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陪我睡觉”,叶亲被吓到了,好似又没被吓到。
或者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他将手背贴在秦砚的额头上,探了探,“奇怪,没发烧啊,怎地大白天的说胡话。”
想了想,叶亲觉得是自己的错,不该这么捉弄秦砚,心里有一点愧疚。
秦砚原本一向温润如玉,端正自持的人也变得腹黑起来。
为表歉意,他给秦砚倒了杯水,笑嘻嘻道:“秦公子是否有雅兴,今晚邀你一起同看花灯游?”
秦砚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叹了口气,“时候尚早,先休息吧。”秦砚来到床边,将被褥抖落一下重新铺好。
两人躺在床上,经过刚刚的一番捉弄,叶亲老实了不少,说的话也正经了起来,“你说这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古怪?李青会发察觉吗?”
“或许吧,他很聪明。”
两人浅睡一会,便听到敲门声,开门,竟是客栈的掌柜。
掌柜笑眯眯说道:“二位公子,花灯游开始了,泗水镇一年一度的大节日,你们年轻人都喜欢热闹,现在时间正好。”
“多谢掌柜提醒,我们也正有此意。”叶亲拉秦砚出门。
“看二位小兄台关系甚是亲密啊。”
掌柜一脸慈爱,“真羡慕你们,年轻真好。”
“那是自然,我和我哥关系亲密一点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说完叶亲搂着秦砚的肩膀,仿佛他才是那个哥哥。
“你哥?”掌柜一脸你就骗我吧的表情。
出了客栈,镇上的花灯车已经沿着街道缓缓行驶起来,男男女女成群结队,他们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花灯,或与喜爱的人一起猜灯谜。
“老板,这个兔子花灯多少钱?”叶亲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兔子灯。
“二十文一只。”老板见有客,笑盈盈招待。
叶亲觉得有点贵,若是放在以前,就是二十两买一个纸糊的花灯他都不眨一下眼睛,只是现在确实囊中羞涩。
摊主看出少年的窘迫,连忙说道:“成品花灯若是不喜欢,还可以自己动手做一盏,价钱只要成品的一半。”
“当真?”叶亲很激动,摊主指了指旁边的材料,笑意盈盈,“当真,只是做的好与不好,皆不能退。”
叶亲拉过一个小方凳,挑挑拣拣,最终找到了他想要的图案,一只粉色的肥肥肉肉的小兔子,叶亲越看越喜欢。
只是,刚要动手却为难了起来,摆了好几次都没能将框架弄好。
他看了眼秦砚,意图明显,想要秦砚帮他。
秦砚倒是灵活手巧,一堆杂乱的材料在他手里不一会就变成了一盏精致的兔子花灯。
“老板,可有火折子?”
“有有有。”
老板将火折子递给秦砚,看到他手上的花灯,竟也惊喜起来,“这位小公子年纪不大,不曾想手竟如此巧妙,公子,你若在我这里帮我把剩下的花灯做完,我付你二百文钱怎么样?”
“不了。”秦砚表示歉意。
老板被拒绝也是爽气,“这盏花灯就送给小公子了,记得帮我宣传宣传。”
老板明白,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浪漫。
秦砚将兔子灯点亮,“送给你。”
叶亲双手接过兔子灯,仿佛时间流转,他又一次回到了那年的上元佳节,想起了那盏心愿没有许出的兔子灯。
花灯轻轻抛向河面,叶亲轻轻浮了一下水面,花灯便荡漾着波纹,慢慢飘走。
“秦砚,许个愿吧。”
热闹看完了,花灯也放了,两人回到客栈,掌柜还在,“回来啦,玩的开心吗?”掌柜还是一脸慈爱,手上还在拨着算盘。
明明没客人,叶亲总觉得掌柜很忙的样子。
回到房间,叶亲本能的想要喝水,却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眼秦砚,心照不宣。
有时候好奇心害死猫,叶亲就是这样的人,明明可以离开,却偏偏想看个究竟。
两人和衣而睡,深夜,叶亲听到有动静。
他推了推秦砚,小声说道:“来了。”
两人闭上眼睛。
窗户边一支迷烟伸了进来,不一会儿,掌柜带着两名伙计推门而入,白日里的掌柜慈眉善目,一脸和蔼,
而此刻他就像捕捉到猎物一样,带着兴奋。
他吩咐两名伙计将秦砚与叶亲抬走,“老地方,慧娘在那里。”
叶亲被黑布蒙住眼睛,双手被绑在前面,他只觉得被人扛着一路拐拐绕绕,大约半炷香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药效时间还没到,叶亲只继续“装睡”。
“另外两个呢?”一道女声响起,年龄大约不超过三十,掌柜的声音又响起了,“另外两个不知为何,今夜并没有回客栈来,想必是还在花灯游那里。”
“行了,将他们脸上的蒙布拿开。”
眼睛重见天日,叶亲悠悠“转醒”,一脸迷茫,“这是哪?”
