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抽了血验DNA就可以找到我的家人吗?”
津州市津州分局DNA检测实验室,高寒陪楚卓然来采血。
听闻楚卓然的问话,高寒沉默了一下回:“相信许队长的话,他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许队长…”楚卓然沉吟:“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他去云南了,去找人。”一道声音响起,转角处走来蒋靖和谢由,是蒋靖开的口。
“去找谁?”楚卓然好奇问。
“嗯…”蒋靖正在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那消失了半个月的许燃突然从走廊尽头走来,他身后跟着李成峰,两人风尘仆仆,神色严肃。
他们的到来,连带着走廊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
“不是很早就叫你来采血了吗?怎么现在才来?”许燃一走到他们跟前就问。
楚卓然解释道:“一直都在医院,伤好了才过来的。”
“结果出来后我们会通知你。”许燃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这段时间不要乱跑,留意身边的人,有什么情况随时打电话给我。”
他说完后立即转身离开,看见自家队长要走,蒋靖和谢由赶紧跟上。
走了几步,许燃又突然停下来回身,视线穿过蒋靖和谢由,放到楚卓然和高寒身上,嘱咐他们:“你们俩要保护好自己。”
许燃不认为魏阳和的死代表着一切都会结束。
回到刑侦支队办公室,许燃还未开口,蒋靖已率先汇报工作:“队长,你叫我们查的事有眉目了,柳沐心她并不叫柳沐心,我们没有查到她的任何户籍资料,她和她所谓的母亲柳凤在一年前搬到津州,而且据其邻居所述,她们俩母女的关系并不亲近,有人听过她们交谈,说母女两个的对话更像是上下级,柳沐心在上,柳凤在下。此外,柳沐心水务局的工作也是假的,我们查过,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柳沐心的办公室工作人员。”
听完蒋靖陈述,许燃靠在办公桌前,沉静问道:“你们从前也看过她和她母亲吵架闹自杀,如果她们不是真母女,那...搞这样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蒋靖沉默,李成峰也沉默。
“演戏。”不爱说话的谢由抬起头来,道:“她们在演戏。”
许燃看向他,轻点额头:“是的,这个人喜欢演戏,而且聪明,总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博取同情,她...是个天生的戏精。”
“那她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和魏阳和一起,也是演戏?”蒋靖既疑惑又讶异。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她喜欢演戏,那我们就陪她演到底。”许燃问:“我姐那边派人去守着了吗?”
蒋靖立即回:“同病房安排了两个便衣作为看护,简法医很安全。”
“好,”许燃提醒:“叫他们小心一点,记住了,在查清楚她是谁之前,谁也不许露出马脚。”
“是,队长。”
梁局办公室,茶烟寥寥,许燃和梁局长相对而坐。“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
梁局长端起一盏热茶,递给许燃。
许燃摆摆手,回:“别墅快要爆炸之前。”
“别墅?”梁局长若有所思,将茶放到桌上,听许燃说话。
只见许燃点点头:“是的,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往外逃生,唯独她,她想跟我一起进入别墅。
她的表情,她无法控制的躯体反应都在告诉我别墅里有什么东西是她需要的。”
许燃的声音沉静而冷淡:“她本是一个被无辜牵连进入此案的受害者,也一直很好地扮演着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她活在母亲柳凤,老公魏阳和的掌控之下,好像她的生活暗无天日,可是当魏阳和死的时候,她真的解脱了吗?不,魏阳和死的时候,她的眼睛里装的都是悲伤、震惊以及一种失去重要之人后的孤注一掷,她是谁我不知道,但她一定不无辜。”
听完许燃的陈述,好像某些被他们忽略的东西正在悄然浮出水面,梁局忽感后背发凉,不禁坐直了身子。
许燃却稳如泰山:“您说她还会酝酿更大的阴谋吗?”
梁局听到这话抬头,诧异地盯着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谁料许燃轻笑着摇头:“没有了,没有魏阳和没有唐尼苏,她被警方一口气端掉那么多人,包括山洞里那些制毒基地,这些都是她的后盾,一旦没了这些后盾,她的一切计划都是空中楼阁,一击即碎。”
“但她仍旧危险,”许燃又肃道:“如果她决定要跟警方鱼死网破,那么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许燃说完,看见梁局一副大难当头的样子,他道:“梁局还请放心,我会跟紧了她,直到找出证据。”
“什么证据?”
“杀死赵蓝的证据。”许燃眉眼凌厉,向梁局做出郑重承诺。他认为,赵蓝在临死前,被人做了手脚,而当初最先接触到赵蓝的,就是柳沐心。
梁局沉思良久,后缓缓开口:“许燃,你是刑侦支队的顶梁柱,我相信你能让一切水落石出,也有能力让津州回归平静,这个案子交给你,我很放心,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也不要怪段局,当初在山上发生的事,景月他的尸体...迫于形势,我们必须保全整个警局,不然后果不堪...”
