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韫看着面前这位捧着玫瑰花的外送小哥。
他扬起标志笑容,“这是周先生送您的花,他说祝您生日快乐,请您签收。”
孟知韫刚从剧组收工,她看着那捧红色玫瑰花,它包装华丽,玫瑰花瓣鲜艳欲滴。
她眨了眨眼,世界忽然颠倒失去颜色,这束花,就在此刻变成黑白。
身旁工作室的同仁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手臂,“哇,孟老师,您爱人真浪漫呢。”其他人跟过来凑热闹,还有人祝福起她生日快乐。
孟知韫干笑两声,“谢谢。”其实今天也不是她生日。
在外送单上签下名字,孟知韫捧着花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她没料到周世均安静这么些天,居然会来这出。
若单送花,倒也无所谓,偏偏外送小哥那句话。
有人八卦起她何时结的婚,又有人使使眼色说孟老师不是和周导在暧昧吗?
这到底哪出戏,旁众来了兴致。
孟知韫编个借口果断走人,她再次躲到江晓琳的住处。
“他这人心思真是歹毒,存心不让你在剧组做事。”江晓琳给她倒了杯白开水。
孟知韫靠在沙发上,她两手捧着水杯,神色恹恹,“大约是吧。”她饮下一口温水长叹,“真是欠了他们姓周的。”
江晓琳听了哈哈大笑,孟知韫委屈地看她,“你还笑!”
她不知道自己离开剧组后,这事有没有流传开,估计是有的,那就是重大灾难。
她不由想到江晓琳发的那些八卦小刊,许是下次再更新就得加上她的名字。
一旦知道她的名字,那她的其他信息便也不算什么秘密。
孟知韫不敢细想,她在夜晚的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打开了手机微博。
已经是凌晨1点04分,只有文字图文的热搜和这座城市一样寂静。
孟知韫滑动屏幕,顺着那排行榜往下,陡然看见【周世均妻子】
点进去看是一个八卦娱乐博主,他的文案写着【据传周世均妻子是与他门当户对的港城富豪之女,与他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
附图是一位私信他的聊天记录,对方声称自己在港城有人脉,打听到了这些靠谱消息。
看到这条“靠谱”消息,孟知韫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这些八卦号也是连蒙带猜,底下评论区自然也免不了有质疑他的声音。
孟知韫放下手机,安心睡去。
这一遭睡的不算太安稳,梦里梦见自己被记者堵在家门口,她右手拉着周世均,左手拉着周正昂,记者忽然化身司仪,说起婚礼誓词,并庄重地问她:“孟小姐,无论贫穷还是富有,请问您是否愿意与这两位周先生共度一生?”
“我……我……”梦里的她说话磕巴,舌头好像黏在了牙齿上,说话困难十分。
记者的话筒已经快要塞进她嘴里,孟知韫依然无法回答,她扭头着急地看向周正昂。
男人眼神冷酷,质问她,“你是不是不爱我?”
另一边的周世均则大声怒斥他,“她是你嫂子!”
这场荒诞的噩梦最终以孟知韫吓出一声冷汗终结,她好似被抽干灵魂般虚弱躺在床上,半天没有缓过神。
耳边若有似无回荡起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孟知韫心有余悸,没心思睡个回笼觉,索性起床洗漱做早餐。
谁知早餐刚做好,剧组催她返工的电话已经打过来。
孟知韫正在摆盘,她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不行。那是她自己确定过的尺寸。”
“什么时候?”
“上周。”
那边仰头长叹,“我的老天爷,这位大明星说她为了拍戏特地增肥,我们应当考虑到的。”
孟知韫拧眉,“我们没有义务时时刻刻知道她是胖是瘦,她应当自己告知。”
孟知韫有点生气,上周要做张怜礼的戏服时,她特地找人去问了她们工作室,是否要贴身量尺寸。对方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不需要,她们家影后老师这么多年身材没有变化。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大牌。”
孟知韫冷哼声。
钟珉想了片刻,“知韫,咱们工作最好还是不要夹带个人情绪,我知道你对她不满,但这事…”
“你不用说了。”孟知韫打断他,“我会去找人量她的尺寸。”
钟珉在电话那头忙不迭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必。”
孟知韫干脆利落挂了电话,尚未放下又有电话进来,是通陌生号码。
孟知韫饿了,她开着免提听电话,另一只手在夹培根炒蛋,“哪位?”
“你好,孟老师,我是怜礼。”
不难听出,这是张怜礼的声音。
孟知韫没说话,等她报上来意,张怜礼在外时也算位体面人,她客客气气向孟知韫赔了不是。
“我这个角色要求身材丰腴为美,实在抱歉孟老师,衣服还得烦请您再做一套合适我现在尺寸的。”
孟知韫嚼完嘴里的培根炒蛋,慢条斯理喝口牛奶,“没问题,我会让我们工作室的同事过去给你量。”
“那孟老师会过来吗?”