叶亲打量着四周,这是一间密室,没有窗户,没有常规的摆设,只有四周围满了一圈蜡烛,蜡烛在燃烧,光线很亮。
面前的女人,头发雪白,却以白纱遮面。
“这是让你看清人心的地方。”
叶亲与秦砚一脸疑惑,“什么意思?”
叶亲开始挣扎,只是一点力气没有,他柔弱道:“你是谁?我们好像并不认识你,你为何这样对我们?”
看叶亲挣扎,女人不急不缓说道:“小郎君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中的药没有十二个时辰是解不了的。”
女人血红的指甲抚摸着叶亲的脸,“长得真是好看。”
秦砚眼神锐利,“放开他。”
女人啧啧两声,“呦,瞧把你给急的。”
女人的指甲让叶亲极度不舒服,叶亲恼怒,声音有点冷,
“滚开。”
女人也不在意,哈哈大笑起来,突然目露凶光,“若是把这张脸毁了,他还会对你好吗?”
叶亲:“……?”哪来的疯子?
“你一定是被人抛弃了吧。”秦砚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温度。
“你以纱遮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猜,抛弃你的人是因为你相貌丑陋,所以你嫉妒所有长得好看的人,我说的对吗?”
秦砚句句带刺。
女人像是被刺激到一样,他走到秦砚面前,掐住他的脸,
“你胡说,胡说八道,才不是这样的,他该死,他该死,哈哈哈。”
秦砚伸手要去抓女人的面纱,被女人挡了回去。
“他是谁?”秦砚问道。
“一个该死的人,一个被我杀死的人。”
秦砚与叶亲具是一惊,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你为何要杀他?又为何挑中我们下手?”
女人满不在意,语调也轻,“不为什么,就是你们倒霉而已。”
女人看着叶亲,“想不想玩个游戏?”
叶亲不知道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她的话接,“什么游戏?”
“你喜欢他吗?这里有一颗毒药,只要你吃了,他就能活。或者他吃了,你活,你选一个。”
叶亲气笑了,没想到这种话本里才会出现的二选一的选择题有一天竟然也会落到他头上。
他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心里变态,自己的不幸却用这么幼稚又拙劣的方法报复别人。
可惜他叶亲从不做选择题。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想活跟他死有什么关系?难道就不能两个都活?我想活,也想让他活,你要怎样?”
叶亲对女人抛过来的选择毫不在意,因为他不会选任何一种。
“他要是对你有所企图呢?图钱财,图美貌,皆是私心。”
叶亲看了一眼秦砚,发现秦砚正在看他,噗嗤一笑,“本少爷有钱又有貌,他图哪一种不都正常吗?”
女人不甘心,“若是哪一天,等他遇到更有财的,更貌美的,就会把你弃如敝履,待发现那天,你会生不如死。”
叶亲回道:“你想听我怎么回答你呢?是把他绑了,还是把他杀了?”
叶亲觉得他们真是倒霉,碰到了个疯子,这个女人有毛病,说的什么颠三倒四的话,一句也听不懂。
美与丑怎么了?自己活着碍着别人什么事?还有,不是所有人都是见异思迁的。
她被漂亮男人伤过,难道就要无差别报复所有好看的人?
僵持间,只听秦砚说道:“我吃。”
叶亲猛的看向他,不敢相信。
秦砚笑了笑,笑的有点诡异,“只要你能走到我面前来。”
话音刚落,女人就感觉一阵无力。
“你们怎么……”只是话未说完,便软塌塌倒了下去。
一旁的掌柜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结局,突然目光凶狠,面部狰狞,拿出匕首就向秦砚刺去。
叶亲眼疾手快,袖箭“咻”的一声,狠狠刺向掌柜的大腿。
掌柜惨叫一声,匕首掉落。
“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其实我们并没有中毒,一直在陪你演戏而已,下个毒,谁不会呢?你说是吧,秦砚。”
叶亲捡起匕首,将手上的绳子解开。
叶亲继续说道:“我们早就知道这里不正常,一个客栈,取名怪异,几乎没有客人,掌柜又分外热情,热情到让人放松警惕。”
“我不明白,你何时给我下的药?”
女人看着秦砚,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这么狡猾。
“在你掐我的时候。”秦砚一字一句说道。
女人戚戚然笑着,自言自语道:“你故意激怒我?果然跟他一样,都是狡猾的人,长得越好看,心越毒。”
这话叶亲就不同意了,吃你家大米了。
“我们又没伤害你,凭什么把你受到的苦发泄在别人身上,你挑中我们来报复,来发泄你的仇恨,伤害了我们,难道你就不恶毒?”
叶亲忍受不了别人这样说秦砚,起码秦砚对他还是很好的。
掌柜抱着被穿透的大腿,脸上冷汗直流,“放了小姐吧,她也是苦命人。”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且你们作恶多端,我们绝不是第一个被你们害的,已经报官了,怎么定你们的罪官府自会定夺。”
“都是命,都是命啊。”
掌柜的声音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哈哈哈哈,都是命,好一个都是命。”
女人凄厉又绝望地喊着,“就算是命,我也不认。”
女人缓缓拉下面纱,一张可怖丑陋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女人脸上数到伤疤纵横,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