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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第 1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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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粮草被烧,白利部和前谷部为争抢仅剩粮草起内讧,所谓牢不可破的联盟分崩离析。

王钺趁机利诱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的前谷王,与其联合驱逐白利大军。

九月末十月初,西川、前谷联军乘胜追击,血腥屠戮盘踞成都西南方,白利山一带的白利部,逼得白利王率领残部,沿望渡河向西北阳乌川遁逃。

前谷王正欲美滋滋接手白利部残留奴隶和牲畜,以及王钺先前承诺的两百斤茶叶、四百副盔甲、六百把陌刀和三千匹丝绸。

前谷王居然敢派使臣讨债,磨刀霍霍多时的王钺惊讶不已,手起刀落砍下使臣人头,让人丢回前谷军营地。

前谷王回过味来,捶胸顿足大骂王钺阴险狡诈,纠结倒戈相向找回颜面,还是打碎牙齿和血吞之际,营地遭王钺夜袭。

应对不及的前谷王损失惨重,沿着老伙伴白利王逃跑路线,带领部众向阳乌川撤,还不忘放话让王钺等着。

“没脑子的蠢货!”王钺裹着厚重羊皮大袄,两手揣袖中走进大帐,半蹲火盆边和诸将说笑,“他只要两百斤茶叶,说不定我还真给他了。四百副盔甲和六百把陌刀,节帅都做不了的主,他竟然信老子能做主。”

红衣牙将大笑道:“他要是不信哪能便宜咱们,得亏多闻都是些眼皮子浅还不长脑髓的蠢蛋,此番我们一定横扫阳乌川。”

王钺亲卫统领不赞成道:“前些时日我听前谷王手下说,去年有个叫段令光的魏人投奔河渠部,助河渠王收拢鄯州到阳乌川一带的多闻诸部,给李怀义使了不少绊子,你还是莫要太轻敌。”

黑衣牙将磨牙道:“杀千刀狗汉奸,他段家十八代祖宗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削瘦幕僚抚须叹道:“河西沦陷敌手数十年,当地无数义士以张望东为首建归义军与多闻相抗,那人却弃国弃家,可悲矣!”

红衣牙将唾弃道:“要不说人和人之间的区别,比人与狗彘大得多。”

王钺沉声道:“扯那么远作甚,说回眼前事。”

削瘦幕僚略微思索,拱手道:“白利王和前谷王都逃向阳乌川,诸部得了消息必会提前防备,且天寒地冻雪路难行。将军,依我看见好就收为上。”

黑衣牙将啐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打到阳乌川狠杀一场,岂不是辜负了西川父老乡亲?”

年轻幕僚点头道:“这话在理,你若吃不得苦,自己先回成都去,莫拖累大家。”

削瘦幕僚怒目而视,疾步走到羊皮地图前,拾起细长木棍细细道来。

“诸位请看,我军营地现位于白阴原,倘若要扬威阳乌川,需沿望渡河两岸北上,翻越地势险峻的东项山,贯穿六百里云乌山谷。”

“阳乌川不比南诏繁华,加之雪天路滑后勤难以维系,执意孤军深入打这场仗,到头来容易得不偿失。”

年轻幕僚反驳道:“六百里云乌山谷小部落众多,我们大可以仿照天汉朝嫖姚校尉,打到哪儿便吃到哪儿。”

削瘦幕僚不可思议道:“先不提漠北一马平川,嫖姚校尉麾下皆是精锐轻骑。我军前行路线沟壑纵横,行军速度必然迟缓,你一句打到哪儿吃到哪儿,真可谓其心可诛!”

“前谷俘虏带路,何惧之有?”年轻幕僚斜他一眼,走到地图前,抬手点了点位于鄯州东南方三百里的河渠旧地,“河渠王占鄯州后,其老巢仍留王妃和亲子驻守,我们若能拿下河渠旧地,引河渠王领军回援,缓解征西军和归义军压力,何尝不是大功一件!”

