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
鹿芊哼着歌，混在几个大娘中间，一边哼歌一边往山上走。
昨天晚上下了场雨，稀稀拉拉的小雨，没下多长时间就停了，有经验的马大娘说下过雨第二天山上肯定出蘑菇，鹿芊一听就来了兴致，当即就跟马大娘说要跟着她一块上山采蘑菇。
马大娘倒是没什么意见，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就这样，鹿芊一大早地跟着几个大娘上山了。
马大娘他们出门早，这会儿爬到半山坡，也才五点多，虽然起得早，但鹿芊的精神倒是不错，她咿咿呀呀地哼着儿歌，一起上山的几个大娘听见，笑着问：“鹿知青，你这唱得什么歌啊，听着还挺好听的。”
鹿芊：“啊？我、我就瞎哼的，没什么歌。”
她故意打岔：“那个，马大娘，山上真的有蘑菇吗，怎么走了这么半天，连蘑菇的影子都没看到啊？”
马大娘：“嗐，你这孩子，心急什么，这不是还在外面吗，再往里走走，往里走走就能看见蘑菇了。”
鹿芊：“哦！”
她向上蹦跶了一下，紧了紧背篓的背带，乖乖跟着大娘们一起往山里走。
走着走着，一个干干瘦的老太太凑过来，鹿芊看这老太太眼熟，隐约记得她家住在马大妈家隔壁，跟马大妈家是邻居。那老太太凑过来，八卦地问：“老马啊，我昨天看见李媒婆去你家了，她去给你家哪个小子说亲的？”
马大娘还没说话，王大娘就接过话：“这还用问吗，肯定给老大说亲啊，老马她家老大还没结婚呢，媒婆肯定不能去给老二说亲啊。”
她们这边的规矩是这样的，家里的哥哥要是还没结婚，下面的弟弟不能越过去结婚。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万一李媒婆是去给老大老二一块说亲的呢？”
王大娘瞪大眼，说：“哎，你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哈。”
“可不是，老马家俩孩子都被砖厂录取了，以后就是工人了，这可是香饽饽，想嫁进门的姑娘少不了，李媒婆一块给俩兄弟说亲也不是不可能。”
几个大娘议论得热火朝天，身为当事人的马大娘愣是插不进去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开口的机会，她赶紧说。
“什么呀，什么兄弟俩一块说亲呀，你们想多了，老李昨天是来找我换鸭蛋的，我家不是养了两只鸭子吗。”
“哦——”
大家伙，连带着鹿芊一起，失望的“哦”了一声。
她们还以为有新鲜的瓜能吃呢，没想到不是啊。
王大娘有些不死心地追问：“不是，老马，李媒婆真没给你家孩子说亲啊？不可能啊，都有人去老刘家说亲去，没人看上你家老大老二？不太可能吧？”
自从大队建砖厂的事儿确定下来，他们大队的年轻人在婚恋市场上可是相当的吃香，尤其是招工名单出来之后，在招工名单上的年轻人，那更是炙手可热。
像是王大娘说的老刘家，在招工名单上的是刘家老大，他上有一个身体不好常年吃药的老娘，下面有三个还没成年的弟弟妹妹，可以说是村里条件相当困难的人家。也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他今年都二十五了，还没结婚呢。
招工名单出来之后，媒婆当天就上门了，说要给他介绍对象。
有刘老大的例子摆在前面，王大娘才不信马大娘的话，她撇撇嘴，说：“老马，你这人真是，跟我们还藏着掖着。”
马大娘翻白眼：“谁跟你藏着掖着了，老李昨天就没提说亲的事儿，你爱信不信，我懒得说。”
她懒得解释，迈开大步往山上走，鹿芊见状赶紧打圆场：“哎，马大娘王大娘，你们俩都别动气，咱们这不就是随便聊天吗，你们怎么还动上气了。”
其他人也说：“就是就是，老王老马，你们俩也是，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动不动就闹气呢。”
马大娘/王大娘：“谁跟她闹气了？”
听着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话，鹿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这一笑倒是缓和了现场的氛围，王大娘脸色缓和一些，马大娘也有了笑模样。
怕两个人又闹气，鹿芊赶紧换个话题，她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对了，我记得刘老大是不是今天相看来着？”
王大娘想了想，一拍大腿：“对！就是今天，农历四月廿四，宜相看嘛！”
鹿芊：“她们什么时候相看啊。”
她一双圆溜溜黑亮亮的眼睛，明显的写着“想凑热闹”几个字。
王大娘：“应该是中午吧，也没准上午人家姑娘就过来了。”
“估计早不了，我听说那姑娘住的挺远，家住在山里，离咱们这儿几十里地呢，走着过来可早不了。”
鹿芊苦巴巴地皱起眉毛：“那么远啊？”
她以为向阳大队已经够偏远得了，没想到还有比向阳大队更偏远的地方啊。
王大娘笑：“可不是。”
