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斯坐在指挥舰他的办公桌前,房间里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以至于他的半张脸陷在黑暗里。仔细看明暗交叠处他的另外半张脸由于天谴的侵蚀,已经腐烂得面目全非。
即便是这样骇人的状态,他军装衣扣依旧平整,头发一丝不苟,就连扣在桌上的指甲盖都修剪成圆弧状。
陆沉单手插兜,大步走来,“我一直以为斯芬克已经把自己弄得够变态了,原来你才是葛里最疯狂的学生,你看看你把自己整成什么鬼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格里斯脸上开始扭曲:“你一开始就是万众瞩目,而我注定只是个陪衬。”
陆沉双手撑在桌上,俯身与格里斯隔了张桌子对望,“可以的话,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给你。我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样,你知道吗?”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来吧,陆沉,拿起你的光剑,向我宣战吧。”
陆沉眼睛霎时通红,复杂的情绪里充斥着失望、愤恨、烦闷、犹豫甚至还有惋惜,他几乎是咆哮着脱口而出,嗓音极尽沙哑,“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从很久以前,我们之间不是只有彼此的吗?!”
yours靠墙幡然注视着陆沉,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沉着冷静的alpha如此愤怒失态,简直像一头杀红眼的野兽。
他不懂人类间的情感,只冷漠地看着。
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格里斯却还保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抿唇微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陆沉颤抖着手从口袋取出烟,点了几次才勉强点上抽了几口,良久平复心情靠在桌旁边说,“跟Los重逢后的一次任务,cimdy的筑梦之境让我重温索玛冀战役,发现其中很多疑点。我给过你暗示,可你终不能领会。”
“索玛利亚岛围剿mors,企图偷取天谴,时空之镜,看到自己结局后,你就对我起了杀心,是吗?”
格里斯坦然承认,“对。就是……你说得那样。我把天谴留在时空永恒,mors为了救Los开启诸神黄昏,就可以吸收全部能量。”
“mors开启诸神的黄昏将能量场投射在东欧森林引起物种巨大化变异,你却企图利用它们杀死我。东欧暴乱,你让我去镇压,故意给金索报错拆弹编码,若不是我动手改造,那些炸药至少让半个东欧飞上天。格里斯,要不是Los,我已经死了。”
“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能掌控命。我不想伤害你,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你是我所不想预见结局至关重要的一环。只要你死了,那么这些预见,都将……”格里斯闭上眼,“……不复存在。”
“格里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早就超脱生死,这些难道还不如你所谓的荣耀重要吗?”
“如果说从一开始,都是假的,是我刻意接近你,是我故意跟你交好,是我让你觉得我们感情不错,你还会不会原谅我?”
陆沉倚着墙,仰着头,哑然失笑,“你说呢?”
格里斯垂下头,读懂了陆沉的表情,“我知道了。”
“会。”陆沉嘴角扬了下,艰难地吐了个烟圈,烟雾缭绕中眼神放空仿佛做了一个抉择,一个十分慎重的决定。
很久后,他说,“我原谅你了。”
在格里斯惊诧错愕甚至怀疑的目光中,陆沉重复道,“我说,我原谅你了。你觉得我很大度?不是的,我这人其实很小气,你看我就看不惯佩兰黏着yours。两码事。可不原谅能怎么办?谁让我们的感情比一般人深厚。每当你犯一次混,我都在想,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眼中的格里斯,是一名合格的绅士,高高在上,谈吐优雅,永远一身军装和勋章,是任何omega看一眼都会心动的对象,而不是现在这样狼狈不堪,像个阴沟里的老鼠。”
“如果你现在收手,我会向帝国皇帝坦诚你的一切罪行,虽然费格曼的名誉不太值钱,但至少能保你不死。就像你赌上荣恩家族的一切拼死替我洗掉叛国罪,我现在也能够做跟你一样的事。”
格里斯摇头:“那不一样,我那么做,是有自己的私心。”
陆沉叼着烟:“我管你呢,我能重新站起来,我能和Los重逢,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拉我一把,至少你有很大的功劳。”
格里斯痴痴地笑出了声,“原来是我看轻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陆沉,我现在明白这些道理,我是不是太晚了?”
“你能坦然承认,至少说明还不晚。”陆沉伸出手托在格里斯下巴盯着面目全非的脸眼里有痛,格里斯并没有闪躲,“你脸怎么回事?兰斯洛特最炙手可热的alpha不该把脸毁了,你这副模样有多少omega该伤心。”
“是我自作自受,人类之躯哪里能承受全部神力,这就是天谴的反噬。能得到你的谅解,已经足够。交你这个朋友,是我荣幸之至。”格里斯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低喘,“陆沉,听我说……”
“如果我开始失去意识,你就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不是答应和我回兰斯洛特接受处罚。”
“来不及了。在我整具身体腐朽以前杀了我,我已经控制不住天谴,它的力量正逐渐控制我的躯体,最后是中枢神经和大脑,它会成为一种完全恶的存在,在它觉醒以前,请剖开我的身体取出来,否则……”
“否则……天谴会让整个世界沦为地狱。”
“KT舰队自杀行为,是天谴自我意识操纵,我试图阻止,但无能为力。”格里斯伸手抹去陆沉脸上的泪痕,“来吧,举起你的光剑,刺进我的胸膛,一切就会结束。”
“不用为我难过,这是我的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