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东西了?”我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就见她手里捏着一封淡粉色的信封。
妹妹被我兴师问罪的语气吓到了,撇撇嘴,眉毛耷拉下来,眼里很快升腾起一层雾气:“不是……”
我后知后觉自己没有控制住情绪,有些懊悔地松开手,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轻声道歉:“对不起,哥哥没控制好,是哥哥不对……告诉哥哥是谁又找你帮忙了,我跟那个人讲讲道理。”
倒也不是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想让那些人别再来打扰妹妹。
妹妹的手垂落下来,信跟着飘到了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像是被打击到了似的,妹妹捂着脸,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完蛋,闯祸了。
一瞬间我脑中闪过无数种哄人方案,又一一被我排除。
CPU有点烧。
我大气不敢喘,一下一下点着食指,眼睛飞速地眨。
这可怎么办……
突然余光瞥到地上那封信,我弯腰捡起,拆开信封看起来。
“亲爱的哥哥……”
刚看到开头,我便愣住了,匆匆往下看了几眼,发现确实是妹妹的字体,心跟着“咯噔”了一声。
妹妹写给我的?
为什么要给我写信?
这小姑娘,难道对我……
等等等等。
“夏以昼你在想些什么,妹妹还小,她懂什么这个那个的,说不定只是她有些话想对你说呢。”
“她也不小了,快上高中的女孩子,正好青春期,要是她真对你……的话,怎么办?”
我脑中有两个小人在吵,吵得我几乎无法思考。
一种难言的感情涌上来,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种感情的名字,叫做“患得患失”。
我希望她是,又不希望是。
我几乎拿不住这封信。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整理好了心情,长舒一口气,鼓起勇气往下看去。
“最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每天回家都是一脸疲惫。我猜你可能是学业压力太大,但又想到你每次都是第一名,所以我觉得让你发愁的应该不是学习上的问题。”
句号后面缀了个“皱眉思考”的简易表情包。
我没忍住笑了声。
“后来我路过高中部的篮球场,发现你在打篮球,周围很多姐姐在看你,她们手里捏着水,讨论你有几块腹肌。
‘六块。’我在心里默默回答。一想到我不仅知道数量,还可以天天摸你的腹肌,我就很得意哈哈哈。
跑题啦!后来你打完了篮球,那些姐姐们围上去,给你递水,你的同学都调侃你,我却看见你在皱眉。
这个表情我相当熟悉,我考试成绩退步的时候你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所以我想你应该是因为这个不开心的。
后来再有姐姐找到我让我帮忙给你带东西的时候,我非常正经地拒绝了她们,我说:‘我哥哥说,他不想谈恋爱,他只想好好学习。’
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找过我。
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和你说一下,但是又很莫名其妙地觉得说不出口。我同桌建议我给你写封信,我就借用了一下她的信封。
(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为了给你写情书才买的这种信封,感觉自己被背刺了怎么回事)
不过哦哥哥,招人喜欢也不是什么坏事。之前你告诉我,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心里萌生一些情愫是很正常的,不要排斥,但一定要慎重得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慎重得体非常辛苦,但是你也不要因为这方面的事情对自己产生一些负面的评价,也不要给自己压力太大哦。
怎么说呢……忽然词穷了,总之你懂我的意思就好。
为了安慰你,我愿意把我的吸吸冻分你一半!
就这样。
爱你的妹妹。”
寥寥几百字,却有千斤重。
原来我那些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情绪,妹妹都知道。
她知道我对自己的厌恶和压抑,她也知道我维持体面的辛苦,她甚至知道我心里倾向于自毁的情绪。
她什么都知道。
余晖透过窗户,洒到干净的信纸上,烫得我手指发颤。
好像有什么东西,早就生了根,发了芽,只是在它抽枝长叶、逐渐遮天蔽日时,我才注意到,那棵树上正在结出最不应该长出的果实。
我紧紧捏着单薄的纸,用力到骨节发白,好像这样就可以掐断那些丝丝缕缕的念头。
不可以,夏以昼,不可以。
退退吧。
(六)
喜欢妹妹这件事,是我上高三时发现的。
只不过是被动的。
“以昼啊,大早上的你在洗什么?”
彼时天刚亮,我正在厕所里搓洗内裤,听到奶奶敲门,脸瞬间变得滚烫。
不用看镜子,我也知道我的脸一定比白雪公主吃掉的苹果还要红。
原本大早上发现异常就已经让我有点羞,便想自己悄悄处理干净,被奶奶这么一抓包,我恨不得直接钻进马桶里被水冲走。
我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好说辞,只能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什么。”
好在奶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让我出去后别忘了叫妹妹起床。
我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难为情。
因为刚才那个潮湿旖旎的梦里,主角就是妹妹。
我有些头疼,不知道是因为那个梦,还是要去叫妹妹起床。
一时间,我居然希望我洗的不是内裤而是巨难洗的羽绒服或者别的什么,窗帘也行,这样我就可以理所应当地多磨蹭一会儿。
但莫名的,我又很想见到妹妹。
“夏以昼你是真疯了。”
我一边嘀咕着,给了自己一巴掌。
带着柠檬味凉水的耳光扇在左脸上,让我清醒了几分。
我是她哥哥,也只能是哥哥。
内裤很快就洗好了,我把这它折成小方块,藏在手里,飞速溜回自己的房间,找了个衣架晾起来。
恍惚间我居然有种这条内裤是我偷来的错觉。
我反复深呼吸了几口,压下躁动的心跳,暗暗给自己加油鼓劲。
夏以昼,你可以的,就像平时那样,叫她起床。
你可以的!
