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
鹿聆望着笑到捧腹的林却,无措。
视线相撞的刹那,林却深吸了口气,最后又崩盘。
“怎么了嘛……”
鹿聆拉上拉链,半张脸缩在领口里,只剩下一双葡萄一样的眼睛望着林却。
林却侧过头深吸了口气,这次稳住了:“首先,我不是很喜欢血这个东西,我更喜欢吃点五谷杂粮。”
“你不是吸血鬼吗?”鹿聆闷声嘀咕道,“吸血鬼不爱喝血合理吗?”
“吃老婆饼的难道是真的想吃老婆吗?”林却反问。
“……”
感觉没问题,但又好像不太对。
林却正过身,手撑在身侧,斜睨着着正前方镜子里的自己,说:“那些无聊的传说里说吸血鬼不能一天没有鲜血,”林却顿了下,话锋一转,“其实也不能是完全不对。”
鹿聆:“嗯?”
“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是那样没错,但那个时候靠血液活着的不止吸血鬼,”林却说,“人也是。”
鹿聆怔了下:“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吗?灾荒?”
“战争?”
林却没有立刻回答。
那是太久太久太久之前了。
不过理由左不过这些。
“好累啊。”鹿聆说。
林却微微挑眉:“那你休息——”
“我说你。”
鹿聆舒了口气,望着林却,眼中蒙着一层悲悯:“那个时候的战争、疾病、灾荒,连锁反应一样,你看着那些人那些场景的时候,一定很难过。”
——难过吗?
林却记不清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所谓“情绪”了。
“你会死吗?”
林却顿了下,抬眸望向她。
她笑了下,没有回答,恢复了那副天塌了也无所谓的表情:“你觉得呢?”
“什么叫我觉得啊……”
鹿聆坐正,余光里是镜子里的林却,薄薄一片,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羊绒打底衣,在蓝色的被单上,仿佛平静海面上的一朵浪花。
她的心脏莫名空掉了一拍。
“我觉得会。”
鹿聆的视线从镜子移向身边真实的人,“我们一样。”
“嗯~”林却移开视线,顺势向下藏进了被子里,声音也闷闷的:“我真的好饿了~~”
“你饿一会儿,让我再问一个——”鹿聆抢过被子,林却翻身坐了起来攥住了被子的另一角,一场被子大战毫无预兆的开始了。
“哇,鹿呦呦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不是人话——怎么比我还不是人!”
“你别管……我就最后一个——啊!”
鹿聆说话的间隙,林却看准时机,果断出手,攻击鹿聆的手肘,刹那间,鹿聆整个手臂都麻了——却不想鹿呦呦同学认准什么就是什么,手臂麻了也不肯松手,林却稍微使劲,被子带着人一起摔进了她的怀里。
一时间,房间内的氛围有些尴尬。
——林却你在干什么?
被子里,鹿聆紧紧抿着唇,双颊泛着羞赫的红晕。
早知道不折腾了。
林却呢?
鹿聆小心仰头,食指的指尖向上撑了撑被子,然后嗅了嗅——极淡的薄荷清香,混着柑橘的气味。
压在腰上的力气挪开了。
鹿聆探出眼睛,四目相撞的刹那,不等林却说什么,鹿聆忽然“想开了”,决绝掀开被子:“饿了是吧?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一会儿估计都要打烊了……不是,一会儿人就多起来了,要排队很久——”
她整理好自己,下床正身,望着林却的眼睛,眸光灼灼:“你想吃什么?”
林却眨了眨眼睛,很轻地回答:“面?”
“好!”
“等着吧!”
“啪——”
鹿聆走的风风火火,闪光带电。
林却回过神,没忍住轻笑了声——
像装凶的奶牛猫。
林却刚舒了一口气,门又被打开了。
鹿聆探出一个脑袋,胡乱绑起来低马尾绕到了肩上:“什么面?”
林却已经冷静了下来:“牛肉面,大碗,加两份肉。”
鹿聆蹙眉:“你吃的完吗?”
林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鹿聆仍然保持怀疑态度:“但你上次只闻味道就直接冲进卫生间吐了哎。”
“因为太香了啊。”林却垂下眼,神情恍如隔世,“截止到那天,我已经连续120天都在啃菜叶子配水,现在不用进组也算是好事一桩。”
“能吃饭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吃饱饭更幸福的事情了,”林却认真地说,“如果有,就是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吃到饱。”
鹿聆郑重地点了点头,收回头,关门前探出胳膊又比了一个大拇指——“传世真理!”
