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闹钟敲响了七下,宋青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棉花被软踏踏地窝在身前。
他打着哈欠,把困意甩走。
贺峰推开门走进来,他已经穿好衣服,喂完家里的鸡鸭。
“崽崽今天起得怪早。”
他坐在床边,昨天是哄着宋青书才睡着的。
早也不知道人这么怕老鼠,这下知道了他盘算着去买点老鼠药,又怕被小花和小黑吃了,不过放高点应该也成。
宋青书张开胳膊,软着声音喊:“哥哥。”
他昨天才发现,贺峰很喜欢这个称呼,叠词也确实适合撒娇,宋青书喊完贺峰的反应也有一种被南宫问雅摸头后的感觉。
很好玩。
贺峰结结实实把人抱在怀里,衣裳还没换,被窝里都带着他身上香香的味道,“早上就开始粘着哥了?”
宋青书也不说话,都已经调开感情的事情了,黏糊点怎么了。
贺峰亲亲白净光洁的额头,“哥给找衣裳,换了收拾完咱就要去上工了。”
看见对方浓密的睫毛晃动着眨了两下,贺峰知道这是听进去了,放下人去柜子里找衣裳。
贺峰把衣物放在床上,“崽崽要带小花去吗?”
“可以吗?”
贺峰想了想那边的环境,“但是只能抱着,那边泥土多,不然回来又要给小花洗澡了。”
“那不带了,让小黑在家陪小花吧。”说话间,宋青书解开睡衣的扣子,露出白皙的肩头,看起来莹润有光泽。
像是无暇瓷白的碧玉。
贺峰眼神一暗,粉白的尖尖要露不露的,勾得他额角青筋直跳,他转身走了出去。
再待下去,今天也要迟到了。
他的时间观念不允许总是做这种违约的事情,“那哥去给小花也准备点吃的。”
农村里养猫狗没那么讲究,基本就是人吃啥动物吃啥,菜汤和米汤拌在一起也是饭,肉骨头和鱼汤也是饭。
大桥前头的坝关了,为了让他们施工,水面平平,鱼也冲过去了,贺峰想着晚上也可以去前头有水的地方撒一网。
明儿晚上就能炖个鱼汤,小猫也能吃点小鱼。
宋青书穿好衣裳走出来,接了水蹲在院子里刷牙,小花一看见他就跑过来,毛绒绒的小团子噗通一下趴在宋青书脚面上。
搁着新的布鞋,都能感受到小猫咪的柔软肚皮和温热的体温。
宋青书弯腰漱口时它又站起来喵喵叫,大概是饿了,用小奶猫的尖牙叼着宽松的裤腿,不停往外扯。
“好了好了。”宋青书弯腰抱起来,摸摸它小小的、圆圆的脑袋,柔声哄着小猫。
贺峰看着撒娇的小花,它嘴角上沾着的菜汤都是自己刚才擦的呢,转头听见宋青书的动静儿就跑过来了。
昨晚洗的衣服挂在晾衣绳上,两条漆黑的裤子,还有一黑一白相邻的裤衩,风吹起来晃着裤腿儿。
宋青书装作看不见,贺峰又上屋里把他的被子拿出来晒,昨晚睡觉时就闻见了,成年男性都熟悉的味道。
但好歹还有宋青书留下的清香,他就忍了一晚,但现在有人在身边,就不用太在意那一丁点儿气味了。
他抱着小花玩的时间,贺峰又去把后门关死,交代着小黑在家看门,不能咬小花,也不能撵鸡。
全都忙完他才走过来推自行车,“走吧,哥骑车带你。”
宋青书放下小花,“好。”
昨天贺峰已经交代过,到地方不用干啥就坐在桌子板凳前,记下来今儿来上工的人,有些人听不清名字,就往前翻翻,看看是不是来过的。
因为村里很多人都不咋识字儿,有人甚至连大名都没有,只有口头上的名字。
宋青书当时坐在院子里,被贺峰擦拭着头发,问了句为啥。
贺峰说是以前闹饥荒逃过来时还小,家里就给取了个小名,就没了。
以前的宋青书只在历史书上看过那些,饥荒年的事情,现在切实意识到,那些数字下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他点点头。
“那时候……真的有人吃…人吗?”宋青书问出这句话时,贺峰的手都顿住瞬间,晚风吹过来,宋青书抖了抖,“哥?”
