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慕人移眸看向躺在墙角的少年。
“后来凡人的军队追来了,我爹不得已,让萧岁温和无夕换了衣服,他要带着无夕‘自投罗网’,我娘在一旁痛哭,娘舍不下无夕,于是说她带着无夕留下,让爹带着我们走,我爹不肯,几番推让,敌人近在咫尺。
我娘跪下来求我爹,说一定要让她陪着无夕,我爹忍痛答应。那时候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爹带我们躲了几天,后来回去,是在乱葬岗中找到了无夕,并没有找到我娘。”
纪慕人瞧见躺在墙角的无夕微微动了一下头,眼角滑落一滴泪。
“我娘死了,爹说带着三个孩子不方便,于是将我和无夕留在了一个山洞里,说送萧岁温回去之后,就来找我们。”
无岸忽然笑了笑,道:“可凡人没抓住萧岁温,生了气,将我和无夕带回去,关在地牢里,在水里泡了七天七夜,我们本就出生在冰雪之地,不怕冻,无夕又看不见,也就不怕黑,他们见吓不到我们,就把我们带进宫里折磨,他们绑着我,命令无夕当他们的狗,狗做什么,无夕就要做什么,只要无夕不听,他们就用鞭子抽我。”
纪慕人喉间滚动,无岸没说具体细节,他就已经能想象到无夕是如何被折磨的。
“原来世间还有比我更惨的孩子......”纪慕人心道。
他幼时被纪楚衣欺负的情景,比起无夕和无岸的遭遇来说,那根本谈不上欺负。
纪慕人在那一瞬,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萧岁温一直对百姓的遭遇漠不关心,他一直说他要拯救苍生,萧岁温却每每对此带着抵触情绪。
幼时的萧岁温曾冲着扶樱大吼,说“你们这些神官,嘴里说拯救苍生,却又要对妖兽赶尽杀绝,你们要救的只是无能的‘人’,哪里是苍生!!”
那时扶樱还摇头,说凡人生性善良,就是那些被逼无奈落草为寇的人也敌不过一只小妖邪,妖邪生性残忍,他们杀人,那他当然就要救人。
萧岁温听了,转身就跑,在那之后,他们许久都没再见面。
“说了太多没有意义的事情,抱歉。”无岸声音有点哑,“总之,无夕恨透了萧岁温。”
纪慕人低下头,愁思百转。
殿门前,鬼侍端了一盘冒热气的糕饼来,却见萧岁温背靠柱子,低头站着,鬼侍怯怯走上前,问了句:“阎君,您,您不进去吗?”
萧岁温没说话,低着头迈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