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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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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渐深,刚刚了却桩大案子,衙署里众人都有些案牍劳形后延缓出现的疲倦,趁着此刻清闲,颇有几分心照不宣的惫懒。

刘成业桌案上还放着半柱香前自己亲自泡好的茶,此时已顾不上喝了。

“你可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以手撑着桌案边缘,沉声问着自己的下属,质问之意不言而喻。

“下官非常清楚。”孟栾仍是不卑不亢地答道,“正因为清楚,下官更要再争取一次。”

“那是圣旨!”见她如此冥顽不灵,刘成业不由得拔高了声音,“不是刑部或左肃政台长官下的命令还能由你讨价还价!”

“下官明白。”孟栾还是维持着身姿,平声道,“下官怀疑的理由已具呈与大人,若您仍不同意,下官会尝试上奏圣上。”

听得此话,上座的人已是气得站了起来,手指着这个自己极欣赏的后辈,“我从前怎么从未看出你是此等顽固之人!”

说完,等顺了口气,稍事平复后继续道:“且不说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的对范氏一族的处置,你可知,就在昨夜,范大人已招供了他对伍蠡的泄题缘由?”

此事隐秘,发生时间与明帝圣旨颁布的时间相差无几,虽仍有诸多蹊跷,却也算是由此坐实了范程弘的罪名,这几日对范氏的安排应当能快速落地。

什么?范大人已招供了?

这倒是孟栾未曾料到的情况,此案至今仍是疑点重重,明显仍有嫌疑人尚未抓捕归案,范大人为官数十载,不可能勘不破其中问题,为何他如此快的就招供了?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孟栾沉吟片刻,在心中思索了几种可能。

其一,科举试卷题目确为他泄露给伍蠡的,他和伍蠡算是共犯,至于理由,他既愿意招供,想必有个合理的说法,可如此也仍难以解释伍蠡为何明知自己拿到了题目的却还选择将其大张旗鼓地将宣扬了出去,以及此前在众多举子面前吹嘘自己入了范府大门一事,这是必不可能被范大人允许的,倘若真是想要徇私让伍蠡中第,以范大人缜密的心思和严谨的性格,他既决定透露题目,此事行事必然极其隐秘。

其二,若科举试卷并非范程弘泄露,那他为何又要担下此罪名呢?更何况此案干系甚大,不仅是他自己,范氏三代以内的亲属如今已是前路未卜,按照以往官员犯事的处置惯例,男子革职流放,女子统统充没教坊司,如今明帝虽还未曾表态,但范氏家眷均已下狱,只等长官一声令下,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昔日门生故吏在朝为官者亦皆是提心吊胆,被牵连者不在少数,自己头顶的乌纱帽都不知能否保得住,更遑论在这风口浪尖上去救范氏一门?明帝虽登基时日尚浅,但其作风肖似祖母,比之顺帝手腕强硬不少,再加上如今淳亲王手里紧握着兵权,北方刚刚收拾完边境,有的是力气腾出来整顿内朝,所有顺帝朝留下的官员,这段时日无一不是夹着尾巴,一身皮紧了又紧,只恨不能消失在圣上和淳亲王眼皮子地下,免得一瞧见自己又想起哪桩陈年旧案,拿出来翻上一翻。

他不在乎自己,难道也不在乎自己儿女子孙的安危前途么?如此做法,风险实在太大.......

刘成业见她沉默不语,以为自己终于将人劝住了,便又缓缓坐回位子,慢声道:“我知你心中着急,此案仍有蹊跷,稍有心思之人都能明白,便是聂涟眼盲心瞎,难不成我也是摆设?”说着有些心疼地端起自己泡的茶浅抿了一口,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范大人为什么招供,今上为何颁布谕令给此案盖棺定论,自有他的道理。”

“下官不明白......”孟栾还想说些什么,便被自己长官打断了。

“有甚不明白的,本官准你几日假,这段时间忙着查案未曾睡好,有些精力不济,趁着这个机会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想想清楚再来。”

***

眼下离自己调任刑部的时日到期只剩几天,孟栾思索片刻,决定简单收拾收拾自己桌案,刘成业口中的休息“几日”并未提明确期限,孟栾作不准自己回官署时还能在刑部待多少时日,索性直接将平日不常用到的物件都收了起来。

此举着实有些异常,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都官郎中岑景同今日有些忙,刚打发了自己手里的差役,转头就瞧见孟御史在收检自己的物件,不由得奇怪道:“孟御史这是时间到了,准备回左肃政台了?”说着还准备再问几句,嘴刚伸到隔壁,突然意识到了周遭凝滞的气氛,才发觉整个官署内方才竟无人回话,于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似说错话了,忙闭上嘴,摸了摸鼻子,才又找补似的讨饶道:“这几日牢里头琐事多,搞得我有些昏头了,一时间说错了话,孟御史千万别往心里去,别见怪啊。”

“无妨。”孟栾浑不在意,一边收拾一边朝岑景同笑笑,“刘大人说前段时间夜以继日地查案太过辛劳,准了我几日假,让我回去少事休息,这几日不来官署,所以收拾了点物件带回去。”

“什么?刘大人准了你的假?”没想到岑景同听了这话瞬间眼睛都瞪大了,一扫上午处理事务的疲乏,盯着孟栾的眼神如同责备分赃不带自己的同伙,“我们几个都参与了案子,大伙都忙得脚底朝天的,为何刘大人就单单给你准了假?!”

