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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番外:苏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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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篮球赛那场惊心动魄的揭幕战,迅速成为北大最热门的话题。海天单臂灌篮的超燃瞬间,居然被学校的专业摄影师拍摄下来。照片被连夜制作成海报,第二天就贴满了燕园的每一个角落。清晨,推开竹吟居的门,居然发现一左一右两扇门上也被贴上两张海报,宛如两尊威风凛凛的门神,下面的配文用的就是那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看到这场景,我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婉清却喜滋滋地将海报小心翼翼地揭下来,捧在掌心中歪着头左看右看,越看越得意。“老头子,老听人念叨‘孩子是自己的好’,我今儿个可算是品出这话的味儿了。”她嘴里对我说着话,眼睛依然紧紧盯着海报,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上面游走,眼神中满是宠溺与自豪,“这自家的孩子啊,真是横竖都透着无尽的好,怎么看都看不够。你说咱家海天咋就那么招人稀罕呢!”

由于昨夜比赛全身心的激情投入,婉清的声音已明显沙哑,但话语里那股骄傲自得的劲头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我看着她那副模样,禁不住打趣道:“你呀,这嗓子都快哑成破锣了,还在这儿乐呢。看今天你怎么给学生讲课。”

“没事儿,我估摸着他们嗓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婉清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咳嗽,“不过今天上午有两节课呢,挺下来还真不那么容易。我还真得备着点润喉片。”说罢,她微微蹙起眉头,抬手轻轻揉了揉喉咙,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海报,转身就往门里走,脚步虽带了些许疲惫,却仍有一抹难以消散的兴奋。

“苏伯伯,苏伯母!”竹林外,一声熟悉而亲切的呼唤蓦然响起。紧接着,海天那高大的身影从一丛丛翠竹后闪现,沿着碎石子小路匆匆跑来。他依然如平日在未名湖畔晨跑一样,身着一套简约的运动装,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晶莹的光。婉清立刻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到海天满头大汗,眉头立刻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疼惜与嗔怪:“海天呐,咱可不兴这样,昨儿个的比赛跟打仗似的,运动量那么大,你还不好好歇歇,今儿个大清早儿的,又跑出来折腾。瞅瞅这一脑袋汗,身子骨儿不是铁打的,哪儿能这么造啊,可别把自个儿累垮喽!”

海天朗然一笑:“苏伯母,您放心,昨天赛后我专门做了放松训练,身体扛得住。”他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婉清手中的海报上,神色微微一怔,眉头皱了皱,低声嘟囔了一句:“这里怎么也给贴上了?”声音中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烦闷,似乎对这般张扬之举颇为抵触。

婉清却全然未觉,脸上依然洋溢着喜气,将海报高高举到海天跟前:“海天呐,你可不得了,就这一夜之间,成大明星啦!”说罢,又把脸转向我,一本正经地说:“老头子,你得空儿去打听打听,这照片是哪位高人拍的,把底板借来,咱也冲洗一张大的,挂屋里,肯定比这海报强多啦!”

“苏伯母!”海天挠挠头,神色中带着几分腼腆与苦恼,“一个灌篮而已,没那么夸张吧!”

“话不能这么说,这可是北大篮球赛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单臂灌篮啊!”我言辞间亦尽是赞许之意,“当时我和你苏伯母心里那股骄傲劲儿,现在都无法用语言形容!不过海天,你这灌篮的绝活又是师从何人?我敢断定,你们体校肯定没教过这门绝技,怕是连教练自己都不会吧!”

海天赧然一笑:“苏伯伯,这真算不上什么绝技,我自己也还没练得十分纯熟。高二那年学校有对外交流活动,一位美国高中的篮球教练在观看我们校篮球队训练时,发觉我弹跳力与爆发力十分出众,认为我适合练灌篮,便传授了我一些灌篮的技术要领。我跟着他学了几日,初步掌握了些门道,之后自己也时常琢磨,每逢体育馆无人之时,比如周日之类的闲暇时段,我便独自练习。但这灌篮的成功率也就五成左右,以往正式比赛里也从未施展过。昨日那场比赛形势紧迫,已然陷入僵局之中,唯有此招或可破局,当时也无暇多想,索性冒险一试,竟侥幸成功了。”

原来如此。我心中暗自慨叹,这孩子平日瞧着沉稳持重、行事谨慎,不想紧要关头竟也有这般破釜沉舟的果敢勇气。海天从怀中取出一沓入场券,递到我手上,带着些许歉疚说道:“苏伯伯,苏伯母,比赛这阵子,我们每日清晨都得训练,没法再陪二老散步了。这是此次比赛各阶段的门票,复赛、半决赛乃至决赛的票都在里面。昨日教练一股脑全交给我,让我给您二位送来,说是中文系篮球队全体教练与队员,皆诚心诚意邀您二老前去观赛,一同见证我们迈向辉煌的每一个脚步。”

