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钟上的凹槽，我觉得那就是用来放置生肖牌，以判断其是否有罪的。”

乔枝做了会心理建设，小心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凹槽部分。

幸好什么都没发生。

“手放上去没有任何动静，证明獬豸被请来时已经提前问好了要判别公正的问题。”

“至于六根会燃烧的刻度，应该代表的是六柱香，大概三个小时……”乔枝停顿了片刻，桌上人表情不一，但等待她说出结论的眼神都是相似的。

“也就是说，三小时内，我们必须得选出一个人接受公正判别。”

翟雨归听完第一个举起手，问出了大家都好奇的问题：“那要是不放会怎样？”

“唔，那估计我们大家都会像刚刚的……”乔枝看向范惠，后者立刻打了个寒颤，一拍桌子表示自己绝对不要再来一次，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说完之后，她还捏着下巴转过身子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乔枝。

“啊对了，你代理的那谁不是死了？选不出来就先用她？”

欸？

乔枝也呆住了，她空着的那只手握住了口袋里的狗牌，明显不知该如何应答。

“这样不好吧？就算现在能拖一时，那之后呢？况且这不就代表着要让一个逝者去背锅吗？”

李可的声音传入耳朵，乔枝看着她的侧脸，一种复杂的感情逐渐升起。

“没、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乔枝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要找的是真相，而不是随便推上去一个人。”

范惠不再说话，餐桌上的形式看起就要逆转，然而角落里沉默了许久的金小敏举起了手。

“可是我不认为狗牌是在背锅，我真的认为她有问题。十年前蛇牌出事之后，我在船上听到了她和另一个蛇牌的跟班说——”

“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

十年前的返航船上，所有人都表情惊恐，三两靠在一起不知所措。

金小敏和宁方莹、范惠、郭晚玉、舍香去的时候是一个小团体，返程时尽管缺了最核心的成员，但剩下的四个人还是走在一起。

船上很静，郭晚玉望着海突然就开始哭泣时，舍香拉着她说要去洗手。金小敏当时在看海，看她们进了船舱就也跟了上去，然后就听到了这句话。

“‘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说她们错手把蛇牌推下去了吧？”

金小敏表情严肃地看着乔枝，作为代理人的后者一下也慌了神。

按这么听下来好像是有点道理，难道……？

“很奇怪啊，这么重要的线索，十年前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李可可靠的声音传来，金小敏立刻瘪了瘪嘴，肩膀也怂了下去。

“我……”，金小敏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开口声音也弱了许多，“我也是后面过了一段时间，精神状况好些的时候才想起来，况且当时我家……”

金小敏扫了一眼桌上的人，果不其然发现不少脸色都变了一下，她于是更加笃定自己当年的决策没错。

“看吧，你们家也多少被宁庆缘弄了，我妈当时提到她的名字就要吐口水，更别提给自己找麻烦好吧。而且我当时也才十五六岁，也考虑不了那么多。”

被弄了？那是什么意思？

李可赶紧追问，金小敏脸色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解答了她的问题。

“就是被弄了啊，宁家的生意本来也不是光明正大做起来的，她认识好多不三不四的人。当年我爸帮他朋友办事，好像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她就一直找人闹，最后把我爸弄失业了。”

金小敏又指了指姜姗雪和范惠，“她、她，她们家都这样啊，所以要不是宁庆缘现在是真的落魄了，低三下四地拿家产求我们来，肯定没有人会来。”

范惠冷笑一声，没有回应，不过这也充分证实了金小敏所言不假。

看来在宁方莹出事之后，宁庆缘不管是为找寻真相还是泄愤，都做了不少事。

那么回到当前问题，舍香当年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那句话也代表不了什么吧，她们是好朋友，没能救下朋友自责不是很正常吗？”

开口说话的是梁汝，桌上翟雨归等人听完点了点头，不愿意妄下决定的人在别墅里还是占了相当比例。金小敏听完皱起了眉头没说话，弓着背靠在椅背上表情有些不忿。

只是很快，更多围绕舍香的发言被说了出来。

“那个，其实在去溶洞前一天晚上，我有看见……”

开口的人是黎春，当她说话时，所有人表情都认真了几分。

黎春说：“我当时刚洗完澡准备回房间，就听见楼下有人的哭声。当时我从楼上看下去，发现郭晚玉哭着从小莹房间走出来，舍香当时拍着她的背走在她旁边。”

