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在院长休息室里哭了一场。

等他从巨大的情感冲击中回过神，怀里的白色羊绒毯已经湿了一大片。

原本光洁柔软的羊毛湿答答地粘附在皮面上，黯淡又难看。

哈利连忙用清理咒和干燥咒清理干净。还没等他手忙脚乱地顺便把休息室再整理一遍，西弗勒斯就臭着脸再次进来了。

“过来，哈利。”西弗勒斯牙齿咯咯响，活像要把他咬碎。他略一点头和哈利示意，旋即就转身朝门外走去。

哈利疾跑几步跟上。“怎么了，西弗勒斯？”哈利有些疑惑，停在离对方右后方半步的位置一起走。

哈利还没搞清楚为什么，但这副无辜的样子看得西弗勒斯更来气。他语气更加冷淡：“米勒娃同意让你之后继续回格里莫。另外，既然你已经得到了许可，那么以后我们就要一同出现在魔法部的面前。”

然后他毫不意外地握住对方僵直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像木偶人一样转不过脑子的波特。

会议的时间等不及。

有救世主的加入，斯莱特林的复苏会更加稳定。或许可以让哈利和扎比尼一起出行参加几场酒会？让外界意识到救世主和斯莱特林的深度合作，到时候，斯莱特林的未来会比流水还要顺利。

唯一需要牺牲的就是我的声誉。

不过，

西弗勒斯忽然嘲讽似的勾起嘴角。

我现在还有这东西吗？

哈利当时的发狂事后由霍格沃茨尽全力，再加上那个卡梅伦·巴斯的帮助，总算隐瞒下来。

但同时，他们也无法阻止一部分人借此骗民众霍格沃茨和斯莱特林“压迫”救世主。

他们甚至无法申辩。

因为他哈利当时的状况没办法出现在公众面前，同时哈利自己也确实想要让渡权力。

虽然“让渡”本身也是那些人想看到的。

梅林，现在的情况其实相当糟糕。我现在必须让哈利尽快重新在公众面前活跃。之前已经零星的有几次，现在更是需要。

正好我也不想推开他。

西弗勒斯转头，这才发现哈利已经回过神来跟上脚步，自己的手还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里。

十指相扣的姿势。

看着对方自以为小心翼翼的乱飞的眼神，西弗勒斯抿唇，加快了脚下的步速。

苍白的五指虚搭在哈利手背。

好好赎罪吧，

波特。

—————

麦格校长此时还在校长室与画像的邓布利多谈话。

“邓布利多校长，这样真的好吗？”女校长脸上带着忧虑，两只手罕见地绞在一起。

自从担任校长，她从来都没让外界看到过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邓布利多其实从西弗勒斯离开后就回到画像，此刻正在笑眯眯地品味那杯冰镇柠檬汁。

“别担心，米勒娃。这对西弗勒斯来说，或许是件好事。自从他入学以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和现在一样放松的样子。”

老校长的语气不急不缓：“何况，我们都明白，西弗勒斯已经成为哈利的执念了。”

“我们再没办法去干涉，也不希望哈利变成之前那个样子。”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有些无奈：“如果是别人，西弗勒斯自己就会拒绝。但很遗憾，哈利是莉莉和詹姆的孩子，小天狼星的教子。”

“而且，对哈利来说，西弗差点死在他面前，三次。之后再让西弗离开他身边，恐怕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唉，别哭啦，米勒娃。”邓布利多朝旁边看去，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是的，校长。我只是……只是……”麦格校长已经泣不成声。她脱下帽子，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拭泪。

邓布利多摘下眼镜，湛蓝色的眼睛不知看向何处：“唉，米勒娃。我们应该庆幸，西弗勒斯不是埃尔芬斯通，也不是阿利安娜。”

“……他们之间纠缠的太多，已经不是我们能去干涉的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外界接受他们现在的关系，并尽量不要让西弗和哈利的声誉受损。”

“——不过也不必去责怪民众。米勒娃。”

邓布利多重新戴上那副半月形眼镜，恢复日常笑眯眯的神情：“之后你记得去告诉韦斯莱，格兰杰和马尔福不用担心，他们应该会自己会明白：民众攻击和不信任哈利和西弗间的关系，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其中的来去因果。”

“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西弗勒斯到来前，麦格校长特意把来因告诉了邓布利多，不然他不久就会忘记。

“是的，校长。”麦格校长拭干眼泪，重新站起身，那身墨绿色的袍子庄重得体，如茎杆上盛开的白色剑兰。

她会为她的一切冲锋。

———

我简直愿意为他不顾一切地冲锋。

西弗勒斯答应了我的告白。

哈利感觉自己像被福灵剂砸中，整个人幸福得晕晕乎乎。

他答应我了。

他不会离开我。

走到会议地点，西弗勒斯正要开门，一回头，正好看见哈利那副不知所以的蠢样。

哦，梅林。

西弗勒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手一动，打算把手撤出来：他还没有让其他学生目睹自己和救世主牵手的打算。

但很无奈，他试了几遍都无法挣脱。左手完全无法动弹，青年体温很高，烧红铁钳似的紧紧箍住手掌。

西弗勒斯的掌心几乎要被滚烫的温度灼烧。

他转过头，准备好好讽刺一番这个忘乎所以的热水袋，刚好对上哈利已经回过神、紧紧盯过来的视线：“西弗勒斯，我想让他们知道。”