“哟呵,照这么说,你们还真奔着那冠军去啦!”婉清的语调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惊讶,“你们这要是真把冠军给拿下了,那可就是彻彻底底地扬眉吐气喽,严老头子怕不得把嘴都咧到耳根子后头去?得嘞,海天,你给你们教练带个话儿,只要有你上场比赛,甭管他请不请,我们指定到现场助威。可他要是还跟昨天似的,老半天都不让你露脸……哼!我可跟他没完!”

“老伴儿!你就放心吧!”我轻轻拍了拍婉清的肩膀,笑吟吟地说,“之后的比赛,教练要是敢不让海天上场,不用你出马,北大的师生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死!”

海天面上泛起一抹浅浅的羞赧,却没有否认。紧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板润喉片,轻轻递到婉清手中,微微垂首,带着些许关切与自责说道:“昨日听苏伯母的声音,好像嗓子都喊哑了,我们中文系好多同学也这样。他们都说这润喉片特别管用,我便从他们那里要了一板。苏伯母,您和苏伯伯只管来赛场看球便是,往后可别再这么用力喊了,我听着……心疼。”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眼眸中满是疼惜与愧疚。我的心微微一颤。这孩子竟能在昨日仅有一次的简短交谈里,于那如汹涌浪潮般的呐喊和炽热澎湃的激情之中,敏锐地捕捉到婉清嗓音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婉清接过药的那只手也轻轻颤抖着,声音因哽咽而愈发粗粝沙哑:“傻孩子,昨儿比赛那阵仗,谁能憋得住不吭声?何况是为你加油,就算喊破了嗓子,那也值当!好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了,往后苏伯母会悠着点儿。咱老两口还得留着嗓子,等你进决赛时,卯足了劲儿为你摇旗呐喊呢!”

海天这才如释重负般舒出一口气,唇边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他微微整了整衣衫,说道:“那我去训练了,苏伯伯、苏伯母,你们保重。最近开始降温了,晚上出去看比赛的时候可要多加件衣服。”言罢,他朝我们用力地挥了挥手,而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开了,那矫健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一丛丛翠竹的葱郁之后,只留下被脚步带起的细微尘土,还在晨光中缓缓飘散。

没了海天的陪伴,我们老两口也没心思去未名湖畔散步了,草草地用过早餐后,便各自奔赴工作岗位。果然,校园里到处张贴着海天扣篮的大幅海报,一路上钻进耳中的都是谈论昨天比赛的声音。就连五院中文系办公区,往日静谧的氛围也被打破,老师们的内心都被兴奋填满。那几个亲临比赛现场的年轻助教与讲师,如同那些热血沸腾的学生们一般,兴高采烈地向未在场的老教授们描述中文系篮球队是如何缔造惊天逆转、反败为胜的传奇经历,其间更是对海天的卓越表现浓墨重彩地渲染。老教授们也被这炽热的氛围所触动,全然没了往昔的沉稳持重,他们专注地倾听着每一处细节,脸上写满激动与好奇,眼神里透着对赛事精彩的探寻以及对海天优异发挥的钦佩,仿佛自身已被带入那激情澎湃的赛场中。钱理群抱着一大摞新定制的海报,给每个教研室都分发一张。我接过来一瞧,画面依旧是海天扣篮的那帧照片,只是配文换成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可是严大主任亲自批准的,还专门吩咐系里学生会的干部,一定要将这些海报贴满校园的各个角落!”他笑呵呵地解释着,“他自己的办公桌下面都压了一张,看样子对这个冠军是真惦记上了。”

事实证明,严主任的满心期许绝非无的放矢。接下来的比赛里,以海天为核心的中文系篮球队,果然一路势如破竹,捷报频传。尽管各参赛队伍皆殚精竭虑,对海天实施严密盯防,试图遏制其锋芒,然而,这位基本功扎实深厚、沉稳睿智且敢打敢拼的小伙子,总能在重重围困中突围而出,展现出其超凡的实力。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海天从来不倚仗自己高人一筹的技术水平单打独斗,而是始终将团队的协作置于首位。每当遭遇两三敌手包夹防守之际,他总能敏锐洞察场上局势,以精妙的传球为队友创造绝佳的进攻契机,尽显团队领袖风范。正如经济管理系一位教练所说:“这样球技、球风和球品俱佳的对手,简直完美得让人胆寒。”