***
两人“相依为命”了一周。
舆情诡异却也有合理性可言的将林却与顾铭的去世的新闻联系到了一起,与之相应的,产生了一系列有笔有眼的胡说八道。
尽管官方的公告在第二天便公布,林却与顾铭去世无关,阴阳剧本也同她没有关系。
顾铭是在饭局结束回到自己的公寓后,自杀身亡,当时他的妻子正在国外和女儿一起度假,家中唯一有嫌疑的只有宠物狗。
工作室和公司的声明也避免不了被二次解读。
骂战仍然在继续,记者化身警察,蹲守在公司和酒店,鹿聆这间月租九百的地下室成为了最安全的场所。
她居住的酒店短期内不要想着回去了。
这是公司工作人员给她送东西的时候,替宋禾带的话。
林却的工作全方位停摆,鹿聆刚刚开始的“新生活”在一点点滑向从前——不同的是,鹿聆这次着急了。
她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打开各大社媒;第二件事,发布各种澄清帖,因为太过积极,已经被林却超话的管理员提拔为了主持人,顶着原始昵称成为黄v用户;最后一件事,给宋禾发消息。
宋禾的回复也一成不变:“稍安勿躁,清者自清。”
又是这四个字。
等到大部分人相信林却是清者,林却怕是已经到了可以退休的年纪了。
坐以待毙是坚决行不通的。
鹿聆想。
她的第一份正经工作不可以在还没进入正轨就宣告失败,她的人生不可以是一场还没开场就被喝倒彩的烂片。
于是,林却发现,鹿聆好像突然感染了网瘾。
眼睛睁开的时间里,她只盯着手机,偏偏作息又极其规律:每天晚上十一点,按时关闭手机,大概过十分钟,就会睡着。
“这样吗?”
电话那边,沈昱初也有些不可思议,但仍然是轻松愉快占了大数,她重新把话题从鹿聆身上带回了林却身上:“所以现在,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沈昱初对于鹿聆的网瘾并不在意,她只在意林却的想法:“不想做明星了?”
房间外漆黑一片,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映在林却的侧脸。
事情演化成现在的样子算她咎由自取。
在饭局开始前,在顾铭逼酒后,或者随便那个节点,她告诉沈昱初,一切就都就结束了。
但她没有。
一个有着十足争议的人与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前者明显拥有更多的关注。
二十岁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要成为一个做什么工作的人。
甚至懒得去思考这个问题。
面对经纪公司给出的橄榄枝,她并没有多心动,打动她的是贾佳极为不甘心的一段话:“有名气,长久的活跃在银幕上的女人,不论什么时候,哪怕是最后入土,人们再提起她也永远只会是她的名字,而不是某人的妈妈,某人的太太。”
“姐姐,我们的名字独立存在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你想复出也没那么麻烦,这几天正好有几个导演想约我见一面,”沈昱初话音未落,林却终于开口,“这岂不是潜规则啊。”
尽管看不到沈昱初的脸,但林却可以想象到她一定翻了一个白眼。
“你有病吧?”
“抽风了?”
“年年真是长大了,现在都可以骂我了。”
沈昱初:“……又犯神经。”
被骂了一通林却舒服了,余光里是已经睡着了的鹿聆:“戏还是要拍的,总不好让某人刚工作就失业。”
沈昱初愣了下。
电话那边的林却叹了一口气,似乎轻笑了下:“呦呦同学最近因为没有工作好抑郁的。”
沈昱初眼眸暗了暗。
林却几乎在每一通电话里都会提到鹿聆。
明明一直帮她解决麻烦的人是她。
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林却。
“昭昭?”
沈昱初回神:“刚才信号不太好——姐姐。”
“我还要很久才能回去,这边的工作好麻烦的。”沈昱初不觉放缓了语气。
林却舒了口气,眼眸也温柔了下来:“那我下周过去陪你?正好也没有工作。”
“好——”
沈昱初喜出望外,“好”字不等说全,电话那边的林却又补充了一句:“带着鹿呦呦一块儿,就当给她放假——”
“嗯?”
林却看了看手机屏幕,“怎么挂了?”
不应该来欧洲。
应该在国内。
沈昱初起身,一夜未眠,拨通了电话:“——喂……是我……那个秃头的事……”
姐姐,你等着吧。
只有我,也只会是我,可以解决掉你身边出现的所有问题。
——“啊啊啊啊!”
翌日,林却是在鹿聆的尖叫中清醒过来的。
“怎么了?”
不等她缓过来,身侧的床垫陷落。
鹿聆情绪十分激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进化”成了“亲密无间”。
她的肩膀蹭着林却的手臂,发现新大陆一样把手机凑到林却眼前。
林却的眼眸酸涩,闭着眼一边揉着一边下意识点头回应,但鹿聆完全沉浸在兴奋中:
“林却!我们有翻身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