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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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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着碎雪从宫墙的裂缝处钻进来,发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凌睢蜷缩在一张裹满霉点在的破草席上,冷得浑身觳觫。

窗棂早已被卸去,窗前挂着一张破布与穿堂的风交织在一起,好似在演奏一首焦窗零雨之曲,悲凉而婉转。

潮湿的空气钻进他的衣领里,像是有只冰凉的手,抚摸着他的脖子。偶然间听到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凌睢抬眸向着门口望去,恍惚地像是瞧见了外头有人影闪过。

他怕这皇宫的天,皇宫的地,最怕的还是这皇宫里头的人。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开了,凌睢将被子拉过头顶,盖着自己,颇有掩耳盗铃之意。

那人是来送饭的太监,他食盒放到桌上,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骂道:“装什么死?太子生辰宴缺人手,吃饭完就去搬桌子!”

这人还算是好的,只是骂了他两句,并未动手动脚。

见人不为所动,他催促道:“赶紧起来!你还当自己是王府世子?一旦进了这京城,你什么都不算。”

凌睢咳嗽两声,扶着墙起身,墙边长着滑腻的青苔,摸上去便觉得一阵恶心。凌睢下意识收手,踉踉跄跄朝着桌子走去。

草草用过饭后,便被太监领着去搬布置生辰宴的桌子。

金銮大殿内,烛台拖着九支龙蟠烛,将这宫殿照的白亮如昼。穹顶垂落的鲛绡纱帘随风轻颤,在光辉的照射下烨烨煜煜。

一旁管事的太监有秩序的指挥着宫人办事,“你们这群人去将桌子搬来。”

他眼睛扫到另一边,“你们这群人去将殿内的所有事物擦洗一遍。”

声音回荡在大殿中,他将这大殿内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凌睢瞧着搬动跟前的桌子,即便在滇王王府不受父王宠爱,那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子爷,从未做过这等粗活,搬起桌子来费劲到是不至于,只是手脚并不麻利。

一旁的侍卫瞧迟缓,鬼使神差的踹了一脚,破口道:“动作快点!”

为质来京城已经有些有半年了,他早已习惯了忍辱负重,咬着牙将东西搬了过去。

一旁的太监见状,挥挥手,妥协道:“赶紧走,赶紧走,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凌睢得了命令,便由着侍卫送回去。

他走出了大殿,走在了回廊上,另一边却听太监尖声尖气地喊了一声“太子驾到”

听到身后殿内传来的声音,凌睢忍不住问道:“太子,是第几皇子?”

一旁的宫人嗤笑一声,回答道:“如今的太子便是从前的四殿下。”

“四殿下……”凌睢思忖道。

顿时,整颗心都被什么东西悬缱住了,忍不住鼻尖一酸。

他想起来了如今的太子就是当初答应要送他鸾鸟的四殿下慕九龄……

凌睢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猛的起身,急促的呼吸,心脏剧烈跳动还残留着方才噩梦的余温。

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膛,想让气息平静下来,却始终无济于事。

忽然间,身后一双存温的手按住他的双肩,将凌睢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慕九龄本就睡得很浅,方才凌睢惊醒的时候,他便也跟着醒了。

凌睢回头一看,随即放下戒备,顺势靠了上去。

“我吵醒你了?”他问。

“没有。”

慕九龄按着凌睢的脑袋,亲吻他的发髻,“做噩梦了?”

凌睢微愣,随意地“嗯”了一声。

慕九龄哄道:“别怕。”

他在他耳边喃喃低语,不住地安抚,不住地诉说着情话,声音婉转、动听,活像是一曲晓苑莺声之调。

凌睢是幸运的,他那孤寂如鹜的生活早已结束了,只是他依旧不满,因为碍于他的身份,如今只得生活在不见光的地方。

当初他发现三皇子与郑妃有染一事,便将这作为筹码,让慕九龄救了自己一命,如今三皇子已除,一旁虎视眈眈的二皇子便是最大的阻碍。

他转过身去,吻了吻慕九龄的鼻尖,只要等他登基了,这些事他便都不用再担心了。

慕九龄长睫半垂,对上黑暗中那双亮若琼华的眼睛,“乖,时辰还早,再睡会,明日孤带去个地方。”

“好。”

凌睢没有多问,只是随他。

庄子是在山上,因此这附近除了树,便是水。

翌日,慕九龄带着凌睢去池子边捕鱼。

凌睢提着桶,站在池水边,愣怔半宿,“这池面的冰还未融化,怎么捕鱼?”

