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还好吗?”贺峰擦擦他头上惊醒的汗,心疼地摸摸宋青书。
早知道就不带他下地亲眼看着埋人了,身体不好肯定容易被什么东西吓到,从昨天晚上回来精神就不太好。
贺峰问一句才能说一句话,要不就自己坐在那里发呆,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崽崽?”
宋青书转头看他,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眼睛,就是没有多少光彩,也不喊哥了。
贺峰把他的衣服找出来,放在床边,“先换衣服,起来吃饭了。”
他要走,宋青书伸手拽他,可怜巴巴地说话,“哥,心慌。”
被抓住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感受着他慌乱的心跳,贺峰自己的心跳也慢了两拍,然后乱七八糟地乱跳着。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宋青书的头发,“哥知道了,崽崽乖,哥给换衣裳成吗?”
宋青书点头,又不说话了,手心下的心跳杂乱无章,他应该是被吓掉魂了,贺峰准备吃完饭带他去找老金叫叫魂儿。
身上的衣服宽松柔软,贺峰捏着下摆往上翻,帮他脱掉上衣。
牛奶似的皮肤一览无余地暴露在眼前,锁骨精致,粉色的凸起下是肋骨,因为瘦,腰腹平坦成一条直线。
怪不得平时吃一点什么就喊撑呢。
贺峰稳住呼吸,拿过旁边的衬衫帮他套上,水绿色的衬衫看起来清新柔和,很适合宋青书。
又哄着他套上裤子,贺峰才扶着他下床去洗漱,刷牙他还是会的,就是像个没有自我的机器,贺峰说什么他才做什么。
而且非常没有安全感,只想让贺峰一直陪着。
贺峰用打湿的毛巾给他擦脸,又擦擦手,感觉自己真的很像是在照顾小朋友。
其实感觉也还好,要是有个小孩,长得像宋青书,看着乖乎乎的,只知道眨巴着眼睛盯着人看,不哭不闹……
他自己倒是不指望了。
早饭很简单,南瓜稀饭配辣椒炒鸡,还有之前村长做好的糟鱼。
贺峰新切了一个老南瓜,南瓜子又铺在窗棂上,等着晒干留着吃。
宋青书用铁勺舀着南瓜稀饭吃,贺峰往他碗里放了一粒糖精,还把南瓜捣碎,南瓜皮也都切掉了。
这样比较方便他吃。
吃晚饭收拾了家里的东西,贺峰把小黑喊回家,关在屋里,锁上门才离开。
老金住的地方就在南边一个胡同,如果后院的草没那么茂盛,走小路也能到老金家屋后头,是树林和一个麦秸垛。
家家户户都有麦秸垛,是烧锅点火最好用的,一点就着,还不容易刺手。
贺峰一路上牵着宋青书的手,本来是手腕,但宋青书会用另一只手握上他的手腕。
贺峰改为握住他的手,让他乖一点,他就没那么烦躁了。
早上不舒服,一碗稀饭就喝了半碗就不愿意吃了,贺峰喂他,都不张嘴巴,就眼巴巴地看着人。
看得贺峰心软得不行。
到老金家里时,他刚好下地回来,老伴正在厨房做饭,他戴着那副老旧的眼镜眯了眯眼。
“哎峰子小知青,吃过了吗?”
“吃过了,想来让你帮忙给他叫个魂儿,昨天下地回来就这样,应该是掉魂儿了。”
“我看看。”老金洗了洗手,用毛巾擦拭着过来。
宋青书像是不认识他,警惕地要往贺峰身后躲,被贺峰拉着,拍拍后背,“没事儿崽崽,乖。”
老金脸上满是调笑,“你这跟哄媳妇儿似的。”
贺峰也笑笑,握住宋青书的手没松开,让老金看他的情况。
贺家村里懂叫魂的不多,前两年有一个还去世了,最近的也就是老金了,小时候贺峰被吓掉魂还是那个老人帮忙叫的魂。
“是吓掉魂了,来过来。”老金让贺峰带着宋青书走到阳光下。
屋里的老式钟表发出咚咚的响声,一共敲响了十一次才停下。
老金让宋青书一个人站好,这下不能依靠贺峰,宋青书眼睛瞟向旁边,眨眨眼睛。
贺峰无声地说话,“乖一点,一会儿哥背着回去。”
宋青书撇着薄薄的嘴唇,老金询问着他今年多大了,是属什么的,家是哪里的?
