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别样的心情好像是从看到楚知岫邀请江海曜来的时候开始的。不知道为什么，顾愆心里泛酸。

他和楚知岫也是朋友，为什么楚知岫不邀请他，顾愆想。

后来忙里偷闲看到江海曜在种地的时候顾愆还在幸灾乐祸，只是见到他和楚知岫站在一起，弹幕里的粉丝因为二人同框说起一些顾愆听不懂的话题，顾愆有些许难受。

换下作训服又打包好饭菜，顾愆觉得自己像是疯了。

虽然只有一小段时间，但他想去找楚知岫。

聪明如顾愆，他当然猜到了楚知岫的目的。他拿出来的工具算得上上成，顾愆也确实很感兴趣。

这是很好的借口，顾愆想。

非任务期间，这是顾愆为数不多的几次自己驾驶飞行器。

速度彪升到限行的最高标准时，顾愆觉得自己好像疯了。

毕竟这样出格又在计划外的事，对他来说似乎毫无意义。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细想。

到垃圾星的时候，雨已经下了很久了。

顾愆出来的急，没有带伞。

敲开楚知岫门的时候他还有些踌躇，带着顾愆也说不清的无措，他想了又想，最后骨节分明的指节还是叩在了门上。

他带了餐食，不能让楚知岫吃到冷的。

短短几天的陪伴足够让顾愆熟悉楚知岫的存在。他本来也没陪过别人，只是每次回别墅的时候能看到楚知岫给他留的暖灯，饶是如顾愆一样冰冷的人，也感觉到了几分温暖。

他本来已经习惯了孤独，但楚知岫让他知道，好像多这么一个神棍也很不错。

楚知岫的离开算得上不辞而别，顾愆猜得到他的计划，所以没追回来，只能顺便去找了找楚家的麻烦。

他其实知道楚知岫不需要，他自己可以处理得更好。

但顾愆就是想这么做。

顾愆想过几次，楚知岫开门之后自己要怎么说，但最后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他自己否决了。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这样的关心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有些过于过界了。

就想顾愆不知道自己昨天为什么给楚知岫发消息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想着给楚知岫带饭。

楚知岫像是提前知道一样。他半倚在门边，看向顾愆的眼神毫不意外。

视线越过楚知岫，顾愆看到桌上摆着的两杯茶。其中一杯已经喝过，另一杯放在对面，腾起来的热气还在茶杯上环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泡的了。

“找我有事？”楚知岫挑了挑眉。

目光落在顾愆递过来的袋子上，楚知岫眼睛一亮。

楚知岫半开玩笑：“顾元帅日理万机，还有时间给我送饭啊。”

“顺路而已，”顾愆顿了顿，“主要是谈事。”

他语气硬邦邦的，像是咬牙切齿。

“如果是之前和军部的合作的话，我会回去的，”谈起这个，楚知岫有些严肃，“我可以接受一月一次短期汇报，或者你们有其他更好的想法也可以谈。”

“毕竟这是合作共赢，不是吗？”

他把顾愆带过来的饭放在一边，小紫气很有眼力见的飘过来，围在附近像是在给它保温。

看到楚知岫这样，顾愆眉眼垂了垂。

他知道楚知岫在这种情况下，总是能做到最好。

“这个不急。”比起楚知岫的迫切，顾愆看起来确实不紧不慢。

他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温度正好，味道甘甜。

淡淡的茶香，和顾愆在楚知岫身上经常闻到的很像。

顾愆能看见紫气团子朝自己龇牙咧嘴。他记得楚知岫说这好像是他的精神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厌烦。

就这样也能陪在楚知岫身边？顾愆想。

他揪着紫气团子把它丢到一边，慢条斯理地把桌上的餐食摆出来。能送来元帅府的大多都是实验室培育的上好品种，更何况顾愆让人做的都是楚知岫喜欢的菜系。

顾愆淡声道：“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楚知岫顿了顿，他想要拒绝，奈何熟悉的饭香对他来说确实是最大的引诱。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顾愆一眼，欣然答应。

毕竟他那么迅速的拖时间，就是想早点吃上饭。

不过要不是顾愆送来，他估计到地里那些菜成熟之前都吃不到了。

不得不说，顾愆是懂楚知岫的。

虽然他不是什么被一直管的性子，但他确实一直保持着食不言的规矩。

自己一个人吃，楚知岫还是有点尴尬。

他想不出来顾愆来这一趟到底要干什么。毕竟他的目的不像是他说的来谈事情，反而就像是单纯来……给他送饭的。

楚知岫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个看起来非常离谱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子。

