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在海滩上走走停停，时不时会突然靠近海面，又会倏然在海水排上来前大幅度远离。
“她还是挺怕水的，不过这样也好，不擅长的东西没必要强行克服。”
李可提着鞋子抓着包，乔枝则一手拎着鞋子一手拿着精致的长柄伞，两个看起来有些怪的女孩一前一后跟在小黄的身后踩水。
现在距离晚餐还有些时间，无事可干的两人选择暂时远离别墅，去海滩上消化这一天里接近爆炸的信息量。
“哎！要不我们偷跑吧，总感觉这里没那么简单。”乔枝刚打起退堂鼓，又看见了手上的长柄伞。“不行，借了的东西没还呢。”
十几分钟前。
小花园简短的谈话后，翟雨归要收拾自己的妆造，顺势同自己的几位姐姐上了楼。
可她们俩安心不下来，就提议去海滩上散散心。
“也行吧，那你们小……”
翟雨归提着裙子站起的动作一顿，随即看了看天。
“感觉要下雨呢，你们最好带上伞哦。”
伞？可是现在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况且她们俩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有想起来带伞这件事。
“好吧，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你们没带……我的伞借你们。”
也没等她们拒绝，一把精致的浅蓝色蕾丝长柄伞便塞到了她们的手中，而主人已经优雅地挥挥手回别墅里去了。
“……所以天气明明这么好，究竟哪里有下雨的迹象？”
从回忆中抽离的乔枝不解地抬起头望天，现在云层稀薄，海水透蓝清澈，完全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短时间内怎么看都不像要下雨。
“可能她只是随便说说吧？我倒是听说过海鸥有预测下雨的能力，好像是对气压比较敏感什么的吧……我也搞不懂那几只鸟是不是海鸥，不过看它们的样子好像还飞得挺高兴！”
李可伸手指了指远处海岬，的确如她所说，几只海鸟在那里盘旋徘徊，晴空惬意又美好。
“原来那是普通的鸟啊。”
乔枝看着海鸟喃喃自语的一句，李可听到后好奇地凑过来，“当然是普通的鸟呀？怎么啦？”
“唔……没有啦”，乔枝下意识想回避过去，但李可的表情实在善意且好奇，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开口。
“因为我从小就能看到各种奇怪的灵嘛，就算到了现在，很多情况下我也分不清一些东西到底是灵还是普通的动物。所以一般看到不确定的动物时，我都会无视……”
好奇的眼睛越凑越近，像是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究竟，乔枝被盯得耳朵有些发热时，听到李可认真说了一句——
“好酷。”
“具体是怎样的？！比如会看见龙在天上飞？或者或者，打雷闪电的时候真的会有龙出现吗？”
“……”
看着对方热忱的表情，曾经许多不太快乐的回忆被压了下去，乔枝也能发自内心地笑起来，随后摇了摇头。
“没有啦，打雷闪电大部分时候都是自然现象啦。更多情况下，都是看见一堆奇形怪状的虫子挤在一起，能看见龙的情况还是很罕见的，我从小到大也只见过几次。”
“哎！那就是见过？！”李可听完更兴奋，“真的有龙？龙长什么样啊？”
“硬要说的话，就跟传统印象挺像的吧，都是长长一条、有龙鳞龙须什么的，会飞。家灵的本体据说也是龙型，但是她从来没让我见过。”
乔枝很努力地回想脑袋中见过的龙，可无奈她天生就不擅长描述，说出来的东西也总是缺乏想象力。
“就是就是……啊！”乔枝看向天空，霎时间脑子里终于开了窍。
“也有龙整体都接近透明，浑身的鳞片都是浅浅的琉璃蓝，周围还飘着水雾，特别漂亮。它的龙须和翅膀都像水雾构造，不过感觉上对飞行没有多大帮助。”
具象化的龙越来越形象，且由远到近，空气中仿佛都能听见水在运动的声音。
“等会，这真的是我的想象吗？”
乔枝瞪大了眼睛，再三确认并非在做梦后，终于惊叫出来：“不不，不是，真的是龙？！”
“什么什么？哪里有龙？！”李可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再一看远处，刚刚还湛蓝的天空现在黑云压城，空气中浓重的海腥味已经将她们团团包围。
“感觉，来不及了……”乔枝默默吞了口口水，伸手按下长柄伞的开关。
“轰——！”
