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祁甜都睡的很安静,偶尔麦克风会传来沙沙被子蠕动的声响,这些都影响不到,反而让她砸吧砸吧嘴睡得更踏实。
第二天她醒的很早,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没着急起床而是静静听,感受那呼吸的频率不自觉得也去跟着调节到同频。
这样的感觉好微妙。
今天没什么安排,一会叫了家政上门打扫,祁月的飞机下午到她得去接。
怕吵到季斯言就把电话挂断了,想着等到她起床再给她发消息的,结果她都坐上去机场的地铁了,微信还空荡荡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想了想她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问:「醒了吗?」
手机拿起又放下,没收到回信。
祁月给她打电话说落地了,等着取行李,她等在接机处翘首以盼着,好久没人在耳边唠唠叨叨说教还怪不习惯。
过了会儿,祁月走在导游团前边拖着大件的行李箱出来,瞧见宝贝女儿喜笑颜开的招招手:“甜甜,妈妈在这儿!”
祁月穿着个粉红连衣裙,夸张的羊毛卷上头别着一朵黑色花,大红色的口红,祁甜想不注意到她都难,只是一瞬间她想扭头就走,今夕是何年?差点误以为90年代的杀马特风杀回来了。
她不敢恭维。
“甜甜。”祁月以为祁甜没注意到她又喊了一声。
祁甜冷呵呵的笑着拎过她手上挎着的绿色皮包:“谁教你这么打扮的?”
“那边都兴这种打扮。”祁月一副嫌她老土的眼神看她。
倒反天罡。
旅游团里和祁月同龄的几位阿姨凑过来。
祁月介绍说:“这是小刘阿姨和小王阿姨,妈妈刚认识的新伙伴。”
祁甜挤出笑和她们打招呼,阿姨们就开启了夸夸模式。
“唉哟,早就听小月说有个漂亮又会赚钱的女儿,果然是漂亮,水灵灵的大闺女哟。”
“听小月说是搞画画的对乏?”
……
乱七八糟聊一堆,聊着聊着就开始介绍七大姑八大姨家儿子,说是海归,说是硕士天花乱坠的,一路上听得没少给祁月抛幽怨小眼神。
坐上出租,她掏掏耳朵把刚才的那些话给抖落出来,气愤的和祁月说:“下次再这样我不来接你了。”
祁月无辜,她也不知道那两人会说这些:“我真不晓得她们会这个样子嘛。”
蹩脚的川城口音是经常去楼下邻居家打麻将学的。
祁月没想让她嫁人什么的,就随缘,要嫁不嫁随她,因为她们家里上到祁甜外婆和祁月自己在婚姻里都有各自的不幸,好在现在社会开放了,女性不结婚也能活得好好的,祁甜又有独立赚钱养活自己和家人的本事,所以她没想着祁甜结婚什么的。
“一会儿出去吃,我订了餐厅。”
刚回来祁月也没想着说什么‘外面不干净’什么的,直接应了。
祁月望着祁甜满含胶原蛋白的小脸蛋惊觉:“你是不是胖了?”
我靠?祁甜想问这是亲妈吗?一回来就插刀。
“真的,你脸更胖了好像,能看见点双下巴……”
真的,她让出租师傅扭头把祁月送回去。
“妈!你是我亲妈!”
“我当然是你亲妈,不然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懒说。
没法说。
她又低头看了眼手机,好巧不巧季斯言的消息这时候弹了出来,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知道她受苦受难这时候来拯救她。
季斯言:「我昨天睡得晚,刚醒。」
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季斯言故意不理她。
她回了个伤心小猫的表情包过去。
季斯言:「怎么了?」
她啪嗒啪嗒的敲击键盘,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季斯言分享过去,然后补充:「讨厌催婚!抵制!」
季斯言弹来几张来财的萌照,萌她一脸烦恼瞬间烟消云散。
「它一直去你的房门口守在。」随后附图。
她最看不得这些了,想哭,小动物的情感是最纯粹真挚的,一起睡这么多天还是睡出感情来了。
“干嘛呢?”
