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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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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有点阴晴不定,早晨的阳光,这会儿已经被灰白乏力的云挟裹。

简臻在屋檐下徘徊。

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早起没有吃饭只喝了一杯牛奶,这会儿她既有点饿又很想上厕所。

可是她不敢离开,她要等的人,还没有等到。

石寒枫是她最后的希望,这根稻草,或许可以压垮她,又或许可以成为溺毙前喘息的麦管。

等石寒枫走出来,站在门口与副所长礼节性的道别,简臻的耐心也磨到了最后一刻。

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之前的几次见面并不愉快。

待副所长转身离去,简臻快速迎了上去。

“石律师,我们见过,可否给我几分钟时间,我这个案子真的很需要你。”

简臻站近了一步,与石寒枫的距离不足20厘米,是一种打破了社交安全距离的侵入感。

石寒枫冷冷的看着她说完,她的眉眼是淡淡的,没有化妆,皮肤光洁,许是近来劳累过度,眼底的黑青触目惊心。

“你真的很执着。”石寒枫开口,一贯的男中音,像他每一次的庭辩,没有情绪。

“我父母的这个案子,在沪市,除了你,大概也没有人能接了,只有你,只有你……”简臻有些哽咽,递出装满了材料的卷宗,“您不觉得这样的案子其实也挺有挑战性吗?”

石寒枫的眼眸忽然亮了一亮。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挑战高难度?”语气已经染上了戏谑,眼神盯住简臻错乱的唇,有点干裂的痕迹,是干枯玫瑰的暗淡颜色,这姑娘,大概真的等了挺久。

简臻正踌躇,不知如何回复,但是下一秒,石寒枫从她手里抽走了卷宗,让简臻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激动的红润。

石寒枫疾步走下台阶,简臻犹豫了几秒,跟上。

“上车”,石寒枫利落的跨进驾驶座,黑色的宝马7,不算特别贵,胜在低调稳重,简臻守着这辆车数次,对它又爱又恨,从没想过,终于有一天,能够坐进去。

“我赶时间,路上和我简单说说案情吧。”石寒枫已经启动车子。

简臻仿佛做梦一般,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一理思绪,想了一想,终于开口:“我觉得这起车祸不是简单的逃逸,背后有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事情的走向。”

简臻的声音是轻而柔和的,许是秋凉露重,一个早晨的等待,让她的声音多了几分鼻音。

石寒枫转眼看了一眼,小姑娘鼻头微红,目光不知道聚焦在哪里,仿佛陷入一种自我催眠。

“有仇家 ?”

“嗯?”简臻转过头,疑惑,瞬间明白,又摇摇头,“没有,我父母都不是惹事的人。”

“那就是利益纠纷?”

“也不是”,简臻很快的否定,开始有点儿气,这个石寒枫怎么有一种往自己父母身上泼脏水的感觉呢,就不能是好好的人被撞了么?为什么受害者一定要有罪呢?

许是听出了简臻语气里的抗拒,石寒枫勾了勾嘴角,声音多了一丝柔和:“都不是的话,你为什么觉得有无形的手在推动?普通人,普通的车祸,为什么会觉得不简单呢?”

简臻怔住,这么说似乎也没毛病,她开始快速回顾父母的一生。

父亲是典型的凤凰男,靠自己的本事留在沪市,老家只剩一个不怎么往来的大哥,之所以不往来也是因为曾经大哥风光。风光时的大伯觉得爸爸一门心思读书,不帮衬自己的生意,而当爸爸终于念出来了,大伯却因为心思不正,生意出了问题,每况愈下,直至要靠盘剥爷爷过活,而愚孝的爸爸,终于在经不住亲生父亲愈演愈烈的赡养要求后,最终,一笔钱买断了亲情,而大伯,再也无法通过爷爷继续吸爸爸的血,由此,爸爸和大伯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简臻成年后,便再也没听过爸爸提到老家,提到爷爷。妈妈倒是沪市土生土长,可惜外婆为独女,到了妈妈这辈,便没有了姨表亲戚,外公去的早,外婆带着妈妈独自生活,也未受过外公这一系的帮扶,因而在妈妈婚后,更是没了任何接触。

简臻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搞不清楚亲属关系,各种亲戚的叫法,就是因为现实里的确没有这些亲戚,每每课堂上老师的提问,都让她如坠云里。

试问,如此简单的亲属关系,能有什么恩怨纠葛呢?

