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桐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审讯室的门一甩,这一摔让二人彻底安静了下来,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两位坐下吧,我要和你们好好谈谈。”
“我又没犯事,有什么好谈的?”花净诚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而一旁的成明却说不出一句话。
“没犯事?”路桐嘴角一牵,将桌上的电脑转了过去,“你好好看看,这是你的银行卡账号对吧?”
“警官先生,我上次就和你说的很清楚了,这是我的账号,但不代表转账的人一定是我,或许是我的助理呢?他可是经常经常拿着我的包到处跑,说不定躲在哪个角落看到了我的银行卡密码,用我的账户往这个人的卡里打钱呢?”花净诚翘起自己的腿,玩味般的看向他。
“那请你看仔细点,这个账户在前天的下午4点向成明的卡中汇入4万块钱,在文泽农商银行。”
“不好意思,我那天下午在拍摄杂志。”
“真的吗?”路桐侧身敲击了一下键盘,一个视频弹了出来,是从杂志摄影棚到文泽农商银行的监控录像,花净诚从摄影棚走出,套了一件黑色大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一路前往文泽农商银行。
“你怎么证明这个人是我?这可是连张正脸的片段都没有,毫无说服力。”
“那这样呢?”
路桐点击进入了另外一个监控视频,是片场里的录像,花净诚和导演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按照他的路线,确实是去往文泽农业银行的路线。
“那个人不是我!”
“你确定吗?”
“确,确定。”
“那这样呢?能作为证据了吗?”路桐拿出录音笔。
“早上5:30,成岭路的奶茶店见,我们聊聊。”录音中的男人声音压得很低,但能听出是花净诚,“昨天给你打的4万块钱这么快就用完了?你的钱包是黑洞?”
花净诚的视线汇聚到了那支罪恶的录音笔上。
路桐关闭了录音笔,“要我帮你找一个声纹鉴定师吗?”
录音笔在他的手中随意转着,他不仅是在玩弄着设备,他还是在把控花净诚的后半生。
“不了......”花净诚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能告诉我这是谁录的吗?”
“都是通过正当途径,别担心。”
路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合上并拿起了电脑推门离开,审讯室的门轻轻贴在门框上,门外的路对他们俩来说早已是没有尽头的绝路。
他让叶子汇先将花净诚拘留,自己快步走回办公室
“花净诚终于被我‘收拾’掉了,真是个麻烦。”路桐将电脑放在办公桌上,一屁股落在转椅上,被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后,双臂交叉枕在脑袋后。
白子青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路桐。
“可以啊你,这么快就搞定了,我早就想让那个人渣进局子了,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他真的是太相信自己了。”
“子青,花净诚吵着闹着要见你,怎么办?”吴甜在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框。
“我去看看,这混蛋怎么还不闭嘴。”白子青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办公室。
路桐只是笑笑,脑中下意识环绕着花净诚最后的话。
“你以为你抓了我又能怎样,她不会看上你的,我会让她知道你是个公报私仇的小人。”
而他也只能回应一个。
“那我拭目以待。”
他不知道,花净诚会如何贬低他,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是在意的,他承认在办案的同时存有自己的私心,他不希望她因为花净诚而感到不快,于是快刀斩乱麻,他认为从根源切断是最简单粗暴且有效的方法。
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路桐刚敲完一串极难的代码也才过了十分钟。
他们能“聊”这么久吗?
他究竟要说什么?
原本坦荡的他开始变得心虚,明明花净诚不可能掌握他的信息及行踪,但他却依然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配角而感到紧张。
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
路桐去咖啡间倒了一杯咖啡回到办公室。
她还没回来......
窗边的樟树树叶被风吹入办公室,他能感受到风中的浊气。
今天空气质量确实不好,心情也不好。
“站在这干嘛?”白子青从他的身后发出声响。
“你回来了啊。”路桐有气无力地发出声音。
“嗯。”白子青走进去瘫倒在沙发上后嚷道,“还愣在那儿干嘛?”
“哦。”路桐木讷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不知他的问题该不该说出口,“你......”
“那个花净诚还真不是个东西。”白子青拿起桌上的白开水猛地往口中一灌,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慢点喝,”路桐目光微闪,接过她手中的水杯放在茶几上,又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他怎么气你了?”