两个幕僚各执一词,你来我往打起口水仗,不多时军将纷纷加入其中,整个大帐吵吵嚷嚷,乱如菜市。

王钺皱着眉头任由他们吵,直到差点动手打起来,他才一脚踢翻火盆,中气十足大喝一声叫停闹剧。

亢奋面红的众人排队离开大帐,沉默不语地林建军缓缓起身,走在最后一个。

“让尘。”王钺叫住他,林建军慢慢转身,目光沉静如水。

王钺问道:“你意下如何?”

林建军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王族为王位同室操戈,各地守将浑水摸鱼闹割据,奴隶趁势起义杀主,千载难逢的良机怎好错过?”

“我与让尘向来心有灵犀。”王钺爽朗大笑,把人送到帐外,目送好友离去,眸中闪过不忍,很快又被压下去。

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白利王遁逃阳乌川后,投奔外祖父阳山王,大肆宣扬前谷王反戈事迹,撺掇阳乌川十几个部落,瓜分前谷部人口和牲畜。

前谷王姗姗来迟,老巢即将被老邻居们瓜分,怒从中来,故意放话只归顺最强大的阳山部。

能独吞,谁愿意分享?

前谷部加入阳山部,到嘴的肥肉不仅飞了,而且连口汤都喝不上,其他部落咽不下这鸟气,加上前谷王有心拱火,当即和阳山部打得有来有回。

天启十八年十一月中旬,在前谷军俘虏指路下,三千五百西川军如愿因粮于敌,与两千仆从军出云乌山谷。

前谷王收到王钺兵临阳乌川消息当晚,一把火烧了阳山王营地,趁乱捅死白利王,带领部众和奴隶再投王钺。

想分他的家,做梦!

时隔数十年,再见昔日宗主国天兵降临,灵魂深处的记忆苏醒,太宗破阵乐仿佛就在耳畔回荡,六七小部落有样学样临阵倒戈。

王钺来者不拒,统统编入仆从军给魏军做肉盾。

十二月下旬,联军横扫阳乌川,以阳山部为首不愿臣服诸部,高过车轮男子皆死尽。

王钺挥师向西北进发。

河渠王正同征西军在鄯州至武威一带激战,原不想理会归顺部落求救,段令光告诉他唇亡齿寒。

顾及河渠旧地和妻儿,河渠王不得不分兵回援,哪知援兵还没赶到,河渠旧地半数落入王钺之手。

河渠王两个儿子战死,剩下一个护着王妃北上鄯州,与援兵擦肩而过。

河渠王闻讯陨绝于地,醒来后点兵马南下欲与援兵汇合,留守鄯州的段令光趁势揽权。

河渠旧地以北八十里,一条东西向山脉被地动震断,中间阔出三丈宽十里长口子贯通河渠旧地与鄯州,多闻谓之小越谷。

小越谷,一座关隘拔地而起。

“三月初了,还是这么冷。”嵇浪掀起毛毡帐帘走进大帐,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放火上烤,“今天又逃了十来个多闻人,牙兵们也颇有怨言,王将军再不歼灭河渠援兵,我们就要殉国了。”

月余前,王钺派林建军领三百步卒和八百仆从军前往小越谷,拦截河渠王军队,断援兵退路。

王钺迟迟未能消灭援兵,林建军苦撑一个半月,粮草就要消耗殆尽,仆从军反了两三次都被压下,索性陆续摸黑逃出关隘。

秋四捡了根木棍拨弄柴火,低声呵斥道:“老子还没活够,你少乌鸦嘴。”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缩在羊皮袄里浅眠的林建军,准备询问接下来打算,不想青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操!”秋四低骂一声,抬手贴上林建军额头,又贴了贴自己额头,“还好不是很烫,弄点凉水来给三郎退退热。”

冷冰冰帕子敷在额头上,林建军缓缓睁开眼睛,指尖按在太阳穴上打圈。

“三郎,这节骨眼你可不能倒下。”秋四念了声阿弥陀佛,“粮道不通,剩下粮草最多还够人吃马嚼三天,附近光秃秃不好打猎,三天后我们该怎么办?”