“可以吗？

哈利没有戴眼镜，眼睛如波光粼粼的青碧色湖水。柳枝随微风拂过水面，散开一圈荡漾涟漪。

西弗勒斯别开头。

“吱呀——”

“Wow——”

扎比尼早就在此等候。他相当浮夸地打了声招呼，视线黏在教授的左手上，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相当甜蜜的笑容：“恭喜，斯内普教授。”

“扎比尼。”

西弗勒斯皱起眉头。

“抱歉，教授。”

扎比尼立刻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发誓自己绝无此意，原本真的只是来谈合作的，完全没想到还能碰见这么有趣的事情。

嗯，虽然所有人早就心知肚明。

“好久不见，哈利，斯内普教授。恭喜。”相比起扎比尼，赫敏反而显得相当冷静。

看得出她很忙。头发全扎在脑后，神情有些疲惫。左耳上还别着一只笔。即使参加这次秘密会议，也穿着较为正式的一套制服。

很好，看来，格兰杰小姐保持了不随便窥探他人的美德。西弗勒斯眉头一松。

赫敏一边打招呼，一边偷偷往旁边瞟马尔福的反应。

她相信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德拉科的眼睛也在哈利脸上和右手处饶有兴致地来回梭巡一圈，脸上挂起一个矜持的笑容，礼貌和斯内普打招呼：“恭喜，教授。以及，波特。”

不出所料。

但比自己想的晚一些。

“来吧，我们开始这次会议。”时间仓促，赫敏拍拍手，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

会议很顺利。扎比尼对代理销售权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同时也答应维护好法国那边的联络，为斯莱特林的未来铺路。

接下来，哈利会和扎比尼在会议和聚会上打交道，正式宣布救世主和斯莱特林的合作关系。当然，这同时也能击破之前那些人捏造的谣言。

啧，难怪他们很喜欢胡格尼。是乌鸦啊。

哈利舔了舔尖牙，刻意放松右手。即使已经不再牵手，他也不想让西弗勒斯看见这个样子。

“近期我会一直待在英国，顺便完成N.E.W.T.S考试。”扎比尼点头表示同意，摊开双手，无奈地讲明自己今年的出行计划。

是啊，已经到了四月中旬。

哈利忽然想起来，风铃草快开了。那时候，乡下满山遍野吹起一阵蓝色的幽香，花朵随山风拂过脚踝，沾上花粉，细细密密地蹭痒。

可以让西弗也见见。

“嗯，好。到时候我会在聚会上找到扎比尼，尽量在大厅和他聊聊。”

法国的花应该也很多。哈利印象里，那是个很浪漫的地方，或许可以问问他。

但是最好不要是百合。

哈利微笑。

梅林，那种东西，给爸爸妈妈墓前献一束就够了。其他时候最好都不要出现。嗯，还要换一下西弗洗发水的味道，到时候去问问他。

我会代替妈妈照顾好西弗勒斯。

哦，还要替爸爸赎罪。

哈利现在已经不想了解这双眼睛到底给了自己多大的帮助。那只属于波特，不属于哈利。

他只记住一点，

自己可以一直在西弗勒斯身边。

我们最后会一起死去，契合如书页上落下一片树叶。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死亡也不行。

我不会再让你死在我身边。无论睡梦或者清醒，从百合牵系仪式和血色盟约连接我们的那一刻起，我们血液相溶，永不分离。

哈利眼神一暗，他低下头，在合同的署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西弗勒斯的专利分配给他留了一份。

——等等。

哈利睁大眼睛。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西弗勒斯同意的。

他说过，他要的。

他知道。

他都知道。

现在他还邀请我共享他的一切。

哈利的脑子现在才转过弯：

——啊，我怎么忘了，他可是魔药大师。

他怎么可能不会去检测自己身上的痕迹？他为什么在醒来后这么快地转变态度？

哈利忍不住嘴角上扬。如果不是拼命忍住，他几乎要在会议中当场笑出声。

意识到这点，他一瞬间完全忽略了，自己之后还要花时间对付那些恶心的魔法部官员和各类小报、数不清的会议，凝视的各色视线。

哈利想他现在的表情大概有点傻。

他看见扎比尼来回梭巡的眼神变得更加戏谑，马尔福挑高了一边眉毛，赫敏的双眼中也仿佛带了些不满。至于西弗勒斯，他看上去有些僵硬。

哈利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感觉，但哈利觉得自己现在很安全。

很平静，单和面对伏地魔时不一样，

那是一种…很温暖的平静。

哈利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咚、咚、咚、咚，像一柄锤子砸向自己的胸膛。震响牵动胸腔，身体与之开始一同共振。

哈利的手有点颤抖，但他握着笔，非常平稳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几乎迫不及待，哈利无视教授快要把他射丨穿的威胁视线，顶着马尔福和扎比尼揶揄的眼神，附身吻上西弗勒斯的手背。

他的手还是有些冷。但是没关系，之后他的身体会更好。西弗勒斯的脸上会出现血色，他会得到足够的时间去专心研究。

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天才。

我会去学习那些弯弯绕绕，通过不久后的N.E.W.T.S考试，当傲罗，和你一起把巫师界交到麦格教授、马尔福、赫敏他们的手上。

我会去学斯莱特林的为人处世。我会去处理那些人的目光。

我会把他们都做到的。

哈利垂睫。

小天狼星、爸爸妈妈、邓布利多、卢平教授、弗雷德、唐克斯、科林、海德薇、多比。

他们都死了。

只有你活了下来。

所以，

请允许我将一切献给你。

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