这是他的机会。
“他胡说八道,说你公报私仇,说你背地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的。”白子青磨了磨牙,说得跳脚,“你是什么人我们难道不清楚吗?他还一个劲儿的抹黑你!”
“没事,咱不气,就这点小事。”路桐松了口气,眉头疏发开来。
她真的是为我而生气的吗?
“他故意抹黑你我肯定是要骂回去的,顺便给我自己解解气,他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那如果......”路桐随意问道,“我真和他说的那般呢?”
“你能变成那样?我还真不信,”白子青想了想又说,“你要真变成那样我就马上和你绝交。”
“好。不会的,永远都不会。”路桐的嘴角微扬,初生的日光落在他身上变得纯洁无瑕。
“队长那边怎么样了?”
“我问问。”路桐拿起自己的手机,划开由合照作为锁屏壁纸的屏幕,拨打了前几分钟刚接到的电话。
“队长,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严陵风醒了,有点轻微脑震荡,不过没什么事,怎么了?听你语气不太好。”
“没什么,一点小事,有什么需要我查的吗?”
“我回去找你聊聊。”
“不用——”
“我待会儿把严陵风的手机带回去,你追踪一下之前和严陵风打过电话的人。”梁泽舟打断了他的拒绝。
“好。”路桐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先挂了。”
梁泽舟等路桐挂了电话后,将手机塞进了衣兜中。
“我一个人进去吧,太多人可能对他的情绪造成不必要的影响。”他和一旁的李易说道。
“好的,那我先去为他办出院手续。”李易开口道,接过梁泽舟手中的材料,往远处走去。
医院有些吵闹,到处都是病患的哀嚎或是轮子滚地的声音。
梁泽舟转身敲了敲病房的门。
只听见一声虚弱的“请进。”
他便推门而入。
“梁队长啊。”严陵风艰难地坐起身,他的声音很轻。
“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梁泽舟在病房里晃了一会儿。
“你这病房光线不错。”
“是吗?”严陵风随意笑了一下。
“梁队长坐吧。”
“哦,谢谢。”梁泽舟没有拘谨,而是很干脆地坐在沙发上。
窗户外的日光穿透玻璃照入病房,却始终无法到达严陵风的视线之内,屋外的鸟鸣声躁动,在一瞬间被石子吓得一哄而散。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梁泽舟翘起腿。
“没......”严陵风的手指交叉叠放,或许他在纠结。
窗外的鸟鸣再次响起,像是在催促着他赶紧作出决定。
“真的没有吗?”梁泽舟挑了挑眉,“那我先——”
“她现在怎么样了?”严陵风弱弱地问道。
“过得不错,听说她后天要参加粉丝见面会。”
“那就好。”严陵风松了口气,该问的已经问了。
“你想去看看她吗?”
“不用了,她过得好就行了。”
“你在和她离婚的那一天已经做好决定了,是吗?”
“是,但为了她,如此又何妨?”
病房内有了一段时间的沉寂。
“你不后悔吗?”梁泽舟突然问道。
严陵风顿了顿,“不后悔。”一句话脱口而出。
这个问题看似很难,实则简单。
因为事已至此,谈什么后不后悔的。
他不后悔。
“是吗?”梁泽舟转头看了看窗外的两只麻雀,也是一对即将被危机拆散的“鸳鸯”,“挺好的。”
“队长,出院手续已经办完了。”李易敲了门。
“进。”
李易推门而入,摇了摇手中的单据示意梁泽舟,“严先生可以出院了。”
“那我们走吧。”梁泽舟走到病床边,严陵风很是自觉地起身下床。
梁泽舟当着他将手铐扣在他消瘦的手腕上,“咔哒”一声,宣告严陵风牢狱生活的开始。
严陵风在起身的间隙抄起床头柜上的信,准备撕碎扔入门旁的垃圾桶中,但因为手铐拉扯着他的手,这个行为并没有被完成。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梁泽舟,是他在扯手铐。
“别丢啊,写了这么久,不送出去的话太可惜了。”梁泽舟略有笑意地说。
“你怎......”严陵风怔住了。
“猜的,”梁泽舟说道,“是要给江楚的是吧。”
他猜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