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连随军记者小李都带着,既然要曝光就曝光的彻底一点,就是生怕土匪的眼线汇报不及时,主动站到聚光灯下他们总能看到。
酒过三巡,杜鹰支持不住倒在了酒桌上,店家颤颤巍巍的上前来查看,原是喝醉了,他拍了拍狂跳的胸口,让自家伙计和门口的卫兵把桌上的醉鬼都抬回各自府上。
等伙计想抬高峻霄时,他微微睁开双眼瞄了眼伙计,眼底一派清明,伙计见他脚步不稳想去扶他,被高峻霄一把推开并示意自己没事,众人皆醉你决不能独醒,举世皆浊你决不能独清,这便是当下的处世之道。
懒得评价,高峻霄嗤笑着喝了口茶去去嘴里的酒味,单手勾起衣服踉跄着跨出大门,深夜的街道上空空荡荡,乳白色的月光与霓虹灯融合成一片迷离的天地,隐隐约约,朦朦胧胧,自己脚下却只余一个深邃的轮廓。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龙泉阁的垂花门前,好几日没见她了,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矿区日照厉害,是不是晒黑了,她爱漂亮,晒黑了会不会不开心,会不会想我……
穿过几道拱门,高峻霄忽然踌躇不前,算了,这个点别去打扰了,让清澄好好休息吧,长长的回廊像是没有尽头,他独自穿过长廊,听着清风拂过沙沙作响的竹林,驱散了酷暑的燥热。
大概之前喝的太急,那酒后劲上来头愈发的沉重,高峻霄靠到柱子,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一般,沿着柱子滑到了地上,头不住向下低,眼皮也不由自主的闭上,头刚一碰到身体,便马上抬起来,因为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从远方传来,可眼皮却重的抬不起来。
舒适的温度从额头传来,他本能的抓住那抹舒适,没错了,洋甘菊混着橙香,是他达令的香水味。高峻霄强撑着睁开眼,发现朝思暮想的人儿正蹲在他身畔,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好像生气了,可为什么要生气呢?他什么也没做呀。
刚才清澄正和胡玉坤他们研究任务,他们排查了好久,终于在鹅村外的山丘上发现老车轱辘的“货仓”。一行人赶到后,菜头果断干掉几个看守,砍断锁链。
又是个令她毕生难忘的场面,蓬头垢面的少女们打着赤脚,脖子上绑着锁链,眼里满是惊恐,她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个不足十平方的小房间内,屋内什么都没,倒有几具推到角落开始腐烂的尸体流着黄水。
不知是气味熏人还是少女们单薄凄凉的身影刺痛了她,她只觉得如鲠在喉,眼泪含在眼眶中不敢落下,以免让其他男同志见了笑话。
在徐州的每一天都在刷新清澄的认知下限,亲眼见到的实景,比她在报纸上见到的还要震撼百倍,她无法想象这些少女们被送到买家手里会经历什么令人发指的恶事,呸,天杀的车轱辘不得好死!活该化作鸟食。
菜头清点了少女的人数后,用暗号联系了附近隐蔽的游击队,把姑娘们领走。本想顺便去交货处附近踩点,谁知道倒霉的在田间遇到便装的山海一行,山海可是易容的行家,不能被他发现乔装的自己,只能拉着胡玉坤和菜头提前撤退。
然而新货源和送货人又成了问题,这不大家正讨论着找谁假扮那个老车轱辘,望风的人焦急来报,有个军官模样的人悄咪咪的进了院子,怕是特务让大家先撤。
其他人都从暗道走了,只有清澄觉得哪里不太对,哪有特务会穿着军服悄咪咪去做任务啊,果然是个大乌龙,长廊里高峻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满身的酒气,大约是醉了。
即心疼他应酬到这么晚,又恼怒他不懂得照顾自己,想到这点清澄气的掐了一下他的脸,上次被打的伤好透了吗?仗着年轻酒量好胡作非为,哼!给他扔酒缸里溺死算了。
可看到他眨巴着眼睛对自己傻笑,可怜兮兮的,清澄的心又软了下来,国府中虞我诈的生活,其实并不轻松,长叹一声,认命般的拉过男人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高峻霄则顺势倒在她身上。
清澄帮高峻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每次他喝醉了都挺乖的,不是那种讨人厌的酒疯子,可她没注意高峻霄微微勾起的嘴角和不断下移的手掌……
总算把这位百八十斤的大爷拖到了大堂的太师椅上,清澄累的摊在椅子上大喘气,反观高少爷端正的坐着,脸上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这厮倒底醉没醉啊?算了,太晚了,先帮他开间房吧。
醉没醉只有高峻霄自己心里清楚,清澄真是又软又香,最重要的是晚上的她还没带束胸。乘着清澄起身从自己面前走过,从侧面一把拦腰抱住她,将发烫的头颅靠在她腰间,嘴里还嘟囔着难受。
清澄似乎没做他想,帮他顺了顺脊背,掰开手掌放入了什么东西,高峻霄疑惑的摊开一看,是一粒晶莹剔透的水果糖,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切,当他小孩子吗?给粒糖就打发了,哪有这么容易。
至少得是车厢里的甜头吧,高峻霄不屑的把糖塞回去继续耍赖,清澄无奈帮他拨开七彩的糖纸凑到他嘴边,耐心的劝道:“解酒的。”
素手上的甜香自鼻尖传来,那抹若有似无的香味也撩动着他的心弦,既然是达令亲手投喂,那就没理由拒绝啦。
橘子的酸甜味在口腔中蔓延,甜食果然让人心情愉悦。高峻霄不禁的想:清澄啊清澄,你把我喂的只能吃甜的,以后都吃不了苦喽。
砰!砰!砰!
街道上突然传来的枪响令两人一惊,随即是刺耳的口哨声划破静谧的夜空,清澄甩开高峻霄冲出屋子,高峻霄没法子只能跟上她。大晚上开枪能有好事吗?
事实证明不能!
一辆疾驰的马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撞倒了不少沿街摆放的摊子。驾车的人大概是喝高了,举着酒瓶嘴里不时发出像是猩猩的嘶吼声,后面则是开着两人座三轮摩托的巡捕。
其中一个举着枪胡乱射击着马车。本以为是普通的醉酒闹事,可当马车从高峻霄面前疾驰驶过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他清楚的看到车后用绳子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不,那个身形最多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高峻霄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事,但他很快恢复过来果断掏枪瞄准绳子,随着几声枪响绳子被绷断,马车则继续向前疾行。
随着绳子的断裂,清澄回头望了一眼高峻霄,眼中满是质疑,高峻霄则摸了摸她惨白的小脸示意她去看孩子。
开车的胖巡捕停下车连连感谢高峻霄,可被他凌厉的眼神吓的不敢再说话。高峻霄没和他多啰嗦,一把拉下他自己跨上摩托,连同没下车的巡捕一溜烟的开走了。
路上是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清澄顺着血痕找到那个遗落的孩子,孩子的双手被绑住,身上几乎没有完整的皮肉,血污附在脸上,连五官都模糊不清。
清澄颤抖着触碰孩子,发现一息尚存,开始呼救。
胖警察气喘吁吁的跑上前,被清澄声嘶力竭的喊声吓的后退几步,又猛地点头:“医院就在这条街上,我们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