慕九龄挑眉,接过他手中的玄铁凿,笑道:“自然是破冰求鲤。”

慕九龄单手握着玄铁凿俯身用力,凿刃与冰层相击,迸出星子般的脆响,冰屑溅到他的貂裘毛领上,瞬间凝结成霜。

“再往右半寸。”凌睢突然道。

慕九龄闷声一笑,悻悻道:“你倒是比工部的河渠官还精。”

那可不一定,虽说他从未在朝中任职,但朝廷那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人都有,人们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他自是有所耳闻的。精的人多的去了,他如何能比得过他们。

“当心些,”凌睢念着他另一只手受了伤,上前一步道,“给我来试试。”

慕九龄喝气成雾,将铁凿塞到他手里,温声道:“你来试试。”

凌睢接过铁凿,兴致盎然,将冰面召开一个口子后,湖水的寒气混杂着鱼的腥味扑面而来。

两人屏息对视一下,不约而同朝着湖面望去,突然间,一条鱼从水里窜了出来,在半空中扑棱,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趁着它还未掉进水里,凌睢本能地伸手,一把抓住它,双手握着它的鱼身,朝慕九龄递去一个眼神。

只是还未等来对方的回应,握在手里的鱼便开始剧烈摆动,从他的指顾尖溜到了地上,朝着破开的湖面挣扎。

到手之物如何能忍心看着它溜走,凌睢捡起地上的渔网,扔过去将那条鱼牢牢禁锢在渔网之中。

慕九龄走过去,将渔网中的鱼放进木桶内,来牵他的手,十指交扣再怎么冰凉的手也被染上了温度。

“好玩么?”

凌睢嘴角绽笑,用力点头,“嗯。”

“在宫里头闷坏了吧。”

“……有点,”凌睢挣了挣被对方紧握的手,对上慕九龄稍微显疑惑的神情。

怕他误会,讪讪皆是道:“还要捕,一条不够。”

慕九龄明白他的意思,低笑一声,并未手松,只是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同你一起。”

凌睢自心尖涌上来一阵煦姁,“若是我们能一直这样,不求荣华富贵也,挺好。”

不求为将相王侯,不求功名利禄,妻梅子鹤一辈子,只要有彼此相伴便也足够了。

慕九龄思忖片刻,笑道:“或许以后会有机会。”

自相识以来,慕九龄还从未见过凌睢像今日这般放开了心去玩。

可是他心里却始终不觉伏贴,他恨为何没有在宫中早些遇到他,也恨为何当初知道了被送往京城为质的人是凌睢,自己却碍着未曾信守诺言一事不肯去找他。

若是两人能够早些遇见……

慕九龄救下凌睢后,总是会问他:“滇王因谋反而被诛了九族,而你一个人独活于这世间,不会觉得心寒么?”

凌睢总是没有半点犹豫地回答“不会”亦或是“这是滇王自找的与我何干?”

但慕九龄看到了,有些不舍与难以言说自他的眼神中偷溜了出来,他如何也瞒不住。

回到庄子上,慕九龄便派人将捕的鱼带到小厨房里去。

王喜欠身过来同他道:“殿下,刘治大人求见。”

刘治,这人不是二皇子党的人么,缘何会来找他?

慕九龄对凌睢道:“你先去暖阁里歇息片刻,等孤回来。”

凌睢被慕九龄握住的手在他掌心勾了勾,勾唇道:“快些去吧,我等你。”

正厅内,烛火摇曳。

“太子殿下万安。”刘治行礼,眼角扫过慕九龄冷峻的神色,顿时心生葸畏。

入座后,惋惜给二人沏好茶,便欠身退到慕九龄身侧。

茶罢,只见对方蹙着眉头,良久未着一字,慕九龄倒是先开了口。

“大人今日造访,莫非是专程来与孤吃茶的?”

刘治喉结动了动,声音压低裹着密:“太子殿下臣昨日听闻你告假去到了庄子上,今日特来为您解乏。”

“解乏?什么个解法,说与孤听听?”慕九龄漫不经心道。

他有意奉承,慕九龄就知他今日一来,便是想要弃了二皇子转而投靠自己,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人陌路突至,安知非包藏祸心。

“近日臣寻得一班伶人,其中有位青衣一曲《长生殿》唱的肝肠寸断,京中贵胄无不称赞,殿下忙于公务,想必腾不出时间去听戏,臣今日特地将之请来,为您解解乏。”

听到“伶人”二字,慕九龄便想起了昨日在街上与慕玉玄碰头,他瞧见了凌睢想必便把他当做了伶人,得知慕九龄有这样的爱好,今日便将刘治派了来。

慕九龄眼眸流转,顺着他的意思道:“将人叫出来给孤瞧瞧。”

刘治笑意更深,颇为神秘地靠近,低声说道:“这戏啊,自然是得关起房来才看的销-魂。”

“哐当”一声,王喜手上一滑,叠几上的茶盏被他弄到了地上,茶水汩汩往外流。

慕九龄手上动作一顿,顿时变了神色,“王喜,送客。”声音斩冰碎玉。

话罢,便离开了正厅,疾步朝着正房走去。

木门是紧闭着的,分明有人在却并未发出半点声响,慕九龄心头一紧,大步上前推开房门,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临到门前,脚下一顿,地上布满了鲜血,以及倒在一旁挣扎的伶人。

他心里只念着凌睢却并未瞧见他的身影,惊蹶跌过去,见一人站在屏风后,眼睛不带眨一下,盯着地上还在流血的伶人。

凌睢手中拿着一块碎了的陶瓷片,指尖鲜血像是漏壶里的水,一刻不停地往下垂落。

他眼神淡漠抬眸与来人对视,发现是慕九龄,并未做出任何动作,连脚都不曾移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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