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眼前这个还在抽条，怎么吃也吃不胖仍然身形消瘦的小少年，还是个尚未成熟的未成年。

看着他在花园里眉眼弯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周域不免为自己之前的龌龊心思感到不耻。

一阵微风拂过，柳虞被吹乱了发梢，他裹了裹敞着的衣领道:“哥，有点冷，我们回家吧！”

说罢，两人便一块回了家。

时间已过八点，柳虞也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眼睛也不由自主眯了眯。

“早点休息。”周域轻轻抚过柳虞的头发，将他翘起的呆毛捋好。

柳虞道：“哥，晚安！”

将柳虞送回卧室，他又在门外站了许久，里面匆匆传来稀里哗啦的放水声，不过半刻，水声消失，屋里彻底没了动静。

看来柳虞已经入睡了，他放轻步伐，转身独自回了房。

他心里还很乱，需要花点整理清楚。

谈及爱情，他的经验为零，对这方面全然不懂。

他现在对柳虞的感情很复杂，如果说只是亲情，却似乎并不纯粹。如果说是爱情，在今天之前，或者说在被柳虞亲吻的那一刻之前，他却又从未对对方产生过任何不正常的念头。

想着，他长长叹了口气。

起身打开抽屉，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包未开盒的烟。

周域没有烟瘾，这包烟为什么放在这，又是什么时候放的他通通都不记得了，大概是顺手扔进去的。

他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打火机“咔哒”一声，随即迸发出微弱的一束小火苗。

烟瞬间被点燃，燎起一缕青烟。

他皱着眉头深吸一口，随即又缓缓吐出，烟圈在昏暗的台灯下渐渐消散。

一根烟已燃尽，周域的眉头却依然紧锁，未放松过分毫。

一个不察，他被呛了一口，下意识发出剧烈的咳嗽，想到睡在隔壁的柳虞，他捂住嘴巴，咳嗽声从指缝间溢出，闷闷的。

然而他的挽救措施并没有用处，没过多久，隔壁便传来开门关门声，显然是被他的咳嗽声吵醒了。

周域连忙将烟捻灭，扔进垃圾桶。

他在床上躺着，静静等着柳虞敲门。他知道柳虞一定会过来，就像他如果听到柳虞咳嗽也会过去查看一样。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墙上的时钟缓慢转动着指针。

就在周域以为刚刚的动静是自己抽烟抽出的幻觉，柳虞并没有醒来的时候，房门终于被敲响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进来。”

门把手被拧开，一颗绒呼呼的头从门外探进来。

“哥，我听见你咳嗽了哦！咳的那么严重，我给你熬了碗冰糖雪梨汤，快喝点润润嗓子。”

柳虞迈着小步进了房，一脚将门蹬上，平稳的将汤递到床边。

刚盛出来的汤水还很烫，周域一接过，他便飞快的用手搓了搓耳朵。

行为又可爱又招笑，周域勾起唇嗓子又开始发痒，咳出了声。

“快喝快喝！喝了嗓子立马就能见好，不骗你哦！”柳虞小说催促道。

“好。”周域吹了吹，在柳虞期待的眼神下将汤喝完。

其实冰糖雪梨汤只对清热止咳滋阴润肺有效果，柳虞身体不好，尽生些小毛病，经常感冒咳嗽，往往一咳少则一星期，多则大半个月，偏偏又不乐意吃药，说的次数多了，就偷偷去厨房给自己熬冰糖雪梨汤喝。

有一次被他发现了，还骗他说是单纯想喝试试梨子炖汤是什么味道，最后瞒不住了才托盘而出。

他也是从那会知道了原来这碗平平无奇的甜汤还能有这种意外功效。

但奈何他的身体太好，几乎喝不上这东西。

没成想只是抽个烟，今天倒是喝上了。

甜丝丝的，不难喝，甜味顺着舌尖往里蔓延，掩住了满嘴的烟味，他的心情顷刻间放松下来。

他想，比起烟，一碗甜汤似乎更加管用……

柳虞依旧一动不动站在床边。

周域拍拍床沿道：“冷不冷，上来躺着吧！”