因此,当这般近乎无可挑剔的“完美”,与海天那出众俊朗的外貌结合在一起后,便宛如磁石一般,深深吸引了所有观众。自揭幕战之后,中文系参与的比赛场场观众爆满。只要海天一现身赛场,“章海天!章海天!”的呼喊声便响彻整个体育馆。观赛人群不分阵营,几乎都为他摇旗呐喊。甚至对方阵营的部分观众,也会在他精彩表现的感染下,情不自禁地“临阵倒戈”,转而为其欢呼雀跃。尤其那些女孩子们,只要海天在球场上有精彩表现,比如一次快速的突破、一个精准的投篮或者一次巧妙的传球,她们就会爆发出足以震破耳膜的尖叫。她们的眼神紧紧追随着海天的身影,眼中闪烁着倾慕与崇拜的光芒。那股疯狂劲儿,仿佛海天就是她们青春岁月里最璀璨的那颗星,是她们全部热情与幻想的寄托。

每每看到这种情景,我总是忍俊不禁,内心却又充盈着丝丝欣慰。婉清则是一脸的自豪与骄傲,还不时地细细打量那些围绕在海天周围的女孩子的模样,饶有兴致地比较着谁更容貌出众、清丽动人。一次,我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调侃之意,打趣道:“你不是想找儿媳妇吗?如今全北大的女孩你可以随便挑了。”

婉清不屑地把嘴一撇,一副老母亲高高在上的姿态:“我看这些丫头片子没一个能配得上咱家海天的!我得好好给这孩子把把关,海天呐,就得找一全天下最拔尖儿的姑娘,差不离儿的咱可不能要。”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你和海天相处都两个多月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他哪件事儿是你能说了算的?别说做主了,你现在连个能做主的身份都没有。行了,别瞎操心了,还是踏踏实实地看比赛吧!”

婉清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下来,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后,转头面向赛场,目光落到海天身上后,又似那上足了发条的老式闹钟,“咔哒”一声,整个人瞬间精神抖擞,刚刚的萎靡不振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历经多场比赛,她对篮球规则依旧一知半解,连走步与二次运球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加油助威的热忱却丝毫不减。她心里顾忌着海天,怕他听出自己嗓子沙哑,便不再声嘶力竭地呼喊,但那加油的气势却丝毫不显疲弱。就连中文系与西语系的比赛中,身为西语系资深教师的她也全然不顾同系师生投来的诧异目光,坚定地站在中文系的阵营中呐喊助威,手中的小旗挥舞得虎虎生风。有人忍不住上前质问,她立马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大声回应:“我活了这大把岁数,谁亲谁疏还拎不清吗?”那副模样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她的立场。学生们和同事们见状,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暗自揣测她口中的“亲”定是自家在中文系的“老头子”。唯有那“老头子”自己心知肚明,她心中真正在意的“亲”,只有“她家海天”。

当然,最让我们欣慰的是,每次比赛结束后,海天依旧会在第一时间飞奔至看台上,带着满满的热忱与活力,将我和婉清紧紧拥入怀中。婉清大抵是早已适应了这般场景,往昔那抑制不住的激动已渐渐沉淀,化为心底一抹淡淡的温馨。更多时候,她会如一位温婉的母亲,轻轻抬手整理海天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眼神里满是疼惜与慈爱,嘴里还念叨着关切的话语,询问他比赛中的状况,有没有受伤之类的。而我,也顺理成章地扮演起父亲的角色,用宽厚的手掌拍拍海天的肩膀,给予他赞许的目光和鼓励的微笑,对他在赛场上的表现评点一二,言语间尽是对他技术和拼搏精神的肯定。海天则带着灿烂的笑容,亲昵地挽着我们的胳膊,分享着比赛中的趣事与感受。次数多了,众人自然察觉到我们与海天不同寻常的亲密。我甚至听到那些外系不认识我们的学生,私下悄悄向中文系的观众打听:“这二位,该不会是章海天的父母吧?”这样的询问,恰似一颗小石子投入我和婉清那早已不再平静的心湖,泛起层层难以言喻的涟漪。那滋味,就像是在舌尖上品味一颗尚未成熟的青橄榄,初尝是酸涩,细细咂摸却又渗出丝丝甜意,让我们在这误认的“天伦之乐”里有片刻的沉醉,又不禁被那悄然蔓延的怅惘所笼罩。

就这样,中文系篮球队一路高歌猛进杀入决赛,与化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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