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里南在灯红酒绿的北城呼啸而过,银亮色的腕表下是青筋裸露,指骨分明的手掌在方向盘上摩挲。
男人紧绷着下颌线,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头轻皱,在遇到红灯时会伸出手将盖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人的外套轻轻掖住。
鞋子丢了,云寂赤脚踩在车上,车里开足暖风,有人还是怕她冷。
沈纪琛将西装马甲脱下垫在她脚下,云寂身体蜷缩在座位上,头抵着车身,小脸煞白,闭着眼睛无声抽噎。
车内很安静,静的能听到男人手指骨节咯吱作响。
沈纪琛不光气那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她的太太,也气自己为什么不能把她保护好。
云寂进娱乐圈三年,大大小小的潜规则也是见过听闻过,遇上这种烂人是第一次。
中控处放置的手机突然响动,云寂眉心一跳,指尖微微颤抖,带着雾蒙蒙水汽的眼皮掀开,楚楚可怜。她始终处于警惕状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沈纪琛快速划开手机,里边传来宋理的声音“沈总,今天晚上的事被姚小姐知道了,她非要将人带走。”
沈纪琛舌尖抵着后槽牙,看向远方目露凶光:“他惹得是我沈纪琛的太太,如果有命活下来才轮得到她姚大小姐,”
宋理意会,看来沈总这是要亲自下手,而他的本意是不想因为烂人脏了沈总的手。
现在想来万顺还真是触碰到了逆鳞。
与此同时,七八个保安将万顺团团围住,莫瀚华和李梓在一旁站着,看着地上的人浑身血肉和泥土混在一起,没个人样。
李梓的酒醒了七八分,不禁扶额长叹:“真是丢人呐!”
姚嘉十二厘米的恨天高踩在万顺脸上,她手指回勾,凶巴巴地冲宋理喊道:“手机给我。”
宋理知道姚嘉的行事作风,忙不迭把手机递过去。
沈纪琛刚要挂断电话就传来姚嘉声嘶力竭的怒吼:“我不管,人你必须交给我,在老娘的场子给我姐妹找不痛快,我阉了他。”
“姚小姐也知道伊伊是在你的场子出的事?”
一句话噎的姚嘉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她还不配给云寂出气了是吗?
衣摆突然被人拉住,沈纪琛侧眸一看,鼻尖红红且泪眼婆娑的云寂对他轻轻摇头说道:“不怪姚嘉,别凶她。”
沈纪琛腾出一只手摸摸她哭红的小脸。
他气炸了,但是这口气憋在心里实在难受,语气缓和了不少,依旧继续输出“都说盛娱是业内最专业的造星公司,可今天在合作方面却出了这种丑事,我不知道贵公司是如何做背调的,现在我有理由质疑盛娱的专业性。碍于你和伊伊的关系,这次我可以不追究你和盛娱的责任,可人你带不走。现在是沈某的家事,不劳姚小姐兴师动众,”说完直接挂断。
剩姚嘉在风中凌乱,果然有了老公姐妹就得靠边站,她生闷气掐着腰在地下车库走来走去,宋理不想去触霉头,趁她不注意偷偷将人抬出去。
车开的飞快,沈纪琛有些担心云寂的心理状态。
下一个路口就是金水阁和宣棠榭的分叉口,等绿灯的间隙,他俯身和云寂耳鬓相贴,温言道:“想去宣棠榭还是金水阁?”
云寂吸了吸鼻子,嗫嚅道:“不能让芳姨知道今天的事情,不然爸妈就知道了。”
言外之意是想回宣棠榭。
“好。”
-
宣棠榭。
沈纪琛将人从车里抱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掖好被角正准备离开时云寂拉住他的手腕,抬眼望着他:“我想洗澡。”
云寂的状态明显是受惊过度,沈纪琛心疼的无以复加,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我去放水。”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云寂蒙着被子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宣棠榭还是和从前一样,卧室里的味道依旧是她最爱的茉莉花香。
危难时刻沈纪琛从天而降救她于为难,那一刻她才清晰明了,这辈子她和他是解不开的宿命情节。
只是他们之间隔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过往,就此放下或原谅了他,多怕换来的是不被珍惜。
察觉时间差不多,云寂去了衣帽间,当初她离开时未带走一件衣服,时隔这么久再回来竟发现里边的衣服和饰品不减反多。
连睡衣都新增了许多,
她拿了一件雾霾蓝真丝睡袍,转眼看见饰品桌上摆着两件红丝绒礼盒。
她好奇打开,竟然是她当初提离婚时留下的婚戒和墨玉铃铛。
铃铛断裂处已经被黄金包裹,她抬手摩挲着,金镶玉处雕刻着花纹,细看才认出是海棠花。
看着海棠花的轮廓,云寂才想起年前她曾在禾月山庄写下的红丝带,这么久了,应该不在了。
察觉背后有人靠近,云寂倏然将东西放回原处,沈纪琛已经在门口待了几分钟,装作没看见,双手搭在她的双肩将她揽在身前:“去洗澡吧。”
走进浴室前,云寂回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看她咬唇为难的样子,沈纪琛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走过去揉揉她的脑袋,承诺道:“我就在这里陪你,哪也不去。”
有了他的保证,云寂这次安心进去。
趁她洗澡的间隙,沈纪琛亲自查询了万顺的底细。
顺便也将云寂今天参加的酒局以及准备试镜的电影查了个底掉。
电影《欲望图腾》,导演莫瀚华,制片人姚嘉,出品公司是万永集团,而万顺就是万永集团总裁的侄子。
很好,有名有姓那就冤有头债有主,万顺得罪云寂就是踢了铁板。
毫不夸张,在北城凭沈家家主的地位,他一通电话就能决定一个家族的命运。
至于新电影,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看云寂的意愿,她若真心喜欢就能顺利拍摄完成,如果因着今天的事情心怀芥蒂,项目就流掉。
不知不觉,墙上钟表时针已经慢悠悠走过两圈,沈纪琛放心不下敲过两次门,得到的都是云寂温声细语说着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说不担心是假的,沈纪琛在卧室不停踱步。
又过了半个小时云寂穿着换好的睡衣出来,抬眼望去她浑身上下通红一片。
只一眼沈纪琛就知道她在浴室待了这么久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