“谁说只够吃三天?”林建军语速温吞地说,“即便一顿两个胡饼,两百多号人也能吃上半个月,何况还有空出来的无主骡马牛驴。”

嵇浪震惊道:“三哥是说……”

林建军取下帕子丢进冰水里,轻描淡写道:“现成的靶子,正好用他们来平底下牙兵怨气,这事儿老四去办。”

三言两语决定仆从军的命运,精力耗尽的林建军阖眼睡去,魂魄飞过千山万水,回到花团锦簇的锦官城。

一字一句读过信中所写,裴静文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像只沐浴深春暖阳中的慵懒狸奴。

不知不觉分别五月,好在他每半月送来一封家书,勉强慰藉相思意。

“还懒着?”赵应安轻踢树下黄花梨木摇椅,“小心去迟了,虞夫人又念叨。”

前些日子,虞夫人得了株世所罕见的豆绿,状如绣球,花瓣轻薄剔透,恰似清晨露珠。

为此,她特意办了场赏花宴,广邀成都府官眷和清流士人品鉴。

听了几首颂花诗,裴静文和赵应安躲到安静处,百无聊赖下五子棋,等待开饭。

“侍婢之流,任她如何钻研,附庸风雅,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小家子气。”

“若非嫁了王将军,凭她出身也配给我下帖子?”

“我是真不想来。”

“以色侍人,且看着罢。”

三四雍容贵妇打月洞门进来,沿着青石小径缓步靠近,说话时没有压低声音,仿佛就是为了让人听见。

赵应安皱眉道:“好刻薄。”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没见你们多大气。”裴静文摔了白玉棋子横眉冷对,“出身好不好由天定,修养好不好却是看各人。”

虞夫人不仅开设粥铺救济流民,还置了一处民房,为无家可归的民众暂时提供遮风避雨的去处。

冬天在封建王朝就是死人季,如果没有那处民房,不知有多少人见不到新岁春日。

虞夫人是个好人,何况她受虞夫人照顾多月,维护虞夫人理所应当。

那几位官眷只略微顿了顿,上下打量义愤填膺的女郎,便又自顾自说起话来,将她忽视个彻底。

裴静文吊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不想来就滚,”虞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别到时候求着我下帖子。”

那几位贵妇瞬间哑声,纳罕她今日怎的突然转性,不似从前听到就当没听到,尴尬地朝她行了个叉手礼,仿佛刚才的龃龉不曾发生,温声细语问她安好。

裴静文哪里见过这场面,和赵应安面面相觑。

打发走贵妇,虞夫人微抬下巴,娇哼道:“明里暗里嫌我出身低微,说话做事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照样得腆着脸恭维我。”

裴静文宽慰道:“嫂嫂不过性子娇气了点,做事还是很大气的。”

赵应安附和道:“施粥、设暖屋,嫂嫂胸怀宽广,一点都不小家子气。”

“我一直说咱姐三相见恨晚。”虞夫人如遇知音,“一群不知人间疾苦的高门贵女,非饶舌我沽名钓誉。在她们口中我端庄大方叫矫揉造作,勤学苦习叫不择手段,说到底就是见不得出身比她们低的有朝一日高过她们。”

“王大哥就不管管?”

“钺郎为我出过几次头,她们明面上不敢奚落我,私下里仍旧这样。每次看到她们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心中还挺畅快,懒得再拿这事儿麻烦钺郎。”

深春的夜仍带着些微寒凉,听得侍女来报,虞夫人衣着单薄,固执地坐花园里不肯回房,裴静文连忙取了披风赶过去。

身上传来暖意,虞夫人回头看着面露担忧的女郎,忆起她白日里对自己的维护,眸中闪过挣扎与迟疑。

裴静文打着哈欠要回去睡觉,虞夫人忽地开口叫住她。

裴静文不解地转身。

朝琉璃灯旁的侍女努了努嘴,虞夫人问道:“你可知她是谁?”

裴静文困惑道:“是谁?”

虞夫人挥退众人,低声道:“反贼冯美的妻子,运气好碰上我,不然就要被送去做营妓。”

裴静文倒吸一口凉气。

“律法上写了,谋反是抄家灭族的重罪,要怪只能怪冯美连累她。”虞夫人意味深长道,“假如冯美在谋反前为国捐躯,他妻子便是忠烈遗孀,自己也能得个身后名。”

她拍了拍裴静文的肩膀,困顿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荡出春夜繁花,风吹来一声悲天悯人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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