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然一刻都不敢停拼了命地往御书房的方向跑去，但却意料之中地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让我进去！我要见陛下！快让我进去！！”柳然发了疯似地站在御书房门口大声地喊。
御书房里许卓衡皱眉闭着眼睛一只手揉着太阳穴：“高鼎，去外面看看。”
“是。”
高鼎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柳然夺过门口侍卫的佩刀然后举在脖子上面：“今日如果我见不到陛下，那我就自刎在这里。”
侍卫见状也不敢再拦只好放她进去，高鼎也连忙进去向许卓衡通报。
“陛下终于肯见臣妾了。”柳然嘴唇发白额头冒着冷汗，双腿也在微微发抖。
许卓衡坐在书案前抬头看着柳然：“你不惜以命要挟执意要见朕，是为了你父亲柳正明吧？如果你要替柳正明求情的话就回去吧。”
“陛下……”柳然欲言又止，突然她感觉眼前的许卓衡在变得模糊而且还在左右摇晃。
柳然感到身体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倒了下去，许卓衡连忙走上前去抱起柳然却在无意间看见她已经肿胀还在出血的膝盖和手指。
“高鼎，快去叫太医！！”
许卓衡紧紧抱着柳然眼眶中闪着泪花，而乔见山在为柳然号脉时许卓衡更是紧张的双手一直在反复摩挲。
“乔见山，然儿怎么样了？”
“回陛下，贵妃娘娘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而且手指间又添了新伤，胃中空无一物血糖很低。”
许卓衡的手紧紧攥着：“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把然儿养好，如果她出现半点差池，你们就都跟着去陪葬。”
昭阳殿所有宫人都跪在地上而丫鬟紫樱也一直在偷偷抹眼泪，许卓衡满眼心疼伸手轻轻抚摸着柳然消瘦的脸颊。
对于短短一年时间就接连失去双亲的柳然来说这样沉重的打击实在是让人无法承受，于是她整个人都垮了下去每天郁郁寡欢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盛夏结束，秋至将近。
西偏殿里叶惜黎带着从御膳房里拿过来的糕点来向秦琳赔罪，她走到门口却一直在犹豫直到被在院中绣花的秦琳发现。
“阿黎还打算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呢？”
叶惜黎尴尬地笑笑然后走了进来：“真是不好意思，妹妹本来都没有脸来见姐姐的。”
秦琳放下手中的刺绣走到叶惜黎面前温柔一笑：“阿黎，你不欠我的。后宫嫔妃想要出宫本来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而我那日也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不！琳姐姐，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只不过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可能还需要等一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叶惜黎把手里的糕点盒递给秦琳，然后两个人坐在凉亭中品茶聊天。
“是啊，万万没想到柳太尉竟然会是那样的人。柳太尉定罪后柳家立刻就被官府查封，听说还从柳府搜查出数不清的金银财宝。”
叶惜黎好奇地看着秦琳：“宫外的事情，琳姐姐怎么如此清楚？”
“害，我这不也是闲来无事然后听宫人们闲聊时说的。”
叶惜黎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秦琳轻轻咬了一口食盒里的糕点表情震惊：“阿黎，你的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这糕点的味道简直和御膳房里御厨做得一模一样。”
叶惜黎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站在一旁的木锦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对了，阿黎，关于先太子妃的事情，你现在有眉目了吗？”
叶惜黎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没有，每次当我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身后就会出现一只看不见的手然后悄悄地把真相抹去。”
“太医院每次为贵人看诊时都会全部记录下来，阿黎或许可以去太医院查查当年关于先太子妃的就诊记录，可能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秦琳的话让原本迷茫的叶惜黎又重新找到了方向，她激动地亲了一口秦琳的脸：“谢谢，琳姐姐，我先走了，我下次再带御膳房的糕点给你吃。”