加过油,我终于鼓起勇气来到了妹妹房门前,抬手敲门:
“妹——”
没等我喊完,门就开了。妹妹穿着睡衣,上下眼皮都粘在一起,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哥哥早上好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叫我?我都等得睡了个回笼觉。”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却被妹妹抱了满怀。
“啊呼……困死了,到底为什么要上学……我的尸体一上学就不太舒服——哥哥你好香,有股洗衣液的味道。”
说完她埋头深深闻了一口,又很自然地放开我,闭着眼摸去了卫生间,像是梦游。
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混乱。
不是,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是不是被袭胸了?
等等等等,我确实教过她要和男性保持合适的距离,凡是我知道的青春期知识都教给她了,可我好像没明确告诉过她,和哥哥也要注意相处模式。
不是我故意的或者怎样,主要是我也不知道,妹妹理解的“所有男性”居然不包括我。
我也顾不上去想我在妹妹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只觉得发愁。
妹妹对我没有警惕心,这固然好,但以后如果也有另外的男性对她很好,她会不会对那人也毫无防备?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青春期工作还是要做下去的。
“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你今天不用上学?”
在我思考“要不要给她讲讲杀妻骗保案例”时,妹妹已经洗漱完出来了,她看着我,眼里的清澈一览无余。
不行,还是要讲的,但是需要换一些不会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的方式。
短短一秒,我脑里就列出来三四个案例。
“没什么,去换衣服找奶奶吃饭吧。”我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转身钻进卫生间洗漱。
“神神秘秘的。”妹妹瞪了我一眼,把洗手间的门带上了。
洗脸时,我不自觉地想起妹妹刚才的举动,心里逐渐升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我又想起来那封粉色的信。
有没有可能,妹妹是懂的?
我望着镜子里满脸水痕的自己,有些失神。
然后抬手又在右脸补了一巴掌。
对称,看起来就没那么怪了。
(七)
“哥你想不想上厕所?我扶你去。”
妹妹坐在病床前,专心地削一个苹果。
“不想,”我靠着枕头,手搭在额头上,有些无语,“别削了,哥没那么想吃,你别划到手。”
“那不行,你想吃,快说你想吃。”妹妹手里不停,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比她做压轴大题还要认真。
锋利的水果刀一寸寸割着苹果,一圈漂亮的苹果皮在她手里逐渐变长。
看样子这次有望一刀到底。
但刀在她手里一秒,我就提心吊胆一秒,只想她赶紧把刀放下,然后回家赶紧学习。
高中生的时间总是格外宝贵。
可是看她难得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我不忍心做没趣的大人,打击她的积极性。
于是我叹口气:“行,哥想吃。”
妹妹的嘴角弯了一下,我也无意识跟着笑起来。
她手小,左手手心几乎是紧贴在苹果上,转动苹果的时候也挺费劲,需要时不时休息一下,捏捏僵硬发酸的虎口,然后继续削。
几次下来,她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我抽了张纸想给她擦擦,又怕会让她分神,便没有动作。
“呼……加油,很快了,别断别断……”越往后妹妹越专注,嘴里开始念念叨叨。
紧张的气氛带着我也屏住了呼吸。
眼看着苹果皮越削越长,越来越长……
“哦耶!”一条完整的苹果皮脱离果肉,掉在地上的同时,妹妹兴奋地喊了一声。
“哥你看,我是不是超级厉害!”她捡起苹果皮,举到我眼前,“你看看它这么长!我第一次一刀到底!”
我一笑,把纸巾递给她:“嗯,超级厉害——擦擦汗。”
妹妹随意擦了几下,又兴致冲冲地问:“你要不要吃掉它?”
“我为什么不吃苹果要吃皮?而且这皮不是掉在地上过吗?”
“你吃掉它吧!”
“你别太离谱……”
见我面露难色,妹妹开心地笑,附身过来,要把苹果皮往我嘴里塞。
我轻轻扶住她肩膀,以防她摔倒:“不是你讲点道理……”
“你难得打石膏,不能动弹任我摆布,我可不得抓住机会狠狠蹂/躏你哈哈哈。”
“我不就是打球拉伤了嘛……你就不盼着你哥点好。”
妹妹却不管,说着就更加用力把苹果皮怼过来:“来嘛哥哥~你看看这完美的苹果皮,还是你最亲爱的妹妹削的,你难道忍心不吃吗!”
她好像那什么S属性大爆发了。
我眉头皱起,嘴巴紧闭,以示抗拒。
就这么推搡了半晌,妹妹见我实在是接受无能,便收起了坏心思,站起身来,把苹果皮扔进了垃圾桶。
好险,逃过一劫。
我惊魂未定地靠在枕头上,余光瞥见妹妹衣角有些皱,便想开口提醒她。
可还没等我开口,妹妹脸上忽然挂上了诡异的笑。
我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秒她就扑了过来,我张开双臂接了她满怀。
“我的老天——”我故作夸张道,“你是想加重你哥的伤情吗?”
十七岁的少女当然不会不知分寸,在扑过来的时候,妹妹明显卸了力量,表面上来势汹汹,其实她只是轻轻抱住了我。
“怎么了?”
她把头埋在我胸前的被子里,来回蹭,像一只小猫。
“是不是在学校里受到欺负了?”
我手一直立在旁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