还不待孟栾回答,他“蹭”的一声从位子上起身,火急火燎道:“不行,我要找大人要个说法,大家都是刑部办案的,不能因为孟御史是女子就偷偷给了几日假,我也要去争取几日休息......”说着便准备迈步往刘成业处走去,留下众人呆愣在原地,有些啼笑皆非。

后来还是员外郎姜绍率先反应过来,顾不得平日里的风仪快步小跑出去,赶在岑景同进去之时将其阻拦了下来,在回来路上还受了后者一通埋怨,大伙听了都有些想笑又不能笑的伤感。

原本有些沉重的氛围自此也一扫而空,孟栾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跟同僚们打过招呼后便径直返回了府中。

因此前的连轴转实属累人,再加上近日接连的变动,便是铁打的人也会疲乏,孟栾身子一向不错,只是不知是否是因为此前昼夜颠倒的缘故,此次月事来得毫无征兆,甚至伴随着明显的痛意,刚用过晚膳便觉着身子不适,孟栾当即顾不得许多,只浅浅叮嘱了几句府里为数不多伺候的下人,便匆匆上榻歇息了。

可今夜注定无眠。

皇城南侧,永福坊内。

外面早已敲了二更的鼓,城里坊间各道上没有半点人影。

高祖建朝定都时选择了在前朝都城基础上完善修建,如今整个城内街坊设计也大多因袭前朝,坊与坊之间俱是由街道隔绝开,平日里开门朝内、闭门朝外,住在里头的百姓几乎都只在自己坊内生活嬉笑,除了必要时去城东和城西的市场购置,基本不会去别的坊里,天黑后人户们基本都待在自己坊间,邻里间关起坊门说着家常话,冬日里走在街道上冷冷清清,翻过坊间墙头说不定就能吃上一碗热乎的汤面,好不惬意。

但这也仅限于宵禁前。

因为大燕建国时日不算长,为了方便管理,如今仍保留着高祖当年留下的规矩,晚上二更后即禁外出走动,禁燃灯火,坊内商铺也全都关闭,全城进入休憩。

只是有些人家似乎还是按耐不住。

几名黑衣人影不知从何处出现,拿着手里的东西在一处府邸周围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做完此事后几人碰头,只对过眼神,其人一人便毫不犹豫的进入了府宅后院,留下几人有条不紊地处理手中的东西。

黑衣人显然并非第一次来到此处。

他驾轻就熟地摸到一处院内,避开路上的看守,将守夜的婢女敲晕,随即发出细微的声音。

不过几息时间,原本漆黑的房内便亮起了微弱的烛火,伴随着掌灯人脚步的移动而时明时暗,来着只轻轻开了一条西缝,黑衣人便顺势钻了进去。

还未等他有所行动,女子便迅速吹灭了烛火,她似乎有些被烛烟呛到,在黑暗中摸索出自己贴身的巾帕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想要努力压制住咳嗽声。

待得缓过劲儿来,只越过了身前行礼的人,借着月光悄然回了内室。

虽已对事先的计划烂熟于心,但亲手将自己的孩儿交付给旁人时仍是止不住的揪心。

女子又紧了紧抱着孩儿的手,借着月光眷恋地看了又看,终是咬牙将其塞进了黑衣人手中,难掩哭腔道,“杨护卫,我儿便拜托你了!”

黑衣人闻言毫不犹豫地的接过孩子,静待了几息,见女子仍未有所动作,终是迟疑道:“少夫人,您若实在方不下,这几日属下寻到了几位身形与您相近的妇人,眼下......”

“不必!”女子闻言硬声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抹掉眼底的泪水,只道,“母亲说得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我们娘俩都走了,以她们的眼力必是瞒不过的,与其之后提心吊胆的躲,不如眼下牺牲大一些,做得真点,直接将其蒙蔽。”

“可......”黑衣人还想要说些什么,终是沉默了下来,他毕竟只是替主子办事的,本无权干涉主子的决定,方才只不过见着少夫人可怜起了恻隐之心,但若是因此而坏了大计划,确实是得不偿失了,遂不再多言。

抱着孩子转身准备离去。女子终是不舍的跟了几步,于门槛处看着那怀里熟睡的孩子,目光追随着渐行渐远的人影,嘴里默默地的说着什么......

三更天到。

可是永福坊的百姓再没人能睡着了,冲天的火光透过窗户孔隙照醒了所有熟睡的人,浓烈的焦味使混沌的感官迅速复位,来不及商议,便迅速起身穿好衣物出门。

隔壁相邻坊里也有人陆续醒了过来,一时之间城南热闹如同白昼,京兆尹衙门今夜值守的官吏只听得一句:

“走水了!走水了!成王府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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