“欸？”
秦琳摸着脸颊疑惑地看着叶惜黎离开的背影，然后无奈地笑了笑。
叶惜黎连忙赶到太医院里。
“乔伯伯，我想看一下阿姐在宫中所有的就诊记录，可以吗？”
乔见山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
“娘娘请稍等。”
乔见山知道叶惜黎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叶曾柔的死因，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在冷竹桃的面子上他还是决定帮一帮她们。
叶惜黎拿到记录本后就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乔见山看着叶惜黎欲言又止。
“娘娘是在查先太子妃的事情吗？”
叶惜黎手中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抬头慌张地看了一眼乔见山：“我……乔伯伯能不能替阿黎保密？”
“可以，但……微臣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乔伯伯还请有话直说。”
乔见山站在屋外目光谨慎地来回看，然后紧紧关上了门。
“已故太子妃的确不是简单的病逝，而是中毒加剧了她的病情。”
叶惜黎手中的记录本掉落在地上，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乔见山。因为自从叶曾柔出事后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个意外，所有人都在说叶曾柔是生病离世的。
但只有叶惜黎从始至终都认为叶曾柔的死一定另有隐情，可她进宫许久却迟迟找不到关键的证据。
有很多次叶惜黎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有很多次她都想要放弃特别是秦琳因为自己被许卓衡伤害后想要放弃的念头就时常徘徊在脑海。
“乔伯伯，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叶惜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微臣第一次为先太子妃看诊时就发现她已经中毒很深，但微臣找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毒药的源头。直到娘娘那日拿过来的香炉，我才发觉是有人把毒药掺进了香炉中。”
叶惜黎的拳头紧紧攥着：“木锦，那个香炉是柳然拿给阿姐的对吗？”
“是的，贵妃娘娘不仅给了小姐香炉而且还会定时送来香粉。”
木锦突然非常厌恶自己的蠢笨，竟然会因为柳然的一句每日燃那香会对叶曾柔的病情有帮助，所以就一日不落地把那香在叶曾柔的房中燃着。
“柳然！ ！”
叶惜黎咬牙切齿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将柳然撕碎。
“那乔伯伯为何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阿姐她不是病逝的，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
乔见山垂眸：“可那时皇贵妃娘娘圣意正浓。”
“所以是柳然不允许您开口的，是吗？”
“是，但……不仅仅是她一人。”
乔见山的话让叶惜黎恍然大悟，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太医院。她抬头看着蓝天白云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她知道真相总是很残酷的却没想到会是这么残忍。
自从柳正明入狱后柳然的状态就很差每天昏昏欲睡，而许卓衡却日日陪在她身边然后一次次将立后大典往后推。
许卓衡的行为让洛啸忍无可忍终于他鼓动大臣上书弹劾，要求废除罪臣之女柳然的皇贵妃之位，在大臣的步步紧逼下许卓衡只好将早已写好的诏书拿给高鼎。
“柳正明的所作所为柳然都毫不知情，朕念在往日情分饶她一命，将柳然贬为庶民暂时禁足在昭阳殿。”
明明一切都在许卓衡的掌握中发展，但他此刻的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难过。
柳然被贬后昭阳殿里所有宫人都被遣散到其他的宫殿里，只留下柳然的贴身丫鬟紫樱一人。
昭阳殿里柳然散着青丝一身白衣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她表情呆滞抬头看着窗户外面的蓝天白云。
“娘娘，您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扛不住的。”紫樱端着饭菜跪在柳然的面前。
柳然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呆坐在地上一言不发身体也一动不动。
西偏殿里秦琳站在铜镜前穿着崭新的衣裙看来看去：“今年的秋天可真短暂，这么快就要入冬了。”