她说：“你们知青不知道，咱们向阳大队已经是离公社比较近，条件比较好的大队了，有些大队在山里，那是真的大山里头，上山都没有公路，得走土路，那是真的远。今天要跟刘老大相看的那姑娘家就是在山里面。”
鹿芊后知后觉的点点头。
马大娘：“怪不得那姑娘愿意跟刘老大相看，是不是家里条件也不太好啊？”
王大娘：“可不是，听说那姑娘家里兄弟八个，八个大小伙子啊，家里穷得喝风都喝不饱，家里老大今年都快三十了，还在打光棍呢。”
“兄弟八个？！”
马大娘直嘬牙花子。
虽说这年头的农村秉承老观念，讲究多子多福。但孩子太多也不成啊，八个大小伙子，这得造多少粮食啊，还得给八个孩子娶媳妇，给他们养孩子。
嘶——
马大娘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几个大娘也是心有戚戚，孩子太多养不起啊。
倒是鹿芊这个没结婚的小姑娘想不到那么长远，她只好奇要跟刘老大相看的姑娘长什么样。
王大娘：“长什么样？这我还真没听说，不过应该长得不难看，听媒人说是个挺精神能干的姑娘。”
马大娘：“嗐，这有啥可好奇的，没准等一会儿就能见着了呢。”
鹿芊小鸡啄米地点点头，这倒是，没准一会儿……她正想着，突然看见山路边上的松树根下一簇黄灿灿的蘑菇。
“呀！”鹿芊叫出声：“蘑菇！”
她哒哒跑过去，采下来，捧在手里，接着献宝一般捧到几个大娘面前。
“马大娘，你看，我发现的蘑菇！”
马大娘翘着嘴角，鹿知青跟她闺女小时候一样，采到什么都得捧回来给她看看。
她点点头，说：“嗯，看见了，你放背篓里吧，这种蘑菇没有毒，吃起来嫩嫩滑滑的，炒着吃不错。”
鹿芊点点头，把蘑菇扔进背篓。
有了收获之后，她更加专心的开始寻摸地面上的蘑菇。别说，昨天那一场雨虽然不大，但蘑菇还真是冒出了不少，鹿芊不一会儿就发现不少，经过大娘们的辨认后，确定没有毒的被她扔进背篓，有毒的直接扔了。
忙活一早上，等太阳出来，山上的雾散去大半，鹿芊一行人的背篓里都装了不少蘑菇。
感觉时候差不多了，马大娘提议打道回府，大家一致点头赞同，就这样，大家一起往回走。
出来也有三四个小时了，开始还活力满满的鹿芊这会儿也有点蔫，她垂着脑袋往山下走，因为热，刘海黏在脸上，不舒服的很。
好不容易下了山，就快到知青点的时候，鹿芊的精力已经完全耗尽，她就像是一个电量耗尽的机器小人一样，抬脚都费力，就在这时，王大娘突然叫了一声。
“哎，那是不是王媒婆，走她后面的姑娘是谁啊？”
听到这话，鹿芊抬眼看向前面，只见一个满脸堆笑的圆脸老太太领着一个干瘦的姑娘走过来。
马大娘：“那姑娘该不会就是今天要跟刘老大相看的姑娘吧！”
几个大娘对视一眼，觉得没跑了！
鹿芊顿时也不觉得累了，她兴冲冲地就打算跟上去凑热闹，几个大娘没说话，也都抬脚跟上。
她们一行人跟着圆脸老太太两人的脚步来到刘家门口。
嗯，看来没错。
这姑娘就是要跟刘老大相看的对象。
村里人知道刘老大这个结婚老大难今天要相看，早早的就等在刘老大家门口，准备凑热闹，鹿芊一行人跟着过来的时候，刘老大家门口已经围一圈人。
这会儿看见媒婆和姑娘来了，人群立马躁动起来。
“来了来了，人来了！”
听到声音，刘老大和刘母赶紧迎出来，刘母握着王媒婆的手：“哎呀，你们来了，来来来，赶紧进屋喝口水。”
刘母亲亲热热的拉着王媒婆往院里走，走了几步，没看见刘老大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刘老大正盯着王媒婆身后的女同志傻笑。
刘母：“……”
她抬起手就想给刘老大一肘子，但想到今天毕竟是刘老大相看的大日子，她还是把手放下。
刘母给刘老大飞过去一个眼刀：“咳咳，老大，傻愣着干啥，赶紧进屋倒水去。”
听到自己亲妈的话，刘老大终于回过神来，他挠挠后脑勺，憨笑着说：“行，我，我这就去。”
他迈开大步，快步往屋里跑去，在经过门槛的时候，一不留神差点摔到。
刘母：“……”
亲儿子，这是亲儿子，嫌弃也不能把他塞回去。
刘母一边默念着，一边不好意思地冲王媒婆身后的姑娘笑笑：“我家老大平时不这样，他今天是有点太激动了。”
她现在就怕来相看的姑娘觉得她家老大脑子有毛病，看不上她家老大。
王媒婆身后的姑娘抬起头，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但看她样子应该是没有在乎刘老大的反应的。
那姑娘抬起头，倒是让鹿芊看到她的长相了，和王大娘说的一样，这姑娘长得不赖。
大眼睛，高鼻梁，英气的眉毛，外加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形象，但组合在一起，让人一看，就是一个俊俏能干爽快的姑娘。
王媒婆和来相看的女同志被刘母带进门，门口议论开。
“你别说哈，这姑娘长得还真不赖，看着就能干，刘老大要是娶了她还真不赖。”
“我瞅着刘老大对这姑娘也有意思，估计俩人能成。”
“要是能成，刘家可得办喜酒吧，我可等着吃席呢。”
“哎，你说刘家办席面能有什么菜啊？”
“那得有肉吧……”
大家伙七嘴八舌，明明都不知道人家屋里面的俩小年轻相看的怎么样，却讨论上酒席了。
鹿芊听着大家的议论，还真听饿了。
想吃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