似乎是看出了简臻的茫然,石寒枫继续提醒:“工作上呢?”

“也没有”,简臻答的果断,妈妈曾经担任小学美术老师,但是因为身体原因,很早就辞职,专心陪伴简臻,爸爸虽然在大学任教,倒是难免有些学术与行政上的矛盾,但是因为他的专业方向非常小众,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存在感,也没什么大的竞争,按部就班的一路升到教授,已经计划好到了能申请提前退休的年纪就退休,陪妈妈去周游世界。

红灯,石寒枫从抽屉里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闻了闻,应该是烟瘾上来了,却又不能抽,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烟盒。

“所以,有哪些情况让你觉得这起车祸不简单?”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半夜要横穿半个上海,去一个平时根本不会去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明明救治及时,他们不会……”简臻有点哽咽,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毕竟,她也才22岁,昨天,还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

“为什么不报警呢?如果报警,这个案子的性质会完全不同啊,致人重伤、死亡的三年以下,但是逃避,或者其他恶劣情节,就三到七年了,而且而且,我爸妈的车也不算差,当时的情况,完全还有救回来的希望,如果,如果救回来了,肇事者都不一定会坐牢。”

简臻一口气说完,情绪起伏的有点厉害,石寒枫看到她起伏的胸线,在纯白的毛衣下,上上下下,有种让人怜悯的脆弱,而因为激动粉红的脖子,与V领展现出的锁骨相连,由白而粉的渐变,有种一触即断的破碎感。

“他们为什么要在半夜出去,我们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肇事逃逸的犯罪分子通常的心态,比如,醉驾了,比如,毒驾了,比如,就是单纯的怕事儿怂了,所以单纯从司机逃逸这个角度来说,这个案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为什么,这么普通的案子,却一直抓不到凶手呢?现在的天眼,不是连外国人的自行车都能找到吗?”简臻含着泪看向石寒枫。

石寒枫在对视了一眼后,迅速收回了目光,专注开车。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不知道案件的经过,虽然这个事儿曾经短暂的挂过热搜,也有相关的报道,简臻也曾发布悬赏目击证人的启事,但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城市,一个微小的浪花,很快就会被淹没在人海。

“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

简臻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低下头,整理凌乱的气息,石寒枫的这句话瞬间点亮了她形容枯槁的脸色。

“我希望你可以代理这个案子,可以帮我去寻找凶手。”简臻热切的眼神,石寒枫即使没有转头,也已经感受到了。

“我可以考虑代理这个案子,但是寻找凶手,是警察的事情,我并不能够随意插手。”

车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石寒枫报出一串数字,“如果想清楚了,打这个电话给我,我们签署代理协议。”

简臻拿出手机,快速输入这串数字,幸亏,她记性很好,眼见着石寒枫下了车,也不好再纠缠,简臻鞠躬道谢,目送着石寒枫离去。

电梯门合上,石寒枫接起之前在车上被按掉了两次的电话,简短的回答:“您放心,我已经答应了。”

简臻收拾好情绪,从电梯出去,在大堂问到了洗手间的方位,匆匆走了进去。

洗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今天出来的匆忙,忘了穿外套,薄薄的打底线衫,隐隐约约透出了里面内衣的痕迹,有点儿羞愧,她就这样在派出所门口站了两小时,还这样,坐了一路石寒枫的车,想了一想,还是拐进旁边的商店,买了一条三角披肩,包裹起自己。

石寒枫并没有第一时间查阅卷宗,而是把在云芜集团和老板陆云升的对话录音,又调出来,听了一遍。

肇事的大G,牌挂在云芜集团下面,刚上牌没俩个月,几乎算是新车,因此,这件再普通不过的交通肇事案件,伴随着司机逃逸,被扒出车子归属后,还是闹出了点动静。

当时陆云升约见石寒枫的时候,明确告诉过他,这辆车已经报了被盗。但是这么大一辆车,停在云芜大厦地库,说被盗就被盗,也很说不过去。

当时在场的还有陆云升的助理林夏,云芜公关部负责人,本意是商讨对策,平息舆论,彼时,云芜旗下的金融公司正在做上市准备。

陆云升说:自己有很多车,日常也是以坐商务车居多,连轿车都鲜少坐,又怎么会去留意一辆完全不符合使用习惯的大G。

车太多,真是有钱人的烦恼,石寒枫当时在心里轻嗤,真有记不住自己有多少车的人吗?

