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争吵声引来了两个持步.枪的灰衣沙弥,两边形成了对峙。
“妈的,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你。你们这种细胞,老子要多少有多少。”胖和尚额角青筋凸显,一张肥脸涨得通红。
枪口再次往胖和尚的胸前顶了顶,鲁威意有所指:“可只有我能当零号的替身。我走了,零号的嫌疑才能彻底洗干净。但凡我死了,留下的那一点蛛丝马迹,就会曝光。哈哈,他们会知道,有个隐藏更深的零号细胞……”
“闭嘴!”胖和尚暴躁的打断鲁威的话,“二十斤烟土没有,只有十斤,爱要不要。”
“我不管,二十斤烟土,一斤都不能少,缺的发报让他们给你送上来,零号可比你想象的值钱多了。”鲁威冷漠推了一把胖和尚,胖和尚脸色青白,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
他看着鲁威,眼睛里闪过一丝怒火。鲁威继续谈判:“我只是要回属于我的那份而已,没问你多要,你平时贪的都不止这点了,咱们各退一步,钱货两清,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或者我死前拉你们一起垫背,这笔账怎么算你瞧着办。”
最终胖和尚叹了口气,挥手让小沙弥去发报,再送十斤烟土上山,花钱送瘟神。
鲁威捂住伤口,满意的靠在柱子上,兀然一股难以言明的寒意从脊背上窜上来,手不受控制的痉挛,好冷,他警惕的望向胖和尚,还好他背对着自己,没发现自己的异样。
握拳的手背已经青筋暴起,鲁威跌跌撞撞的推开木窗格,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屋外的热气,摸着腰间的香囊感慨脱口而出:“今晚的月亮真的又大又圆!”
“你他.妈.的还有心情看月亮,赶紧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脏了老子的地方。”胖和尚不耐烦的甩过来个军用医疗包。
伸手接住,鲁威抿唇解开衣扣,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咬开酒精瓶盖,一股脑倒在伤口上,痛苦的低吟都压抑在喉间,伤口上撕裂的疼痛,稍稍缓解了身体的寒冷。
只是随着寒冷消散,一股疲乏之感排山倒海的袭来,眼睛望出去的东西都模糊了,鲁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胖和尚一看笑的龇牙咧嘴:“呦呦呦,烟瘾犯啦,要不我给你点一支。”
“放屁,老~老子是……困了。”鲁威嘴唇哆嗦,话都说不清楚了。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这样死扛,一会怎么下山啊。抽一口缓缓呗。”胖和尚将他掰过来,拍了拍他的脸颊。
“不要~我自己,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啊——”鲁威抱紧脑袋痛苦的嚎叫,突如其来的钝痛,一阵高过一阵,他想把自己的脑浆挖出来,也许挖出来就不痛了。
“别跟我客气,最后一支烟不算在你那二十斤里,是我的私货,算兄弟我给你的践行礼,不枉我们相识一场。”胖和尚不知从哪摸出一支漆黑的竹枪,又用牙签挑着烟膏点燃,抹在烟盒上。
奇异的甜香在大殿弥漫开,掩盖了清淡的檀香味,鲁威张大嘴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像是憋在水底快要窒息时,有人把他捞出来。
“抽吧!”胖和尚贴心的将烟枪递到鲁威手心,鲁威颤抖的手端住烟枪,吸了下鼻子,浑身凌迟的痛楚磨灭了他最后的意志力,太痛了,一口,就再抽一口……
突然门外传来几声凶恶的狗叫,鲁威手一抖,烟枪滚落在地,他顾不上体面,一边抽搐,一边蠕动着爬向烟枪。
电管火石之间,一只大黑狗从窗口一跃而入,三步并做两步扑向鲁威,对着他腰间撕咬起来,直到将他腰间的香囊撕的粉碎。
“他.妈.的,哪来的野狗,吓死老子了。”胖和尚撸起袖子,骂骂咧咧抄起一旁的扫帚,作势要去教训狗。
他话音刚落,一梭子弹贴着他光秃秃的脑门,“当”的一声嵌在了柱子上,顿时胖和尚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扫把也掉到了地上。
院落外传来密集的枪声,胖和尚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转身朝密道跑去,可还是慢了半拍,那只黑狗猛地窜过来,对着他的大屁股一口咬住。啊!胖和尚发出一声惨叫,扑倒在地。
“不许动,举起手来!双手抱头!”
