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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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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自己不中用,没护住自己手底下地忠仆,和我有什么干系?”唐祈醉轻笑,笑里似乎还带着些轻飘飘的挑衅,“侯爷有时间来同我找不痛快,不如回去给他好好择个风水地厚葬了,他是可对侯爷一片赤诚呐。”

“唐祈醉!”赵松云的指节被自己捏的“喀拉”作响,他像是要将后槽牙咬碎了,“没有我的命令,项天川哪敢自作主张独自进宫?为什么他来你这取了书信便擅作主张,甚至没往我府上传个口信?这其中,我不相信没有你从中作梗。”

唐祈醉笑了起来,笑出了声,她承认说:“是我啊。皇上多疑,只看到书信他便会相信你么?总要有人将自己的血泼出去,泼到天子脚下,以证侯爷赤诚之心。这不是侯爷想要的吗?再者说,他自个儿甘愿去的,从来都不是我逼他赴死。”

“你知道安锦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设计安排让她带项天川入宫,你又能置身事外了,唐相国。”

“对啊。”唐祈醉脸上笑意未减,她拾阶而下,与赵乘风错身而立,她微微弯腰,轻笑出声,“你现在知道了又如何呢?人死不能复生。先前威胁我么?如今扒你一层皮呐。”

唐祈醉直起身,像是真的愉悦了,她没再看赵乘风,提裙跨过门槛,对门口的小厮说:“落锁吧。”

————

赵云旗立在璟王府的大殿内,天色暗了,他也不点灯,他看着雕栏玉砌的大殿,看主位后头雕工精细的雄鹰。

恍惚间,赵云旗想起赵松云初登皇位时,赐他璟王府。

赵松云遣散仆从,捏着他的肩,站在那只惟妙惟肖的雄鹰前。

赵松云一身明黄,却没有半分冷漠疏离的意思,他说:“你不喜富贵,不喜被约束,那便做只雄鹰,盘旋在邶朝之上,若他日有别国来犯,你便替皇兄戳瞎他的眼睛。”

赵松云当邶朝的龙,斡旋在邶朝的顶梁柱上,那他赵云旗便当在这真龙头顶上盘旋的鹰,为赵松云看着国境之外对邶朝虎视眈眈的敌国和庙堂之中心怀鬼胎的臣子。

若敌国来犯,他便持枪出征,护邶朝安康;若跪在大殿上的人有不臣之心,他便替赵松云除了这国贼。

这皇位是他兄长的,谁也不能觊觎。

“云旗。”

恍惚间,赵云旗似乎听见有人唤他,声音像是赵松云的。

“赵云旗。”

这一遍听得真切。

赵云旗豁然转身,赵松云正双手扶腰站在他身后。

“皇兄。”赵云旗嘴唇翕动,含糊出声。

赵松云站在阴暗里,像是明知故问,说:“朕处死了程回舟和时佐伊,你心中可有不满?”

“我……”赵云旗垂下头,他没法咬着牙说毫无怨言,故而开口说,“他们二人自我少时便跟着我走南闯北,两人心性皇兄并非一无所知,他们断然做不出污蔑扶兴侯之事。”

“朕知道。”赵松云说得淡然,仿佛那并不是两条人命,不过是赵云旗手上两个喜爱的物件,如今摔碎了,他也没当回事。

“皇兄,我从未忤逆过你,自小便对你的决定说一不二,可这一次,臣弟想问一句为什么?”

赵云旗语调渐冷。

赵松云听着他逐渐自称为“臣弟”,不知怎的,心似乎被抽了一下,但很快,赵松云便从那情绪中脱身出来,他说:“可今日殿上,你诬告扶兴侯已成事实。他们若不揽下全部罪责,朕便只能处置你。”

“那便处置我啊!”赵云旗重重地甩了衣袍,衣袍掀起的风甩在赵松云脸上,“我是亲王,软禁也好,废位也罢,罪不至死,何苦搭上他们两条性命?”

“朕今日若真的废了你的王位,你失去朕的庇护马上就会成为条人人可欺的落水狗!”赵松云抬起手指向外头,气极说,“你知道外头多少人想杀了朕取而代之吗?你得活着,得名正言顺地活着!这样若朕遭遇不测你才能取而代之,未来的君王身上是不能沾染一点罪孽的!”

赵云旗哑然,滔天的怒气消减了些,他半懂不懂地望着赵松云。

赵松云自觉失态,他定了定神,又变得如平日般稳重自持,说:“朕即位那日,赐你璟王府。那日朕搭着你的肩,告诉你这天下是你我二人的。权力巅峰之上,朕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皇权旁落,有负父皇。云旗,你活着,活得风光,站在朕的身后,朕想到这些才能得到些许畅然。朕如何能废了你?又怎能废了你?”

