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个月，再次走进肖淇的公寓，房间里还是跟上次一样的陈设，舒清云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她看见肖淇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吊牌还没有拆掉，她好像明白些什么，歪着头准备听他解释。

“上次你离开过后买的。”肖淇拆了吊牌，俯下身把拖鞋摆在舒清云的脚边，避开了她的眼神，又去餐桌边烧水。明明刚才还在机场的众目睽睽下抱她，现在独处一室，他反而变得拘谨。

舒清云走到窗边的沙发坐下，肖淇走过来递给她水杯，她没接。她的目光放肆而妩媚：“那你为什么不亲我。”

她等他的吻很久了，刚刚在机场的车库没有亲，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亲，进小区也没有亲，上楼等电梯的时候也没有亲。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但他都没有亲，她不满意了。

说完，她用手指勾住了肖淇的衬衣领口，将他拉向自己，嘴唇贴了上去。舒清云的吻很细很慢，像一个多汁的石榴，一颗一颗剥下来，被放在唇舌间，芳香而甜蜜。

肖淇松开了手，杯子落到地板上，滚出了几圈。他身体的所有感官被她挑动唤醒，他将她紧紧地压进沙发，拿回了主动权。

舒清云仰起头迎接他灼热肆虐的吻，呼吸越来越急促，感受到这个吻从嘴唇移到了脖子，又从脖子一直向下。她在心神荡漾间，明显觉察到了肖淇的情动。

舒清云的手探了下去，却被肖淇一把捉住，迫使她停了下来。他也停了下来，埋首在舒清云的胸口，气息粗重凌乱。舒清云努力地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抚摸他后脑勺的头发。

屋内的呼吸声渐缓，旖旎的暗涌褪去，室内的温度也冷静了下来。舒清云又重新坐回了沙发，肖淇拾起了地上的杯子。

“你的新戏什么时候进组？”她问，目光追随他到了餐桌边，看见他衬衫上还有被她弄乱的褶皱。

“节后，初十就走。在象山。”肖淇递过来杯子，坐回了舒清云的身边。那只有一周时间了，舒清云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有点舍不得。

“明天想出去玩吗？”她问。

“好。”等她喝了水，肖淇自然地把杯子接过去放到了一边。

舒清云想了想：“去爬山好不好？”

“好。”肖淇把舒清云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指玩。

“你的手真好看。”舒清云让肖淇把手掌摊开，“让我看看你的掌纹线。”她低下头，捧起了肖淇的手，手指顺着他的掌心慢慢拂过，纹路清晰、干净。

“看出了什么吗？”舒清云的手指在他的每条掌纹线上划过，肖淇有些好奇，想知道她又有什么新花样。

“你会是个好演员，像Jeremy Irons。”她说得很认真。

肖淇觉得手心痒痒的，想抽出手去抱她。

“等等，还有......”她制止了他的动作，一本正经地凝睇着他，目光温柔似水，流淌在肖淇的心上。

“我在你的爱情线上做了加持，现在，你的爱情由我不由天。”舒清云下了结论。

肖淇把手指搭在她的手指上，偏过头去。他们在沙发上轻轻地接吻。

在回家的路上，舒清云回想起不久前那个戛然而止的场面，仍觉面红耳赤。

她不得不承认肖淇令她着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清冷敏感的目光、暗哑低沉的嗓音、修长有力的手指，无一处不在诱惑她，让她忍不住抱他、亲他、撩拨他。

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过的体会。和徐泽园在一起的时候，她是被照顾被体贴的那个。后来交往过的那些男朋友们，她也都只需要享受他们的讨好。

和徐泽园分手后，她便已经把情爱这件事想开，你情我愿，你来我往。性，是与对方以最真实的面目共存，是爱与欲的融合，是极致的乐趣。她不太清楚今晚这样的紧要关头，肖淇为什么要克制，又是如何克制住的。如果他不愿意，她自然不会勉强，就是有些遗憾。

她还挺想看到他失控的样子。

第二天他们去京郊爬山。午后的阳光很好，肖淇把舒清云裹在掌心里，沿着公路侧分出的小径，一直向深处。山路蜿蜒曲折，渐渐转过了山谷的背面，没有了游人，也看不见城市和村庄。

舒清云走得有些累了，在山腰的一块岩石上坐下。肖淇拿出背包里的水壶，倒了温水喂给她喝。

冬日里草木萧瑟，却还有紫色野花在风中摇曳。舒清云摘下一朵，插在头发上。

“好不好看？”她展示给他。

肖淇拿起手机，将她回头的瞬间捕捉了下来。

“你偷拍我。”舒清云扑到他身上去打他。

肖淇接住了她，低头亲吻她的头发，说：“好看。”

山顶有座古寺，很早被废弃，只余几根图案模糊的残破石柱躺在空旷的野地。

舒清云想起了《花样年华》里，周慕云在古老遗迹的墙柱洞孔，倾诉他与苏丽珍无法圆满的情缘，最后将秘密封存在洞里。

他们谈起了这部电影。

舒清云对肖淇说：“有人问王家卫为什么要把地点选在吴哥窟，他说因为它是个历史遗迹，当你注视建筑上那些浮雕时，它们仿佛会诉说关于千百个世纪以来无数个故事。最后花样年华的故事将会变成这些浮雕、这些石头的其中一个。我很喜欢这电影的结局，两人无法终成眷属，但至少他们曾拥有难以忘怀、无可取代的时光。”

她又说：“你知道我们能够在一起的概率是多少吗？”

“这也能算吗？”肖淇蹙起了眉，摇头。

“如果你没有演京影的电影，你就不会参加那天的庆功会，你也不会认识我，也不会来找我，也不会和我在海边散步，也不会邀请我到你家，我也就不会追到你老家去。你看，如果不是那么多巧合，我们也不会手拉手的爬山。”舒清云掰着手指头算给他听。

肖淇的眼底浮上了柔情：“那你是在哪一个巧合看上我的？”

舒清云目光狡黠：“你先说。”

肖淇似是回忆了一下，面色如常，耳朵却泛起了红，他说：“很早。”说完看向舒清云。

舒清云眨眨眼：“如果我说第一次见面就对你见色起意，你会不会生气？”

肖淇眉心微动，脸上呆了呆，他紧紧搂住了舒清云。“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他摸到她的手冰凉，于是把身上厚实的羽绒服敞开，把她拉近自己，裹了进去。

已近日暮时分，有褐色的大鸟从头顶飞过，太阳被浓重的云层笼罩，留下远处逐渐被暮色吞没的平原。舒清云躲进肖淇的怀抱，凛冽的风和刺骨的寒都被他隔绝在外，温暖的体温让她有一刻的安心。

回去的时候舒清云报了自己的住址，让肖淇开车先送她。路程并不近，他们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后来肖淇等了半天没再听到舒清云的声音，往她的座位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歪在车门上睡着了。

肖淇扶正了她的头，把颈枕帮她塞紧，升高了车内的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