她这个问题,比盘子里的培根炒蛋还要噎人。
“也许。”孟知韫忽然学起周正昂说话,她记得他喜欢这样婉拒别人。
可张怜礼显然没听懂,她在那头高兴地说要静候她去,顺带请她吃顿海市大餐。
罢了,孟知韫怕自己成为她的盘中餐,被开涮。
放下手机她琢磨起昨天周世均的那束花,她目前尚不清楚剧组内风声如何,只能先请上几天事假避一避。
当钟珉再次十万火急打电话来时,孟知韫和江晓琳正在尼斯的私人海滩上晒日光浴。
她的心情大好,与钟珉的火烧眉头形成鲜明对比。
“她执意要见你!”
“与她恋爱的又不是我。”孟知韫开起玩笑,“衣服是现成的,只要照着她的尺寸改改就可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工作室里每位同事都可以做。”
“不,她说她更相信你。”
孟知韫摘掉脸上的墨镜,露出那双笑意满满的眸子,“如何相信?”
听筒那头默了一瞬,大约有点难以启齿,“你不在的这些天,周世均一直在给你们工作室送花,上面还写了些情话。剧组里传来传去就都知道了你是他爱人,还八卦起张怜礼的反应。”钟珉又顿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他又说,“有天张怜礼去那边找你,看到这些花,她就拿起上面的卡片说,真巧,原来孟老师的爱人和周先生同名呢。”
此时此刻,下午3点16分,孟知韫晒了三天没黑的脸,终于在此刻黑的格外难看。
钟珉补充道:“所以她说她相信你。”
原来是这种相信,孟知韫听着这个意思,倒有点像张怜礼做了主才让她进周家门。
孟知韫扶额,方才的快乐转瞬烟消云散,“我知道了,我过两天就回去。”
张怜礼要改衣服的那套是用在一场重头戏上,原本那场戏计划结尾时拍摄,现在不知怎么提前了日程。
她悄悄问了程让,程让一五一十将最新的档期排班表发给她,并附带一句:“周导说要把海市的戏尽快拍完,好接着拍港城那边。”
原来是他的意思,这就不奇怪了。
孟知韫起初担心恐是张怜礼故意找茬,所幸不是,可到底这个事怎么都不算好苗头。
打道回府那天,孟知韫特地在机场免税店买了些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尼斯特产。
工作室的小伙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没顾上提周世均送花那事,只当真是个同名同姓的。
“果然人还是得待在没有天花板的地方,孟老师看您这趟旅游回来,心情好了不少呢。”
孟知韫笑而不语,瞥到从外头进来的场务,他是来通知开研读会的。
“我还要参加吗?”孟知韫奇怪,她负责的角色衣服已经结束了,除了张怜礼那套非要指定她修改的礼服。
场务点头。
孟知韫挑眉,“好吧。”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张老师在吗?”她入乡随俗喊起张怜礼老师,“她让我去帮她改衣服。”
场务愣了下,很快回道:“不太清楚,应该不在。”
孟知韫与他并肩走路,随口又问,“真不巧,那她去哪了?”
“不太清楚。”
场务一问三不知,孟知韫笑眯眯递给他一袋零食。
剧组开研读会的地点这次定在新搭的棚里,也是电影中男主角开会用的会议室,整体色调暗沉,肃穆。
亦如今天的研读会氛围。
孟知韫在钟珉身边落座,他看她一眼,评价道:“你黑了。”
“是这里光线暗。”
“你借口不少。”
孟知韫看他心情不佳,打量一圈今天研读会来的人,主要的人物基本都在这了,不过没看到张怜礼。
周正昂破天荒没坐首位,首位的位置空在那处,后面的墙壁上挂着大大的军统旗帜。
大约是他觉得碍眼,孟知韫多看了几眼,刚好与侧身与旁人说话的周正昂的眼神不期而遇。
算起来有大半个月没看到他了,瞧着又清瘦不少,那眼神倒是坚定的像要入□□。
将她视为生人,路人,普通人,甲乙丙丁,反正就不是那夜在酒店房间里的眼前人。
孟知韫对他这套转变早已习惯,他有当影帝的潜质,可惜戏路太窄,演不了穷人。
整点刚过,副导演宣布研读会开始,专业的演员们即使只是读剧本也是声情并茂,旁听的沉浸其中。
直到一道唐突的敲门声打断了节奏。
是位面生的外送小哥,熟悉的是他依旧捧着鲜花,“请问哪位是孟知韫小姐,这有您爱人送您的花。”
刹那间,原本聚焦在演员身上的视线齐齐转向孟知韫。
外头变了天,孟知韫的心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