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周灼一时没站稳,就要摔倒之时,贾南风赶紧拉住了他,结果周灼顺势倒向了贾南风的方向。
车外响起无姜的声音:“娘娘,这段路不太好走,娘娘不要起身,先找个东西抓稳了。”
贾南风抓紧车内的扶手,稳住自己。周灼压在贾南风的身上,迷迭香和体香混合的香味,一时惹满整个车內。
"我知道。"周灼说,腰间玉带扣撞在檀木小几上发出轻响,香味混着血腥气漫过来,"知道女郎戟杀是被官家所设计,知道女郎不曾做过任何荒淫的事情,知道女郎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还知道——”
就在这时马车骤然碾过沟坎,周灼下意识地伸手,将手掌垫在她后脑与车壁之间,二人从狭窄的坐塌滚到了地上。
再次抬眸相望时,周灼注意到对方眼里泛起一层水雾。
周灼以为贾南风是撞疼了,眼底满是愧疚:“都怨我......”
贾南风皱眉,而后捂上了他的眼睛。
眼前是一片漆黑,对方手掌传来的丝丝温热,手腕处传来的迷迭香的味道。
对方靠近他的左耳,唇瓣擦过他的脸颊,浅浅的呼吸声落在他的耳畔,他听到她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
失去视觉后,周灼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感。隔着夏日轻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身下身躯的曲线以及柔软,以及听到自己蓬勃的心跳声。
他的脸埋在她的脖颈中,细嗅着对方细腻肌肤传来的芬芳。身体变得愈发灼热,呼吸也随之加重,鬓边的发丝也被汗水浸湿。
车外无姜的声音再次传来:“娘娘?”
眼眸之上的手掌并未收回,对方顺势翻身,将他压于身下,而后他听到她的声音轻轻响起:“......嗯。”
车外的无姜听到这话后,不再多言。
正当他感觉天旋地转之时,唇上忽然多了一份柔软,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身体顿时僵住。
身上之人轻啄着他的唇瓣,但似乎又希望他更主动一般,时不时用舌尖勾勒着他的唇角。
她的唇瓣离开了他的唇,在他略感失落的同时,再次落在了他的喉结之上。他呼吸一滞,忍不住仰头发出一声轻喘。
忽然,他感觉对方的另一只手顺着绀青袍袖柔顺的衣料向下滑。他抓住对方的手腕,克制道:“女郎,不可......女郎身份高贵,在下低贱......”
一个吻落下,堵住了他剩下要说的话。
“阿灼,我不许你日后再说这种轻贱自己的话。司马亮的事情我没有怨你,我只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会为我说话,会在乎我的感受。朝廷后宫,每个人都在勾心斗角,每个人都是在相互利用。这些年来,我做了那么多事,时常会忘记自己是谁......”
对方继续方才的动作,周灼的呼吸加重。
耳边是对方的低喃:“......当年我气你骗我,利用我,现在看来,你只不过是比我更早的知道这个世道究竟是何等的肮脏。出身算得了什么,你比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子弟强上百倍千倍。如果再给一次机会,我定然不会那样对你......”
热浪漫过行驶中的车马,凝滞的水汽混杂着毛孔渗出的汗液,迷迭香混着体香交融在逼仄的车内,散乱的发丝交织在一起,炙热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
“周小史!”
周灼猛地睁开眼睛,而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窗外是明晃晃的阳光,周灼感觉到身体的沉重,他单手撑起来,后背和发间的薄汗接触到冷风后,透着凉意。
忽而,他感觉腿间有些不对劲,掀开被子后看了一眼后,他自嘲地笑了笑,而后起身换了身衣裳。
太医令程据在屋外正等着,等看到周灼开门出来后,立刻走上前去:“昨晚是发生了什么吗,都日上三竿你怎么才起床?”
“找我何事?”周灼没搭话,往前走着。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
程据紧跟在周灼身后,不时地环顾四周,“不是我说你,你这府邸也太冷清了吧,连个女人都没有,你不娶妻好歹纳个妾吧。古人云阴阳调和,你这连勾栏也不去逛逛,如何泻火......”