“我也在厕所见过她哭，不过不是去溶洞的前一天，应该是更前一天的晚上”，接话的人是姜姗雪，她的表情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口接了话。当时她和宁方莹小团体同住在滨南别墅二楼，听到有人哭时还留意了一下是不是有八卦。

得到了接连两人的支持，金小敏表情明显自在了不少，她连连点头，紧接着又一拍手说自己想起了一件事：“当时我住204，郭晚玉隔壁，那阵子我做梦老听见有人哭。有天半夜我去上厕所的时候，还听见郭晚玉在房里和舍香说话，说她想回家，当时舍香还告诉她没关系的很快就好。”

“哎，你们说……”金小敏停下来神秘地环顾了四周一圈，确定所有人目光都看了过来，才继续开口，“有没有可能是宁方莹霸凌了她们，她们为了复仇杀了宁方莹啊？这种桥段在电视剧里可不少见。”

一个没有根据，纯凭主观的论断。

只是核心人物全都已经因为各样原因不在现场，没有人能为她们做出解释。

“香都烧得差不多了，既然活人里没人承认，死人又有嫌疑，那不如就把狗牌投了看看会怎么样？”

金小敏再一次说出提议，在场的人没有吱声，只是包括翟雨归、黎春在内，看向乔枝的眼睛又多了几双。

从理性角度判断，确实不失为合理之举。

“你赶紧吧，真的要烧完了！”

范惠指着獬豸话语不耐烦，她催促乔枝快些交出生肖牌，以让这第一场闹剧更早一些结束。

“不是，可是这些话也不是证据，为什么就明确了一定要……”李可还在尝试争个道理，只是很显然连续一天的争论、又连续三小时的重逢介绍后，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已经不佳。

时间已经接近零点，大家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散开各自去休息？

乔枝闭上眼睛，她不知道真相和正确答案是什么。

唔……？

突如其来的轻微晃动，乔枝以为是错觉，却听见一声细微的响声。她循声低下头去，却看见狗牌掉在了地上，金属特有的光泽在它周身滚动了一圈，随后同它代表的主人一同归于平静。

乔枝赶紧去摸口袋，却发现自己已经穿了许久的短裤口袋不知怎么破了个洞，顺着缝隙，狗牌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你……”

乔枝还愣着时，李可已经迅速弯下腰去把狗牌捡了起来。正当李可把牌子交还她手心，又要去继续负隅顽抗时，乔枝拉住了她。

“那就这样吧，就按你们说的，看看会发生什么吧。”

乔枝对李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紧，随即转身走向了獬豸。

“你希望这样？”

狗牌不会说话，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回答，但乔枝只是莫名有了一种直觉。

她将狗牌放上时钟上的凹槽，在线香彻底熄灭前交出了本次众人推选的答卷。

——轰。

下一秒，獬豸猛地闭上了嘴，咀嚼声传遍滨南别墅每一寸。

“好刺耳！”

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唯独离獬豸最近的乔枝没有，她整个人像定格了一眼，睁大眼睛看着前方。

“喂！没事吧？！”李可也管不了那么多，立马冲过去拉住乔枝的胳膊，连喊了几声对方才晃了晃头，勉强回过了神来。

与此同时，獬豸咀嚼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它张开嘴，像打嗝那样喷出一股淡绿色的烟。

身处獬豸正前方的李可和乔枝被喷了个结结实实，李可下意识闭上了眼，却后知后觉发现想象中刺鼻难闻的气味并未传来。

也许就几秒的时间，等李可睁开眼时，烟雾已经散去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没存在过踪迹。

獬豸重新张开嘴，现在上面的刻度是二十四根，时间已经重置为十二小时。

“所以？”范惠撑着桌子满脸疑问，表情好似花钱买票结果却看了出无聊的马戏。

“门还是打不开啊，现在到底是要怎样啊？！”姜姗雪已经又到门窗边走了一圈，不过结果依然。

“无味不浊……獬豸已经判明，舍香没做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乔枝面向所有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也许是怕人不信，停顿片刻后，她又继续补充。“如果是有罪之人，獬豸吐出的烟应该是红甚至黑，味道……我只能说不可能会是无味。”

反正不会是这样。

乔枝不再说话，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出她状态不太对的李可立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