“皇兄……”赵云旗语塞。

赵松云的声音掷地有声:“赵乘风的管事,冯微末,今日在大理寺的刑讯下也招供出来,说赵乘风事事周全,为邶朝鞠躬尽瘁,绝无二心。你找来为你佐证的人如今个个反水,朕为堵住悠悠众口,为保全你,处置时佐伊、程回舟二人实在是无奈之举。云旗,你怪朕,朕毫无怨言。”

“皇兄。”赵云旗垂着头,昏暗之中瞧不出神色,他有些哽咽,“是我冲动了。若我谨慎地多查些时日,便不会到如今地步了。”

赵松云抬手,想和幼时一样再摸摸赵云旗的头,可赵云旗头上束着的冠却让他意识到,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弟弟三年前便过了弱冠,他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

赵松云将手拢进衣袖,到底是没落下去。

————

宣德府院中的树如今光秃秃的。

官寄遥一手托着脸,他望着宫城的方向,百无聊赖问宋恕己,说:“先生,赵松云今日此举当真是迫于无奈吗?”

“君心难测,但就此事而言,他给赵云旗留了体面。”

“我看未必。”官寄遥依旧望着皇城的方向,也依旧散漫说,“璟王大人看似得了体面,可却失了左膀右臂,往后放眼京城,再没有一个心腹可信之人。赵松云此举,无异于将璟王架空了。”

宋恕己没料到官寄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少年未入官场,仅凭着传入民间的“赵松云处死了程回舟和时佐伊”这点风声便瞧出了这么多来。

宋恕己对着官寄遥,轻轻颔首,示意他接着说。

官寄遥耸了耸肩,满不在乎说:“赵松云断了自己亲弟弟的臂膀,现在大抵是期盼着民间歌颂他宽宏大量,手足情深,可我看怕是事与愿违。”

“这些日子教你的审时夺度,看来你是用心听了。”宋恕己颇感欣慰地点了点头。

官寄遥一听便精神起来,说:“那是自然。”

宋恕己捋平被自己坐皱的衣衫,说:“那你再瞧瞧,你安姐姐在如今局面里,是个什么角色?”

“那自然是被他们赵氏兄弟争来斗去拖下水的无辜者了。”

宋恕己盯着官寄遥,说:“你当真这么觉得?”

官寄遥看着宋恕己的眼睛半晌,松口说:“罢了,安姐姐不无辜。赵乘风失了项天川,赵云旗失了程回舟和时佐伊,就连从头到尾与此事毫无牵连的安锦公主到最后都入了这场局……反倒是最开始就被怀疑与赵乘风有私交进而被禁足的安姐姐,最后是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我一时瞧不出其中利害,但我知道,安姐姐一定参入局内,可我不明白,安姐姐从这场局内得到了什么?”

府上的小厮端上棋盘,宋恕己往空白的棋盘上落下一子,说:“你安姐姐是人,人便有七情六欲的。”

官寄遥眼神一滞,他捻着棋子,半晌未落,最后说:“上京的显贵不多,璟王之后便是侯爵,扶兴侯是皇室,却与平昭侯平起平坐,平昭侯于赵乘风而言是敌非友,赵乘风不会想他活着的……我知道了。”

官寄遥说罢,方才捻在手中摇摆不定的棋子此刻“啪嗒“落在棋盘上。

宋恕己面上挂笑,利落地又落一子,说:“知道什么了?”

“这是警醒,让赵乘风下回做局是掂量掂量,安姐姐于他而言是没法预料的变数,这变向束住了赵乘风的手脚。”官寄遥面上忽然流露出不屑,他落下一子,那一子似是含着气的,他冷笑说,“给姓岑的出气呢。”

“你倒是只看见了这个。”宋恕己每一子都落得不紧不慢,“这次折的最大的还是璟王,裕安在局内,却没阻拦璟王的倒台,甚至有意推波助澜,你想过她与璟王又有什么恩怨?”

官寄遥陷入沉思,一不留神竟落错一子。

宋恕己见他心绪已乱,便说:“你既已经想到裕安会给岑离恙盘算,怎么就忽视了她府上自己养的小丫头呢?”

官寄遥笑了,他垂眼看棋局,眼睫打下一片阴影,他说:“安姐姐如今与我想象的倒是大相径庭。”

宋恕己含笑看官寄遥,他没落子,静静等着官寄遥说下去。

官寄遥认真地望着棋盘,发现自己那颗分神落错的子竟然已经不可挽回,便说:“我输了,仁德帝的相国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说说看,你脑中的裕安该是什么样?”

官寄遥认真说:“我与安姐姐都是掖庭爬上来的人,在那儿的孩童生来就被扣上了罪孽。她受的苦比我多,我原以为这样的她再不会相信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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