前方有几个人的说话声，然后一束大白灯赤裸裸的照在她们身上。
“站住别动！我看到你们了，靠这么近，成何体统？”
是林冲的声音，身后跟着的似乎是教导主任。熟悉的场景再一次上映。
温星祁条件反射抓住余夜的袖子，余夜也怔懵住。
“你们学校抓早恋怎么还梅开二度啊！”温星祁悲催的怒吼。
“手还不松开？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谈恋......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爱”字还没从林冲的嘴里蹦出来，就又生生的被吃进去。
教导主任上前一看也傻眼了，不过反应很迅速：“是你俩的话就没事了，宿舍门快关了。”
“你们每天大晚上的躲在这里，还说悄悄话，是不是故意的？”林冲怒问。
“不是，老师，”温星祁简直是服了，“这是我们回宿舍的路啊。”
“没有人会在这种气候忍着虫蚁这个点不睡觉在这儿谈恋爱。”余夜也很佩服这位副校长，用“这个学校的平均智商就是被你拉低的”的语气说。
“是啊老林，”教导主任劝道，“我们下次还是早一点来吧，这点确实不会有人。”
也不知道林冲是不是更年期，还要死揪着她们不放，教导主任给余夜使了个眼色，余夜马上拉着温星祁开溜：“那老师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明天还要考试呢。”
说罢，带着温星祁飞奔进宿舍楼。
“讲话凑那么近，”余夜望着遥不可及的楼梯，喘了口气，“这就是后果。”
“学校怎么连朋友之间说话的距离也要管？”温星祁惊魂未定，“那个老头是不是太敏感了？”
“更年期，”余夜说道，并且更加肯定，“一定是更年期。”
温星祁看着她喘息，不禁皱眉，“你这个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吧，跑几米而已就喘成这样，是不是肺不太好？”
“还行，八百米三分十秒，”余夜把前额的刘海往上撩，“估计是天太热了。”
温星祁这才想起来，余夜体质特殊，冬天的寒冷让她没有知觉，导致她比别人更耐寒，但是比较耐不住热。
“要注意身体。”温星祁从口袋掏出纸巾给她擦汗，“我每年五月都会去医院体检，你也去。”
这个语气是通知，很明显没有给人商量的余地。余夜抿抿唇没有说什么。
考试日余夜不复习，睡得早。隔天起床考其他科目时状态就比较保满，不需要喝咖啡也能保持精神。
中午考完试，余夜在温星祁的监督下吃完两个饭团后就打车到乐凝碧家。
乐凝碧家里人有的也在政府机关工作，所以家住在市中心，去时要经过跨海大桥，坐大概七八十分钟的车程。
进小区时门卫看到余夜，没有多问什么就放她进去。
两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这里余夜常来
想想看，应该也是最近和父亲关系有点缓和，否则余夜现在想见到她一面也难。
余夜到时，先去前厅和乐夫人打招呼。
乐夫人年过四十，却保养的像三十岁一样，身上带着刚修剪完植物所沾染的香气。讲话时还有些孩子气。
“好久没见你了。总想让你来家吃饭，但阿凝总是说你忙。”
“是挺忙的，都是一些竞赛的事。”余夜回抱了下她。
自从母亲去世后，乐夫人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关照她的长辈了，余夜一直对她敬重有加，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