几道黑影闪现,他们手上都拿着家伙事,胖和尚肥硕的身躯瘫软在地,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任由闯入者将他捆成粽子。
嗙!嗙!嗙!巨大的撞击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鲁威发疯似的以头抢柱,身后两个汉子根本拉不住他。
“你们快找绳子把他绑住!”门口传来大喝的女声,正是背着步.枪的张春梅。她冲锋般一把抱住发狂的鲁威,“鲁威,鲁威,你想想家里的二老。快绳子!”
三人齐心协力终于控制住鲁威。即便被绑住他依旧挣扎着想撞墙。啊!鲁威发出的嘶吼已经不是人类了,倒像是山中的野兽。
温热的血从他额头一路流到脖颈里,春梅掏出帕子想为他擦拭血迹,但是手刚伸到他眼前,就被咬了一口,另外两人花了好大力气才讲春梅的手拔出来,春梅怕他咬断舌头,干脆将帕子塞入他的口中,手上的痛哪里比得上心底的痛。
院外传开整齐的脚步声,春梅心中一阵激动,大部队终于来了。
一个穿中山装的青年从屋外走来,他脸色冷若寒霜,对手底下人挥挥手:“带走。”
“赵科长。”春梅朝男人敬了个礼,痛心疾首的朝鲁威的方向望去,思绪回到了一小时前。
砰砰!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春梅睁开眼睛,就看见鲁威双目赤红,悬空的手里枪口朝外,他几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我是张春梅,你家对门的小梅子。”春梅一字一顿的说道,眼泪从眼角悄悄滑落,知道他想问什么,但能说自己其实是秘密调查组的组员,专门来监视他的吗,不能,她不能说。
“张队长,你没事吧!”
“鲁威,放下枪,不要一错再错。”
追击的人四散开来,他们已经被一队真枪实弹的士兵包围。
心脏突突的跳,春梅太阳穴被枪管顶住,自己俨然成了鲁威的人质,她咽了下口水劝道:“鲁威,你也是党员,应该知道组织的规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呸,你懂个屁,老子犯得是杀头的大罪。”鲁威喘着粗气,隔着衣服春梅也能感到他身上烫的厉害。
“鲁威,我知道你是被特务迫害的,可你死了,我们不高兴,特务才高兴。”人未到,声先至,持械的人员让出一条通路,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青年走出来,他面上看不出悲喜,像是座冰雕。
鲁威见青年进了包围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少废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青年不慌不忙的回道:“亏得春梅还帮你求情,说你平时除了有些市侩并不贪小,还积极热心帮助群众,算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如果你愿意配合调查,戴罪立功,我可以为你争取减刑。”
咦?自己啥时候为他求过情,春梅眉头紧蹙,赵科长咋胡说嘞。
不管怎么样,春梅感到他的心跳频率加快了,以多年对鲁威的了解,知道他听到减刑就心动了,但他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依旧恶声恶气地说道:“你谁啊算老几,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我姓赵,名丰年,没听过也没事,我的确算不上老几,受伍豪委托,当个传声筒而已。”赵科长字正腔圆的说道,“他要求我们一定要好好调查,绝不能暴力刑讯,给遭受迫害的同志以二次伤害。”
鲁威顿了一下,失落的哽咽道:“周副主席也知道了,人就不能踏错一步,一步错,步步错。”
“知道自己错了,说明你还有救,我给你三分钟考虑,到点了,合作或者送你上路,选一个。”赵主任扬起下巴朝远处的山包瞅瞅,似乎那里也埋伏着人。
思绪转回庙宇,春梅拦住赵科长求情道:“鲁威算是戴罪立功,请你别把他当做囚犯处理,能不能不给他戴手铐?至少……至少先送他看病,他生病了。”
“我明白,我会先送他去医院治疗,其他再议。”赵科长神色未变,背着手走进后院,“今晚还没结束,我们得帮欧阳端掉城里的特务站点。一会儿我发报,你学着点,以后会有用。”
“好!”刚才的气氛太紧张了,不敢提私心,现在有了科长的保证,春梅长长的舒了口气,也跟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