车门被拉开,祁月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她还没下车。
祁月还凑上来偷瞄了两眼。
祁甜突然就殷勤起来:“来,妈我帮你拿。”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但没多问,孩子大了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祁月是这么想的。
回家放完行李,祁甜非得让她把那套衣服换了,再出门时暮色已至,沪城的夜色街道通明,又是节假日到处是旅游打卡的游客。
她挽着妈妈的手走在街道上,餐厅在离得不远的商场里,她想起来前几日走在她旁边的还是季斯言。
“怎么?有心事?”自己的女儿祁月了解。
“嗯,”祁甜暗自叹了叹气,还是说吧,“妈妈,我感觉跟人相处好累。”
说不上为什么累,但就是心力交瘁的感觉。
她看上去总是一副朋友很多的样子,实际没有,爱发朋友圈和分享生活其实正是她无处诉说表达的发泄口,因为祁月说要情绪表达出来,她把这些当做情绪的载体。
她快26岁了,只有过郁清一个朋友,顾佳是因为郁清认识不算真正的朋友,以前她喜欢沈亦然也不算朋友。
至于季斯言,还没想出来。
但季斯言对她来说太患得患失了,就像昨天一样,总是给她一种随时会走的感觉。
“交到新朋友了?”祁月问。
“没有,”她摇摇头放缓了脚步,“只是相处了一段时间。”
“那感觉如何?”
“说不上来,就是很奇怪,跟她切切实实的在一起时感觉她很温暖且温柔,很会照顾人,一点都不高冷,可稍微分开一些又觉得与这个人之间好像隔着些什么……”
祁月笑了笑:“哎哟,傻姑娘,手机上怎么能跟在一起相处时相比呢?手机能给你温度啊?”
她说的很有道理,但祁甜想说:能,手机会发烫,超有温度。
“认识多久了?”
她算了算真正开始认识的时间:“一周多点吧,但她真的人挺好的。”
“你试着多约她出去玩玩,或者约来家里吃饭。”
前者祁甜采纳了,后者就再论吧,她都能想到祁月要拉着季斯言讲什么……
讲甜甜小时候其实很孤僻呀,甜甜她其实没朋友呀之类的。
她打开手机,直接给季斯言发信息问:「明天有空吗?」
季斯言肯定有空,明天还是休息日呢。
季斯言打了个问号。
「明天有一档电影,找不到人陪我去看,可我买了两张电影票。」
有点矛盾,打算撤了重发的,季斯言就回复了。
「几点?」
其实她还没买。
现在的电影越来越没有让人想看的欲望了,只有一部忠犬八公让她稍微有那么一点看的念头,直接定了下午些的电影票,今天季斯言也是很晚才醒的。
她把票座截图给季斯言。
季斯言:「好的,明天见。」
祁甜笑着在屏幕上敲字:「明天见。」
一直漂浮摇摆的小舟安定了下来。
饭桌上祁月一直给她讲在国外的所见所闻,说那块的小姑娘特外放,在大街上滑滑板啊什么很酷,让她想学也去学学。
祁甜觉得她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尽量给她夹菜来堵住嘴。
吃完饭她们又悠悠的散着步回去。
本来以为祁月需要倒时差呢,结果还是低估了中老年的好质量睡眠,在飞机上睡了10多个小时回来还能倒头就睡。
沾沾。
由此她今天的接机任务正式落幕,她往床上一扑,应该想明天看电影穿什么的,结果也被传染了沾床即睡。
不知道什么前两天在外婆墓前哭了的缘故,她梦见外婆了。
外婆还是一如既往慈祥地笑着,夸她:“甜甜现在真棒,成了漫画家还有朋友会哭会笑啦,外婆很开心啊……”
睡醒时厨房处传来滋滋的热油声,祁月做好早点来喊她,看着丰盛的早餐,她再次想到季斯言,好像是两种感觉。
祁甜说下午约了人看电影,祁月眼睛都亮了跑去屋里拿了一盒从国外带的巧克力递给她:“去送给你朋友吃。”
“好好好……”
祁甜拍手叫绝,这巧克力她昨天都没得见。
和编辑沟通完生日月的安排后,她去挑了身休闲的衣服,化了个淡妆出门。
她选了一个里离家近些里季斯言家又不远的电影院,近些年电影市场不景气,电影院里几乎没什么人哪怕节假日。
季斯言去停车了,她先去取票和买爆米花可乐,然后坐在等候区看荧幕播放的国庆档电影预告。
不一会儿,季斯言一身极简的白出现在她视线里,整个人像融入了风也柔柔的春夏之间,挎着黑色的包点亮了整体风格,松弛简约又休闲。
还有一点,她发现季斯言卷了头发,走起路来微卷的波浪一弹一跳的很有气质。
“你来啦。”祁甜笑着。
“给,”季斯言把手里提的小蛋糕给她,“顺路买的。”
是番茄家的,季斯言一定排了很久吧,但她不说只是云淡风轻的将蛋糕递到你手中。
她泪眼汪汪感动又开心的眼神接过小蛋糕:“谢谢姐姐。”
季斯言一开始其实不想来的,没怎么到电影院看过电影各种杂七杂八的原因她不想来。
可最终的结论是她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