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延维实在看不下去陆意卿这样色令智昏,正待开口阻止两人继续卿卿我我,屋外忽然一阵骚动,人人高声欢呼。
陆意卿立刻反应过来,欣喜道:“延维,估计是你姨母生了,快过去看看!”
说着,她提起裙摆,率先冲出了偏房。
秦凝烟紧随其后,双手随时准备护住陆意卿的样子,眉目间是梁延维不想看懂的情深意浓,在路过门槛和台阶时,还柔声提醒道:
“卿卿,小心脚下。”
她对陆意卿的精心爱护几乎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倘若梁延维这个时候再出手为难,便是他不懂事了,只好在心里偷偷吐槽一下,以宽慰自己那颗受伤的心灵。
狐狸精!
秦凝烟绝对是狐狸精!
梁延维闭上嘴,默默跟着她们一起出去。
走到院中,婴儿的啼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屋里的侍女们也都在喊着母女平安。
陆意卿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感叹道:“好好好,平安便好。既然这样,本殿就不追究你们隐瞒不报的事了,都去绯云那儿领赏吧!”
其他人欢欣鼓舞的前去寻找绯云,唯有之前的对陆意卿态度十分恶劣的侍女听见这话,突然冷笑一声,道:“哼,不追究我们隐瞒不报?我们若是不瞒着你这位长公主殿下,只怕我家主子此刻已经一尸两命了吧?别假惺惺的装样子了!”
陆意卿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一些,低着头,默不作声。
她准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这个侍女一忍再忍,可梁延维忍不了,一个箭步挡在陆意卿面前,剑眉星目的少年神色不悦,沉声道:“秋瞳,你怎可对我师父这般无礼!”
秋瞳看向他,凌厉的丹凤眼中满是失望,冷嘲热讽道:“您一个正统皇室的皇子,却追着一个占了您位子的人师父,如何对得起您的……”
“忘恩负义,便对得起他的祖先了?”
秦凝烟搂着无精打采的陆意卿,特意压低嗓音开口,生怕吓到陆意卿一样,可眸中的杀意毫不掩饰的朝秋瞳射过去,吓得她双腿发软,几乎快瘫坐在地上,连反驳都不会了。
秦凝烟隐隐动了怒陆意卿在她怀里当然一清二楚,但不知怎的,陆意卿的脑袋突然之间变得运转不过来,上下眼皮合上了就跟粘上了似的很难再分开,更别提安抚秦凝烟。
三次呼吸之后,陆意卿终是扛不住滔天的疲惫倦意,双眼一闭,倒在秦凝烟怀里睡着了。
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晕倒了。
不对劲。
陆意卿的身体状况不对劲。
……
秦凝烟神色凝重的摸了摸陆意卿的脉搏,依旧是什么都摸不出来。
越是这样,秦凝烟就越是害怕、惊慌。
自从经过上次在马车里陆意卿因为她身上的安神香而睡得极快的那件事后,秦凝烟怕给陆意卿的身体带来什么负担,便有意减少安神香的剂量。所以,现在,她身上的安神香的剂量微乎其微,估计连蚂蚁都迷不晕。
况且,陆意卿早已丧失嗅觉,要想对她起作用,药熏的剂量尚且需要大的不能再大,更何况一味小小的安神香?
可陆意卿还是昏睡过去了。
秦凝烟将陆意卿抱进怀里,手上动作温柔无比,语气冷若冰霜:“风雨交加,无孔不入。你们最好祈祷我家夫人能一直这么护着你们,否则,我不介意给风雨楼多发几个追杀令。”
又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向来不屑于跟讨厌的人周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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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最好恭恭敬敬的,不然哪天惹陆意卿不高兴了,风雨楼就会全体出动,不死不休。
秋瞳在沧州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风雨楼的恶名,瞬间瞪大了双眼,声音颤抖的指着秦凝烟已经转身离去的背影,强装镇定道:“你,你以为你是谁!风雨楼怎么会听你调遣!”
秦凝烟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陆意卿时所带的笑容顷刻烟消云散,寒声道:“本官姓秦,名凝烟摄政长公主的未婚妻子,也是几年前新上任的风雨楼楼主。”
说到这儿,她故意侧了侧头,看了一眼梁延维脸上的表情。
不甘、震惊、难以置信。
很好。
就得让他知道,他师母的这个位子不是秦凝烟撒娇卖惨得来的,而是势在必得,也是非其不可。
秦凝烟满意了,转回头,继续一字一句道:“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死的悄无声息,也有信心瞒住我夫人,所以……哼,好好掂量掂量吧。”
说罢,她足尖一点,抱着陆意卿毫不费力的翻越几堵围墙。
梁延维眼睁睁看着秦凝烟把陆意卿带走,自己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
人家是陆意卿的未婚驸马,是他的未来师母。陆意卿在他面前从没有遮掩过对秦凝烟的偏袒,他一个弟子,不好掺和到师父和师母之间的感情中去。
梁延维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他不能掺和,可有人能掺和啊。
师伯陆意世向来讨厌一切接近师父企图不轨的人,总不会也对这个看上去就会对师父动手动脚的妹夫很满意吧?