这辆车原本是买来给刚回国的大公子陆泽坤用的,可惜,大公子并不领情,转头又去买了一辆帕拉梅拉。

石寒枫对于肇事时候的司机,其实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但是陆云升不给他想的余地,直接了当的在会后,单独留下他,告知:这件事,必需以找不到司机而告终,因为,如果,实在要找,能够找到的,也只会是他的司机老陈。

老陈,石寒枫接触过两次,是陆云升用了近二十年的司机,可以说是看着陆云升一路发迹登上巅峰的,所以,连老陈都能推出来,或者说,是老陈心甘情愿去顶的,这个真正的肇事司机,份量应该不轻。

有一度,石寒枫甚至怀疑是不是当时开车的就是陆云升本人。

翻开卷宗,稀松平常的内容,车祸发生快两个月了,简臻的父母还在医院躺着,人事不省。

简臻是从国外赶回来的,夏天毕业后,她便在西班牙找了一个NGO组织的临时工作,为期半年,原本是打算半年后回来,乖乖听父母的安排考个编,安心做个教小孩子们画画的老师。

计划赶不上变化,工作未半,父母车祸的噩耗传来,简臻匆忙回国。

事发地段僻静偏远,是松江一片别墅区的外围道路,虽然衔接着大路,但是偏偏这一段因为归属和治理责任划分的问题,遭遇了多年的推诿,就连路面有部分老化泛起石沙,都没有人管。

不宽的路道,两辆车相向而行时,需要小心避让。

车祸现场的照片显示,两辆车并非是迎头撞上,更像是大G想要超车,然后撞上了白色的凯迪拉克,在道路尽头转弯处有个类似隔离带的石墩,两车最终是以一种接近堆叠的姿势,卡在了这个石墩,石墩有点高,完全卡住了卡迪拉克的左车门,而右侧已经被大G撞变了形。

大G受损有限,凯迪拉克则弹出了气囊。

报警的是凌晨经过的环卫车,出警的警察到了现场发现车内两人满脸是血,车窗玻璃已经全碎,赶紧报了120,等到人拉到附近的医院,天已大亮,又因为社区医院救治能力有限,最终才转到了松江第一人民医院,在简臻回国后,再次转院到了六院。

人,一直没有醒。

因为事发路段的历史遗留问题,监控有所缺失,能够看到的也只有大G上下来的人模糊的背影,从后车门下来,再然后就是被车挡住的视线死角。

按理说,这样的车祸其实不复杂,只要司机不是醉驾毒驾,老老实实下车报警,责任划分后,该承担的承担,通常不会有什么大事,如果说这起车祸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那么唯一的不寻常大概就是司机为什么逃逸了。

找不到人,所有的疑问无从问起。

偏偏,这人就是没找到。

原因无他,事发路段的监控就这么一点信息,适逢当天下了场雨,所有的物理痕迹几乎消失殆尽。

不过,好在,人命,还没出。

简臻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给了白晶晶。

白晶晶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交集并不算多,但是因为都属于土生土长的沪市小囡,在四人间的宿舍,就自然而然的和其他两个外地来的保持了一定距离。倒也并不是她们俩排外,只是因为外地来的两位女同学先看不上她们,对她们多有微词,比如,我们拼命考了多高的分才能来这里,你们就随便考考,比如,我们当时上艺考补习班花了多少钱,几乎是一个家庭一年的收入,你们则不过是零花钱里拿出来一部分,林林总总。时间久了,饶是简臻和白晶晶原本没有多熟稔,也被外力推成了统一战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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