程据还没说完,便一头撞到周灼的背上。
程据摸了摸脑门,吃痛道:“怎的突然停了下来!”
“有事说事,没事就离开吧。”
“我就是来告知你,官家将在五日后在宫中设宴。”程据嘟囔道,“怎今日火气这么大,不是你说,宫中若有大事发生要来告知你的吗......”
*
这次宴会的场所布置在郊外的避暑行宫华林园中,华林园曹魏时名为芳林园,后为避讳齐王曹芳,改名为华林园。园内有亭台楼阁,因引了谷水穿园而过,故而冬暖夏凉,偶有微风吹拂。
宴会来的突然,这五天贾南风忙前忙后,等到了宴会那天,她反而累得起不来床。
因这次的宴会邀请了许多达官显贵,贾南风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随意打扮。天还没亮,她便被无姜拉起来梳洗打扮,再换上沉重的头饰和正装。
“娘娘!官家让奴婢来询问,娘娘还需要多久?”张源源候在门口喊道。
此话刚出,便见屋内砸出了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张源源赶紧躲开,那个东西便直接砸在了地上。张源源定睛一看,发现那个东西竟然是一个金钗。
无姜从屋内走出来,捡起地上的发钗的同时,嗔了张源源一眼:“公公今日都来催了四次了,不烦吗!”
张源源知道自己这样很招人嫌,但官家让他来,他也没办法。他陪笑道:“好姐姐,这不是官家想赶紧见娘娘吗。”
无姜听到提到了官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落下一句话:“娘娘很快就好,不要再来催了。”
如无姜所说的,在张源源离开没多久后,贾南风也终于收拾完了。
贾南风来到宴会上,彼时宴会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而众人之上,是穿着华服的司马衷。
贾南风在司马衷身边入座,而后视线朝司马衷另一边坐着的谢玖看去。
按规矩,她今日并没有资格参加,但这些年谢玖因所出是太子的缘故,司马衷对她多有容忍,后宫更是无人敢对她逾矩行为有半分的指摘。
贾南风只是瞥了一眼谢玖,却见她一幅耀武扬威的模样,下巴抬得就差能穿过贾南风手中拿着的羽觞。
而在谢玖同边的地方正坐着她的心肝儿太子司马遹,贾南风的视线和太子对方,对方似乎也对谢玖的行为感到尴尬,只是偏过脸,装作没看到。
贾南风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距离上一次宫中举办宴会,还是半年以前的事情,但物是人非,如今朝中经历了两次大换血,宴会上的人也早已不是之前那几拨人了。
为数不多的几个熟面孔还是张华、司马遹、周灼几个人......但贾南风这段时间和这几人的关系都处在十分微妙的状况之中。
张华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大袍,不似之前在太极殿大门时那般板正严肃,反而多了几分初见时的皎洁恬静。
张华注意到贾南风的视线,但回看之时,贾南风立刻偏头去看了另外的方向。
贾南风其实有些后悔那日那么对张华,她在前朝本就孤立无援,如今得罪了张华,只怕以后弹劾的奏疏只多不少。
张华身边坐着的是司马遹,这次的宴会看似只是为了前段时间的两桩诛族准备,实则司马衷也想趁机替快成年的太子选妃。
贾南风看着太子,发现他这段时日好似长大了不少,脸上甚至多了几分司马衷的影子在。
贾南风在打量太子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贾南风摸不透司马遹内心的想法,但却也能感觉他的神情不太对,所以她估摸着司马遹是在心里骂她。
周灼这次是以李肇的身份入宫,虽然只是坐在角落的位置,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周围人的视线便会不自觉地跟着他走,贾南风已经看到好几个胆子稍微大一点女郎与周灼搭上话了。
那夜周灼避开监视跳入她的马车之中,自从那之后周灼就像是躲着她一般,若不是她强行让他来参加这次的宴会,估计他又有百般的理由推辞了。想到这,贾南风皱眉,她那晚也没做什么呀,无非就怕他摔跤扶了他一把......
“皇后是在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