宋青书自己还没算出来,贺峰就替他答出来了,老金又问了小名,在宋青书脚下用木枝画了一个圈圈。
把人整个圈进去。
然后摸着闭上眼睛的宋青书的头,重复着顺毛似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密密麻麻的,两人都听不懂。
这个结束后,他让宋青书睁开眼,揪着宋青书的耳朵,不停的说:“崽崽了,回来吧,崽崽了,回来吧……”
胳膊还朝远处招手,仿佛是真的看见了那被吓走的一缕魂魄,朝他招手,让他快回来。
揪耳朵其实是有点疼的,宋青书皱皱眉头,也没有说,乖乖站着让他给自己叫魂。
结束后老金拍拍宋青书的肩膀,“好了,要叫三天,明儿再过来吧。”
“吃过饭了吗?没有的话,留下吃饭。”老金留着人,老伴也从厨房里探头,说着留下吃饭吧。
她满头银丝一脸慈祥的模样,让宋青书想起自己的奶奶。
长而浓密的睫毛压下来,盖住眼里的神色,贺峰不知道他怎么有些不开心,和两位道别,“来前儿刚吃罢饭,不留下了,麻烦你了老金。”
刚走出老金家门口,他就蹲下了,“哥背你。”
老金家门口种着几颗鸡冠花,已经盛开到败,留下一点艳紫色在顶上,下面都是枯黄的颜色。
宋青书趴在贺峰后背,被一双手勾住大腿,宽厚的肩膀足够遮住他,他伸出手抱住贺峰的脖子。
“哥。”他声音很低,凑在贺峰耳边喊了一声。
“嗯,哥在呢。”贺峰笑着回他,“现在心里还难受吗?”
宋青书抱着他脖子的胳膊收紧了点,没说话,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摇了摇。
“我好麻烦。”
屁股啪的一声挨了一巴掌,宋青书被打的一愣,委委屈屈地闷声说话,“你打我。”
“哥没说过崽崽麻烦,崽崽自己就不能说这话,再说就罚。”
贺峰脚下走得稳,宋青书个子本就不高又很瘦,对他而言几乎没什么重量,他把人往上送送。
宋青书几乎要比他高出半个头,差点惊呼出声,贺峰的手再次落在他屁股上,“听懂哥说的了吗?”
宋青书低着头咬他耳朵,“你别打。”
虽然贺峰打的不用力,雷声大雨点小,但羞耻感会冒出来。
现在两人也不在家,要经过大路一点距离才能拐回自己那条胡同,再路过刘嫂家门口,才能回到家。
万一被看见,就更羞耻了。
他温热的呼吸钻进贺峰耳蜗,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贺峰把手松开,“好,不打。”
“以后不许再这么说了,哪里麻烦了,哥就乐意照顾着。”
“再说,被吓掉魂也正常,哥小时候调皮,差点把家里厨房给烧了,要不是当时二哥在,家里就烧没有了。”
“哥当时就想,完蛋了,娘和爹要把我打一顿了。”
宋青书松开嘴巴,不好意思地擦擦他耳朵上的口水,“你挨打了吗?”
“没有,二哥拦着爹娘说:‘娃娃没事儿就好,厨房也没烧着,不是非打不可。’”
“虽说没挨打,哥当时就被吓掉魂了。吓得严重得很,找人叫了七天魂才完全好。”
“不如崽崽,今天叫完都好很多了。”
他拐了弯,进了自家胡同。
正巧刘嫂从屋里出来,“哎,上哪去了小峰?”
“去老金家问问地里的草啥时候能打药上粪肥,薅完又长起来了。”
刘嫂摆摆手,脸上表情认真,“那苗苗还小,可不能打药嗷,也不能上肥,容易烧死菜芽子。”
“好,我知道了,你这是上哪去?”
“去赶集,顺便看看你二哥他姐去,说是摔了一跤,不知道严不严重,我去看看。”
她往兜里揣着东西,说完就急着往外走。
“原来刘嫂就是二哥的媳妇啊。”
“是啊,两口子人都良善,咱这里十里八乡都知道,会种菜会种地,以前市里来人说是要问种地的事儿,直接就来了老两口家里。”
“还拿了东西,他们也不要,说就是教种地嘛,又没真教上啥。”
宋青书被他说的对那个二哥很好奇,“你也好,也有名。”
贺峰听到笑笑,“我,凶名吧?”
倒是实话,他知道大家都说他凶,但是他只是没表情看起来就凶,平时跟人说话不喜欢笑呵呵的。
总觉得看着没规矩。
宋青书也笑,好歹有了情绪,贺峰听着耳边清浅的笑声,也放松了点。
说着就到家了,“崽崽,拿一下钥匙,在哥兜里。”
“哦。”宋青书伸手去掏他上衣,还拍了拍,只碰到软软的胸肌。
“崽崽,不在上面,在裤子前兜里。”
“啊,哦。”宋青书愣了愣,伸手往下够,人都半侧着身体,一只手还勒着贺峰的胳膊,颤颤巍巍地。
“崽崽不怕,哥能护住。”
宋青书这才一点点把手伸进他的裤兜,隔着薄薄的一层布,都能感受到贺峰紧绷绷的大腿肌肉。
很有力量感的肌理线条,和比自己高出一些的体温,宋青书的指尖都被染上温度,有些说不上来的亲密。
他还要在里面找到系着红绳的钥匙,摸索半天,贺峰的肌肉越来越硬,他才找到那小小的铜制钥匙。
本来想递给贺峰时,看见贺峰脖颈划过一滴汗珠。
他知道男人的自尊心很强,贺峰可能是觉得累了都没有说,钥匙也没递过去,而是趴在贺峰肩膀上,打开了大门。
奇怪的是,贺峰把他放下来时,除了脸色不太好,看起来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
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