几乎就在下一秒，可以用“沉重”二字形容的雨幕砸了下来，两个人几乎完全贴成了一条直线，才能在便听见雨伞吱吱呀呀哀鸣的情况下勉强站稳。
好在龙来得快，过境也快，这场突袭雨降了不过两三分钟便迁移至了海面，留下瑟瑟发抖的她们瞠目挢舌。
乔枝望着远方悠游而去的龙，平静了许久才终于开口：“没、没事了，它走了。从这个样子来看，那是应龙……吧？我也是第一次见。”
原来如此，还真是来去随心？李可顺着乔枝的视线望去，隐约能见那边天有些暗，除此之外便什么都看不见。
“我什么都看不见呢……”李可随口感叹了一句，转过头来时，却看见不远处的海滩上，一个黄色的身影也在眺望应龙远去的方向。
“咦？那为什么我能看见小黄？还有当时在十楼的胡蝶，我也能看见。”李可像找到了视野中的盲点，“那是不是说明我还挺有天赋，只要努力一下以后也能看见龙呀？”
花边伞虽然勉强保住了她们两个的头，但下半身的衣服和裤子还是被溅起来的水淋湿了大半，但李可看起来还挺高兴的，重新雨过天晴之后，她在海滩上小跑着留下了连串脚印。
“嗯……的确是。”乔枝点了点头，她不想破坏此刻难得的美好。
乌云远去，海面重新有了波光粼粼的迹象，自己也得快点跑去和李可汇合才行。
乔枝抖了抖伞上的水，正打算收伞时，某个亮晶晶的东西从伞面滚了下来。
这是什么？
乔枝弯腰，在它与水融为一体之前将它捡起。
触感冰冷似深海结冰，整体呈现浅浅的琉璃蓝。
是应龙偶尔脱落的龙鳞？！
虽然淋了场大雨，但居然捡到了龙鳞，难道她们真的要走运了？！这么想着的乔枝飞奔着向李可挥挥手，喊她快看这个！
李可当然看见了，她朝乔枝竖了个大拇指。“嗯？哇！你的伞折得好棒！”
唔？
乔枝跑步的速度慢了下来，她点点头，默默将自己的发现放进口袋里。
算了，这个也不是很重要。
骤雨停息后，小黄继续往前走，她们俩也随着她继续向前，就这样向前散了一会步，她们便看到了翟雨归回忆中曾经提到的“海虾背。”
如今这片老旧景区已经被围了起来，除了她们之外也没有别的游客再会来这里。几栋锈迹斑斑的海边小屋立在景区内，破败之余看着还有些阴森恐怖。
她们两个顺着景区又往前走了几步，虽然靠海的位置已经拉了围栏，但从不少被抛弃在岸上的干瘪皮划艇和歪三倒四的摩托艇还是依稀能看出，这里以前旅游业应该还挺兴盛。
小黄在这一块四处散步——这里踢两脚、那里掰两下的。以往的小黄从没有这么长时间、不间断地在她们面前现身，今天她的样子与平时不大一样。
“她在找什么东西吗？”
这样的念头浮现之后，两人便更留意其小黄的动作。
小黄生前左眼就有些问题，看东西要斜着看，这个特征在她变成恶鬼之后也没有改变。无论是翻东西还是看室内，她都会习惯斜着眼看，哪怕许多时候根本没有必要。
——保留着生前的习惯是很好的吉兆，这意味着生前的记忆对她的魂魄而言占比很重，至今仍影响着她的处事。记忆是很重要的东西，它代表小黄仍旧是小黄。
前阵子她们外出的时候，碰巧看到小黄在和水镇宅外的猫猫玩，当时的乔枝说了这么一句话，令李可记忆深刻。
如今李可看到小黄时，总是忍不住回去观察她斜着眼看东西的动作，只要这个习惯还在，就证明小黄没有变。哪怕名头变成了恶鬼，但她不过还是小黄，一个曾经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女孩而已。
小黄在观赏海虾背的最佳地点观景岩附近走来走去，徘徊了得有半小时，才锁定了一间棕橘色屋顶的小屋。
相较周围其它几间已经废弃的小屋而言，这间小屋最为破旧——如字面意思，别的小屋至少还紧闭着大门，只有它，整个像被剖开后又卖不出去的鱼，昏沉地袒露着一切躺在蓝天下听天由命。
相逢海鲜。顶上的招牌虽然已经被锈蚀严重，但从字形依稀能辨别得出店铺的名字，看来是家做特色菜的店。
小屋的玻璃毁坏了大半，李可刚凑近准备看看内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再一看，小屋几个水箱都黑压压的浑浊一片。李可庆幸这几天天气晴朗，不然有可能还会闻到一股霉味。
“门开着，可以进去。”
乔枝指指那扇上半部分合页已经脱落，下半部分以坚强之姿强撑，但整扇门仍然只能依靠在墙上的门。
嗯，从广义来说的确是敞开着。
“好奇吗？”李可问，乔枝当即点了点头。
那都已经废弃了这么久，应该也不算擅闯民宅吧？况且小黄也在里面。
李可朝乔枝勾了勾手，两个人立刻捂紧口鼻，猫着身子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