他这才注意到小紫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趴在自己肩头，更像是在和顾愆哈气。

他哑然失笑，按了按躁动的紫气团子让他别和自己的本体置气，也忽略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顾愆突然扬起来的挑衅般的笑。

“顾元帅不吃点吗？”放下手中的筷子，楚知岫还是问出口。

他一个人吃，顾愆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顾愆一向不重口腹之欲，之前楚知岫在的时候也是陪他吃，更多情况下还是营养剂更适合他。

知道楚知岫开口是有些不自在，他卷起了袖子：“好。”

说是陪楚知岫一起吃，不如说更像是顾愆在照顾他。

桌上有一道虾，楚知岫每次都觉得脏手，一般甚至愿意浪费点灵力或者指使机器人剥好的，顾愆看他一直没动，把虾拿了过来。

剥好的虾肉被放进楚知岫面前的碗里，顾愆的动作起初算得上笨拙，剥了几只后也变得逐渐熟练。

窗外的雨更大了，雨滴里似乎还夹杂着冰珠，楚知岫咬着温热的饭菜看向窗外，又垂眸看了看手上动作不停的某人。

他看着顾愆，恍惚间有些不真实感。

这样的举动，好像有点暧昧了。

之前不是没人说过楚知岫那些脾气，嘴上说着不挑食，实际上是只吃自己喜欢的，遇到讨厌或者难吃的饭菜宁愿不吃也不会靠近餐桌一口。

更不用说古蓝星是末法时代，那点稀薄的灵力不够用还被楚知岫分出去给自己剥虾，老头提起楚知岫都要皱皱眉。

“就你那个娇气样子，怕是要被当小媳妇养哟。”

楚知岫的性向从来不是秘密，师父有时候也会打趣他，只是直到师父走又到楚知岫自己穿越，他也没能谈上一个。

顾愆还在给他剥虾，楚知岫咽下口中的虾肉，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放弃了。

毕竟自己开口问真的很奇怪，况且星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给对象剥虾的概念，楚知岫摇了摇头。

应该是他想多了而已，或许顾愆就是喜欢干活呢。

楚知岫的歪理只说服了他自己，盯着顾愆的目光逐渐炽热，让顾愆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抬头看了看楚知岫，手中原本要递出去的虾肉拐了个弯被放在自己嘴里，他尝了尝。

“怎么盯着我？”顾愆拧了拧眉，“饭菜不合胃口吗，那我下……”

他说着说着，又骤然收声。

“顾元帅的意思是，下次还有投喂？”楚知岫语气轻快。

从顾愆被提拔起，所有人都会叫他顾元帅。恭维的，敬畏的，也不乏有人刻意塞人给他，用带着媚意的声音叫他元帅。

只是顾愆才知道，楚知岫喊他的时候，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或许吧。”顾愆没敢肯定。接下来军部的事很忙，关于楚知岫的部分甚至已经全权由偃师那种经常显得没事干的代理了，他也说不清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来找楚知岫。

虽然连顾愆都没有意识到，客观来讲，他并没有一定要来找楚知岫的必要。

顾愆敛眸，沉声道：“我该走了。”

他看了看表。本来就是溜出来找楚知岫的，顾愆预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还有不到十分钟他必须启程。

作为指挥官，他向来习惯先到。

顾愆好歹给楚知岫带来了饭菜，他眼睛转了转，在顾愆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这个带着吧，画了点新的。”折过几道的符纸被递出去，楚知岫又拿了一张，塞在顾愆口袋里，“就当是……回礼？”

他朝顾愆眨了眨眼：“多谢顾元帅款待。”

手中的符只有薄薄几张，顾愆摩挲着，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楚知岫找不到黄纸，这是他知道的，但他还是把符给了他。

顾愆是该高兴的，可是这太像划清界限了。他有些不想楚知岫和他这样生分。

顾愆捏紧了手中的符箓，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外面还在下雨。

垃圾星的雨已经没有这样连绵不断过了，顾愆迎着风雪而来，又带着风雪离开。

收回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盏，楚知岫戳了戳趴在他肩头的紫气，语气轻得让人听不到。

风很大，夹杂着雨滴和冰珠在耳边呼啸，顾愆引以为傲的听力都有些被干扰。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

风雪中，他听见了楚知岫的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