肯定是师父被秦凝烟这个狐狸精迷了心智,然后去求师伯定下婚约,师伯不忍心让师父生气,才咬着牙答应的!
再者,秦凝烟赖着师父多半是为了师父的那张脸,找个样貌差不多的,勾引勾引,一定能让师父看清秦凝烟的真面目。
到时候,师伯肯定要让师父退婚!
想到这儿,梁延维的脑海里不知浮现出了谁的脸,惹得他无比嫌弃的皱了皱眉。
哼能有五分像师父,是她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能帮师父摆脱秦凝烟那个狗皮膏药更是她的荣幸!
没有人能配得上他的师父!
秦凝烟不能,神仙也不能!
梁延维下意识想叫绯溪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回来的实在是匆忙,把他给忘在军营里了。
他叹了一口气,向四周看了一圈后,迫不得已的吩咐起秋瞳:“你,别傻站着了,去陆府随便找个人,告诉他师父这次回来带了一个长得极好看的驸马。其余不必多说,也不要太过明显,只当是女儿家闲聊,懂吗?”
秋瞳刚刚回过神来,听见梁延维吩咐她,下意识就要反驳。
梁延维猜到她要说什么,冷冷瞥她一眼,唇边含笑,一双多情的眸子即使满是厌烦也不会叫人觉得难看,温温柔柔道:
“你想清楚,屋内的那个无论是男是女,会有人扶持她吗?”
梁延维今年十九岁,梁玉容的女儿今年刚刚出生,就算他这个便宜表妹再怎么天资聪颖也绝对赶不上十九年的寒窗苦读。
况且,陆意卿肯定不会舍近求远,到头来登基的还是他梁延维,梁玉容生不生这个孩子早就已经无所谓了。
大局已定,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思。
梁玉容即便养了他这么多年,但背地里不该有的小心思可是一点儿都没少,梁延维又不傻,他看得到,也想得到。
当年梁玉容教唆他的兄长梁明,让他学会所谓的“驾驭臣子之法”。梁明信以为真,先是对陆意卿死缠烂打,逼得陆意卿不得不带他回京城,接着,梁明用梁玉容教的办法,人前人后都把陆意卿当做奴才使唤,陆意卿劝阻多次无果,最后只当他是疯了。
然而,陆意卿千方百计想瞒住的东西到最后还是没瞒住。
不多时,就有人怀疑梁明的身份,他又行事张扬,随便试探两下就暴露了自己梁家皇子的身份。
为了保护梁明,陆意卿差一点死在万千箭雨中。
那是陆意卿第一次对梁明动怒,斥责他有恃无恐,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梁明自然是恼羞成怒,与陆意卿大吵大闹。
陆意卿一气之下,指着他的鼻子说他不配为舒离的皇帝,梁明心里也很清楚自己没那个才能,但他受不了陆意卿对他的侮辱,用力甩了她一个巴掌后,便扬言要靠自己的力量登基。
结果可想而知,一个“朋友”,一位美人,一杯毒酒,潦草死去。
梁明死了,梁玉容又将目光转向了梁延维。虚情假意的对他好了几年之后,暴露本性,整天在他面前说陆意卿大逆不道,会夺了他的位子,要趁早除掉陆意卿 。
但奈何,梁延维对陆意卿言听计从,对梁玉容的话恍若未闻。
见装好人和挑拨离间没有用,梁玉容索性不装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直言就是想要陆意卿死。
原因是她觉得陆意卿迟早有一天会将舒离江山毁于一旦。
荒唐。
荒谬。
简直无可救药。
梁玉容难道不记得,陆意卿可是拿到了蛟龙令的人!
甚至在幻境里得到了开国女帝的称赞与信任!
这些,梁玉容也是知道的,她明明知道的!
哪怕梁家人背叛舒离,陆意卿都绝不可能背叛舒离!
梁玉容怕的不是这个,她怕的是陆意卿夺走了属于她的孩子的皇位。
还要装作一副是为梁延维好的样子,当真是恶心,无比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