梁局提起旧事,有些小心翼翼。
“我知道的,梁局,我早已释怀,他并没有死,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找回来。”许燃云南之行捞人捞了个空,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始终相信,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黔东南气候湿润,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现在即便是冬季,这里也被并未被风雪侵蚀覆盖。
张景月在江淮床边念了两个月的书,日子无声逝去,小轩窗外的景也在悄无声息发生变化,光秃的树干抽出嫩芽,天空一日比一日明朗,远处暗沉的山林逐渐被鲜绿覆盖,不时有鸟儿啾鸣,好似都在诉说:春天快来了。
每天早上十点,张景月准时落坐在床榻边给江淮读两个小时的书,十一点半的时候困意袭来,他便在床边趴了一下,这一睡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阵滴滴答答的闹钟铃声响起。
十二点半了,这是他平时吃药的时间,张景月睡眼惺忪,摁停了闹钟。
两眼睁时,他在迷蒙中直直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眼平静冷淡,对上张景月的目光,连瞳孔都没有动过。
气氛有些诡异...
“你...”张景月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那睁着一双眼睛看他的,竟是江淮。
“你?”张景月又是一声疑问,他不明白他怎么就醒了。
对视半晌,床上的人瞳孔终于转动,视线往下,先定在了张景月的手铐上,再往下,他发现他的脚上还缚有脚镣。
江淮盯着脚镣不说话,张景月察觉,腿一缩,脸上不好意思一笑,解释道:“是为了防止我逃跑的。”
“你...还好吗?”张景月指了指他的身体,转而问:“我要不要为你叫医生?”
只见江淮摇了摇头,他的视线落到这间卧室,从门口到窗户,又从窗户到桌子,再到桌上摆放的一排书,那些书都是张景月这段时间读给他听的。
江淮太多年没有开口说话,看见他抬手指向书桌,张景月心中都是惊喜:“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张景月迫不及待站起来,然而江淮的手在这时却放了下去,人也随之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门外有脚步声匆匆,房间门也随之被打开,几个一直负责照顾江淮的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温旭和温落也火急火燎跟在后面。
张景月一不小心被挤出房间,门在他眼前关上。
“......”呆站了一瞬,张景月想了想转身去厨房找吃的,甫一侧头却看见连廊木栏杆处匆匆而来的唐尼苏,唐尼苏看见他,停下步伐。
一向打扮精致,一丝不苟男人,此时发丝微乱,眼里的不知所措一闪而过。
张景月瞧他一眼,气定神闲踱步到他跟前,道了一句:“他醒了。”
唐尼苏没有动,嗯了一声:“我知道。”
说完越过他走到江淮卧室门前,张景月远远地看到他伸出手想开门,却又久久不动作,最后手还放了下来,倚在身后的栏杆上开始沉默。
“不去看他吗?”张景月站在原地问。
“你越界了。”唐尼苏听见,头微微一侧瞟了他一眼,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哦...”张景月却没走,反而又踱步回来,道:“真是奇怪,费尽心思要救的人,现在只要你一推开门就能看到他,而你却不进去。”
“是不想,还是不敢啊?”张景月笑了一下。
“你!”唐尼苏鲜少被人呛声,特别是这种略带嘲讽的话语,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挑战,遂对张景月怒目而视。
张景月却很淡定的转身,说了句:“你气急败坏的样子,真难看。”
唐尼苏没敢亲自去看江淮,但张景月每次去找江淮都能看到他像个门神一般站在门口沉思。
很多时候他看见张景月过来就会自行离开,不过这一天唐尼苏却叫住了给江淮端鸡蛋羹的张景月:“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不明所以的张景月跟着他进入了一间茶室。
“你以后不要再进他的房间。”唐尼苏言简意赅,跟他说话如同下达命令。
“为什么?”张景月不紧不慢放下托盘:“如果你是因为害怕他知道你这些年做的事,那你可以放心,他昨天才开口说话,并没有提你,他不提你,我就不会说。”
“那如果他提呢?”唐尼苏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如实相告。”张景月也不退怯地和他对视。
唐尼苏一直是个硬气的人,无论何时何地身处何种环境,他都保持着矜贵高冷的疏离模样,此刻听到张景月的回答,他竟悄然叹了一口气,体内强撑着的一股气也像突然散了一般,有些无奈。
江淮是他的软肋,但这块软肋好像已经被张景月拿捏,只要他轻轻捏一下就会让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你不可以这样做...”唐尼苏罕见的垂头。
张景月想了想给了他一个建议:“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闭嘴。”
“什么?”唐尼苏看他。
张景月抬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道:“灭了我的口,杀了我,可以让你永绝后患。”唐尼苏眉头一皱,摇了摇脑袋:“我不是杀人恶魔。”
“哦。”张景月哦了一声,后退一步坐到沙发上,脚镣与地面摩擦发出哗啦声响,他低头摊开掌心,眼睛盯着手中纹路,状若不经意道:“那就放了我,让我回到我该回的地方,你的事,我就不提。”
唐尼苏不说话,他在思考这种可能性。
江淮已醒,不用药一定会死,以他的身体状况,用了药,不管他活与不活,张景月这个试药人都没有用了。
好像放他走,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唐尼苏没有立即答应,但看他表情,张景月隐隐觉得自己有希望回津州了。
第15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