“是啊，今年一定是娘娘的福运年。”丫鬟环儿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新衣站在一旁。
秦琳转头看着环儿笑了笑：“为什么今年会是我的福运年？”
“因为柳氏被贬而黎妃娘娘在坊间传闻也是个不检点的女子，所以如今的后宫之中最符合皇后之位也就只有娘娘了。”
秦琳陷入了沉默坐在床边：“环儿，你觉得是尊贵的身份重要还是自由更重要？”
“奴婢见识短浅身份卑微，如果让奴婢选的话。奴婢觉得锦衣玉食的生活更重要，因为如果连肚子都吃不饱的话那自由又有什么用呢？”
“嗯……”
秦琳微笑着歪头看了看环儿：“可惜你和她长得不像，如果像的话或许就有机会。”
“娘娘在说什么？”
“如果你和她像的话，或许就能成为下一个柳贵妃。”
环儿完全听不懂秦琳在说些什么，只是冲着她一个劲地傻笑。
叶曾柔忌日的前一天，叶惜黎躺在床榻上再一次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醒来。
“小姐，您又做噩梦了？”
木锦拿着帕子擦去叶惜黎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把热乎乎的汤婆子塞在她的怀里。
“我又梦见阿姐了，她在梦里怪我。”叶惜黎的嘴唇发白眼睛红肿。
木锦扶着叶惜黎坐到火盆前：“不会的，大小姐不会怪您的，大小姐生前最疼您了。”
“明日就是阿姐的忌日了，我明明知道凶手却还是迟迟没有让她付出该有的代价。”叶惜黎眼底的悲伤都已经溢了出来。
突然一阵风吹开了门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往屋里面吹来，木锦起身去关门却看见许卓衡板着脸站在门口。
“奴婢，参见皇上。”木锦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然后故意把音量提高，好提醒屋里面的叶惜黎。
许卓衡径直地走了进去，而叶惜黎却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火盆前。
“阿黎什么时候这么怕冷了？这才刚入冬就烤上碳火了？”许卓衡笑着自顾自地坐在叶惜黎的身边然后伸出手轻轻揽过她的肩膀。
叶惜黎转头目光平淡地看着许卓衡缓缓开口：“此时此刻在这间屋里没有皇上没有许卓衡也没有黎妃和叶将军之女，只有其晟和阿黎。”
“所以你能不能和我说一句实话，我阿姐的死到底有没有隐情？”
许卓衡愣住了，他从叶惜黎的眼睛里看见了期待和失望。
“阿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其晟希望我知道些什么，陛下又不希望我知道些什么呢？”
叶惜黎的反问让许卓衡心里已经确定她肯定知道了些什么，心虚的他低着头不敢再对上她的眼睛一直沉默不语。
叶惜黎看着许卓衡眼睛里都是失望，她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么看来陛下应该是不知道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陛下就请回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许卓衡连忙起身逃也似地走到门口然后又停了下来：“朕改天，再来看你。”
“不必了，等陛下什么时候有关于阿姐死因的线索，什么时候再来吧。”叶惜黎双臂抱着膝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那天以后许卓衡没有再来，直到那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飘落在紫禁城里，大雪慢慢覆盖住了宫里的灰瓦红墙。
叶惜黎知道许卓衡是舍不得柳然，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等许卓衡替叶曾柔主持公道了。
大雪纷飞时叶惜黎穿着白色的披风手里拿着一幅画迎雪来到了昭阳殿，叶惜黎刚走进去就看见柳然身上披着棉被坐在火盆前。
“柳然，你该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了。”
柳然抬头看着一身蓝色衣裙的叶惜黎，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母亲死了，父亲入狱，我也被贬为庶民。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柳然有力无气的。
“柳正明作恶多端被贬入狱所以他不无辜，而你所做的事情被贬为庶民也不无辜。”叶惜黎咬牙切齿地看着柳然。
柳然闭上眼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得叶惜黎更加生气，她决定也让柳然尝尝杀人诛心的滋味。
叶惜黎把手中的画在柳然的面前展开，画中画的是一个笑面如花身着浅蓝色衣裙的女子。
柳然眼皮抬了一下缓缓开口：“这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