贺峰当时很轻地嗯了一声,“有。”
“那时候我吃过野草,屋后头的树都被扒掉皮,让人煮了吃,地底下的啥蚯蚓的虫都不放过。”
“就这咱这儿还是好的,所以好些人从北边逃过来。”
“差不多也是这时候吧,南地的田里,一到天黑,有一层鬼火飘着。”
宋青书眨着眼睛,鸡皮疙瘩遍布全身,对啊,现在是81年,贺峰当时也就是四五六岁大的孩子。
那得是多大的冲击。
宋青书不敢细想下去,用手攥住贺峰的手腕,他一只手都握不住,指腹下是强劲有力的脉搏。
“哥,都过去了。”
“嗯,过去了。”
其实晚上宋青书因为说自己怕有老鼠让贺峰陪他睡的时候,贺峰也看出他眼底的闪烁,知道他也有想安慰自己的意思。
不过贺峰早就已经把那段记忆封存了,那慌乱饥荒的时代,谁愿意想起来呢。
“保车儿”,一个男人站在宋青书前说着,“俺叫保车儿。”
宋青书不知道怎么落笔,往前翻着昨天的记录,被催的有些慌乱,“嗷嗷,好,你别急。”
男人扛着锄头,“急着嘞,那边儿催着去挖地来。”
“咋了。”魏老大正好走过来。
“这知青不会写我类名儿。”男人有些埋怨。
“那是你说话人家听不懂,你走吧。”魏老大站旁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他叫包成。”
宋青书这才提笔写下来,提着建议:“其实可以把来的人做成一个表,谁来了就在后面写一笔,没来的就不写那一笔。”
“没来过的,就再添上名字,在后面划一笔。”
“这样写的人也省事儿,也不耽误那么长时间。”
魏老大听着他说,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真这样干能省下好多时间。
“你先等等,我去把村长喊过来。”魏老大转身就走,脸上带着笑,不知道的以为中了啥大奖呢。
贺峰的水杯这次就放在宋青书旁边,昨晚睡得不太好,他连连打了两个哈欠,打开水杯先放在宋青书面前,“喝点吗?”
今儿上工准备的早饭是玉米面和红芋面煎饼和窝窝头,吃了干巴,就容易渴,宋青书吃的少,倒是没多渴。
但他还是捧着水杯喝了两小口,就把水杯还给了贺峰,“哥累吗?”
贺峰仰着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凸起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还成,没有在队里训练累呢。”
宋青书点点头,“哥弯腰。”
贺峰听话的弯下腰,靠近他一点,一只手拿着白色的帕子就蹭上来,帮他擦汗。
村长也就是在这么不巧的时间走过来的,旁边还跟着魏老大,其实他叫魏永杰 ,也是村里的干部。
只是村里人都叫他魏老大,久而久之也没多少人真的叫他大名了。
“来,老贺,你听听他咋说的。”其实这话有点歧义,他声音还激动,贺峰还以为自家崽崽咋了呢。
然后宋青书把刚才的想法又说一遍,村长眼睛也亮了,“那这一张纸不够写呢?”
“那就不画线,在后头写正。”
“成,以后就这样。”村长直接拍板定下来,宋青书开心得眼睛弯弯,第一反应就是看贺峰。
贺峰自然知道这个法子,他摸摸宋青书的头,“我们家崽崽真厉害。”
宋青书蹭蹭他的手,很像早上缩在他怀里被摸的小花,又乖又软。
今儿中午午休就只能在一块儿睡了。
宋青书吃完午饭,乖顺地盖上被子准备睡觉,贺峰换了件衣裳走进来。
原本身上总是热气腾腾的人,身上带着凉津津的水汽,宋青书在他躺下时凑过来,“哥?”
“崽崽不困?”贺峰揽住他的肩膀,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宋青书窝在他胸前,软软的腮肉被挤出来,嘴巴看起来也是嘟着的,“哥咋换衣裳了?”
怕给人香香的床弄脏了,贺峰刚才又用湿毛巾擦了擦自己,才换了衣裳过来的。
“哥嫌弃汗粘着衣裳,难受。”
“哦。”宋青书明显有些不信。
“真不困吗?”贺峰揽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在暗示着什么。
宋青书支着下巴,抵在他胸前,尖尖小小的下巴压在胸腔肋骨上,有贺峰有些难受,垂着眼看他。
被询问的人还是不动,眨巴着漆黑的眼睛。
贺峰稍一用力,整个人侧着身,把宋青书箍进怀里,两条腿交叠着,也被禁锢住。
他像是虾子,半弯着腰缩进贺峰的臂弯下,怕他不舒服,贺峰勒着腰让人直起来些身子。
温热香甜的气息洒过下巴,贺峰一只手落在腰上,一只手落在他后颈处,主动凑过来和人接吻。
反正今儿有时间,贺峰也就不着急,唇唇相贴时,还慢吞吞地磨着,抿着,把粉色的唇瓣磨的微微充血,变得红润。
他才开始探出舌尖,舔舐过唇瓣甚至于唇角,那里像是开关,舌尖刚碰到宋青书就启开唇。
像是蚌壳突然张开,露出里面纯白的珍珠,让人垂涎。
贺峰没有丝毫停留,灵活的舌尖钻进去翻搅着,把里面甜滋滋的津液全都咽下去,手上的力气都在加大,直到两人完全相贴。
宋青书喜欢和他贴在一起的感觉,滚烫的体温传达到自己身上,好像是贺峰的情感随着一起渡过来,让他心尖都发颤。
亲的嘴巴都有些累了,宋青书含混不清地呜咽一声,没多久贺峰就松开。
放在他腰后的手拍了拍,“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