柳虞只穿了件很薄的真丝睡衣，早春季节夜里还是微微有些凉的，柳虞在楼下忙活了这么久刚才没发觉，经周域这么一说，全身突然打起寒蝉。

他也不客气，掀开被子一角就驾轻就熟钻了进去。

好暖和，他舒服的感叹道。周域身上的火气最重，冬天的时候就是个人形火炉，抱着睡比什么都管用。

周域伸出手臂将他环住，柳虞配合的往他怀里挪动，和以往一样缩进他怀里。

然而周域今日的心境和往日已完全不同了，以前只觉得柳虞小小一团依赖着他的样子乖巧可爱。

而现在，这番动作看在他眼里依旧是乖巧可爱，但却又有了更深层更隐秘的感受。

柳虞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处，似乎连那块皮肤也变得灼热起来，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身体.内部隐隐有了反.应。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对自己的自制力能自信到这种程度。

明明在清楚自己对柳虞存在那种歪念头的情况下，仍有私心作祟，哄骗对方躺在他身边，还害得自己忍得如此辛苦。

见势不对，他将环抱着的手松开，身体往外挪动了几分，两人之间顿时生出一条空隙。

柳虞明显察觉到了，这么明显的反应他如果察觉不到才奇怪，他身体僵了片刻，而后又状似无意放松下来。

他是被嫌弃了吗？冬季那段时间，担心他踢被子感冒发烧，周域每晚都会把他抱地紧紧的睡觉。

这才多久，就已经遭人嫌弃了？

柳虞的心碎了一地，连带着眼眶也在黑暗中红了。

好在周域也察觉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会引人误会，勉强将身体里的躁动压下后又将他环住。

柳虞那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又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黑暗中，两人紧紧相拥，彼此都没有说话。

呼吸声一个轻缓一个粗重急迫，在安静的氛围下格外明显。

柳虞缩在周域怀里暗自诧异，随即想到周域咳嗽了似乎是感冒，呼吸道不畅，呼吸粗重也是正常的。

“小虞。”

良久后，一直未曾多言的周域主动打破这份沉寂，开口喊他。

“嗯？怎么了？”柳虞闻言抬起头，奈何空间有局限，这么一抬，额头直接蹭上对方的下巴。

周域注重仪容仪表，每天早起都会刮，但青年人的胡子长得快，过去了一整天这会已经冒出了许多胡茬。

又硬又短，像粗粝的砂纸一样刮过皮肤，但又不疼，反而让柳虞生出一股酥感。

身体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周域的话继续从他耳边响起：“你当真还喜欢男人吗？”

柳虞不暇思索，当即点头：“喜欢的。”性取向是天生的，难道还能隔几年就换不成？

周域问出口便后悔了，他当然知道自己问得这番话是废话，柳虞如果不喜欢男人，就不会对他产生那种感情。

只不过忍不住还想再确认一下。

如果，如果柳虞成年后对他依然存在这种感情，他想，他可以和对方开诚布公，然后试着开启一段感情。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柳虞成年后对他的感情仍旧不变的情况下。

如果那个时候，对方又有了新的爱慕对象，自己还可以继续做他的哥哥，维持这段对他而言弥足珍贵的感情。

少年的爱慕向来瞬息万变没有理由，就像他并不知道柳虞是为何对他产生好感一样，也许未来也会同样喜欢上别的男人。

柳虞转动着脑子，思索周域为何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突然回想到很久之前对方曾严明禁止过他20岁之后谈恋爱。

自然而然会错了意，以为是在试探他，开口承诺道：“哥，我保证我20岁之后再谈，这下能放心了吧！”

周域：“……”

脑子是猪大肠做的么？脑回路这么长。

周域没再回答，他垂眸不语，柳虞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成年了，届时如果还一心拴在自己身上，那他不介意自打脸面，主动打破当初给柳虞立下的规定……

“哥，你就别试探我了，我保证……”

柳虞小声嘟囔，说话语句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他是真困了，按理说早就该睡下了，就因为周域的咳嗽声起来陪他熬到现在。

周域无奈发笑，谁试探了？是谁偷亲别人让人困扰到彻夜难眠，小没良心的。

周域亲了亲他的发丝，轻拍着他的后背：“睡吧！乖乖……”

柳虞吧唧着嘴，陷入了黑甜之中。

终于把人哄睡着了，周域抱着柳虞变得格外的心如止水。

他顺着窗外透过的一丝微薄的月光仔细的盯着怀中之人的脸。

柳虞睡觉很宁静不吵不闹，不像有些人睡着了也不老实，喜欢打呼磨牙。

相比之下，柳虞的睡相几乎乖到不像个男生。

不知道这会又梦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像精灵的翅膀一样颤动了几下。

周域看得手痒，忍不住上手轻轻捏了把柳虞滑嫩的脸蛋子。

对方睡得很熟，对此无所知觉，但周域不准备再变本加厉了。

他的心不知不知何时已经软得不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