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取回自己的肉身,不惜跋涉千里与他们道修为伍,如此的伪装牺牲,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当初刘七爷认定他是那位关灵掌门的血脉,自己对他也疏于防范,就算后来恭清和出言提醒,却也没放心上,哪里料到会有今日情形。
想到此处,薛仪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怅然。
他捧起手中的梨花,双眸微垂下来,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内殿:“不得已把你的梨枝折了,很抱歉。”
殿中冷寂得没有一点别的声响。
只听见魔君衣袖微动,低声说道:“不过凡物,何必致歉?你这次前来,只为了此事吗?”
不过凡物?
薛仪抬眸远观那帷帘中的人影,有些诧异,魔君对这梨花似乎并不如底下人说的那般顾惜,面对被攀折的梨枝,就只有这般话语?
他也不好反驳,放下梨枝,废话不说,便单刀直入:“我来到你魔宫等了一日有余,不知魔君作何打算,现在不妨言明?”
“当时情形,本座不过想救你一把,别无他意。”魔族王身处帷帘深处,淡淡说道。
“你为何愿意救我?”
魔君道:“本座累于功法,曾魂魄不全,流落人间,感念你数月照拂之恩,这次也一并偿还,也可算作因果得报。”
听他说明原委,薛仪不觉万分意外。
就是因为这个?
然而他仍有疑虑:“当时情形,你如何能认出我来?”他脸上的易容|面具,还至今不曾脱下啊。
魔君坐在帘内,如是说道:“是味道。”
他身上哪有什么味道?薛仪错愕一阵之后,猛然想起很久以前,刘七爷也是说过,他的身上……是有一股味道。
他试探性道:“你是说,碧落子的味道?”
帘后又是一阵沉默,随后,他听到一个答案:“是。”
薛仪心头又是一惊,果然!
魔君因为这个味道认出了自己,他能辨认出那种连自己也捕捉不到的味道?!
薛仪心头一阵惊骇,强忍住情绪的波动道:“你很熟悉它?”
对于碧落子,这种珍贵药草的认知来源,在他还是玉书的时候,是跟着他一路冒险而得知的一个空无的概念,还是说,是他作为魔君本人的渊博记忆中的一页?
这时候,这位到目前为止几乎对他知无不言的魔主,却首次拒绝了他的问题,他声色仍是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关于碧落子,你没有必要知道更多的事。”
薛仪定定望着那个人影,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根本没有继续追问的资格。然而他仍是抑制不住地往前走去……
从麒麟边境的问风楼中,他开始追查碧落子的下落,想要真正弄明白自己最初降临修·真世界的,那个冰洞的真相,想要真正弄明白这个世上到底是否真的有死而复生的事,他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真相已经接近了,非常接近了!
也许,就在这里,他能听到所有的答案!
他苍白的手指穿过帷幔,裸露的手腕摩擦着垂直的略带粗糙的布料,带来一阵轻微的颤栗,手腕一转,就要将帷幔拨开,却有一只更加冰冷的手握住了它,让它突然停滞。
“薛仪。”魔君开口叫住他,在帷幔里面,他的手腕被紧紧扣住,温和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吞吐出来,“你该回去了。”
混沌的天光打窗外来,比殿内的烛光更加光亮,清冷盖过了殿内温暖的色调,薛仪站在原地,便感到遍体生寒。
似乎被这冷风一吹,薛仪就瞬间清醒了过来,那种对于探求真相的不同寻常的冲动,一下子散开,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若是在往常任何时候,薛仪都不会做出这等逾越激进之事。
这时候,魔君松开了他的手。
手腕上感受到的冷意陡然消失,仿佛极地的严寒从身上突然抽离。
薛仪退了出去,走到殿门处后头一望,只听见重帘内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咳,显示着这样冰冷的殿里,还有一点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