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琛最后只能在给她洗完后用凉水压抑着燥热的浴火。
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下楼去取芳姨做好的蜂蜜水。
看她露着半截细腰,莹白纤细的双腿交叠搭在被子上,半张脸陷在枕头里,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刚吹干的头发散在四周,像绸缎般柔滑,眼尾和鼻尖泛着红。
莫名地,沈纪琛心上忽然飘过一缕心疼。
他走近,坐在床边将人捞起,慢慢地喂她喝下蜂蜜水。
半个小时才总算是喝完,掀开被子让她好好休息。
不料发现姜茶依旧窝在云寂的肩膀。
看见沈纪琛的瞬间,姜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发出可怜的一声‘喵呜’。
沈纪琛心脏差点又漏了一拍,估计小东西是趁他出去忘关门的间隙,偷偷溜进来的。
姜茶也能敏锐感觉到,眼前的陌生人类不喜欢自己,所以惊恐又无助,希望他能大发慈悲让自己和主人待着。
四目相对,沈纪琛似乎感受到了它的请求,想起云寂喊它宝贝时的撕心裂肺,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有妥协的想法。
姜茶趴在云寂枕头左侧,沈纪琛则小心翼翼地躺在她右侧。
将人捞进自己怀里,一股甜香扑面而来。
攥着她的手,沈纪琛才知道她有多么瘦弱,蓦然察觉她握着东西,露出来一节红线。
拨开她紧握的五指,手心里赫然放着一枚墨玉铃铛。
那是沈、云两家联姻的信物,也是沈家给的承诺。
沈纪琛看着铃铛发呆了怀里的女人却阖着眼眸,秀眉微蹙,呓语着喊了一声:“沈纪琛”
他便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应她:“我在!”
云寂还在睡梦中,却像是听到他的回答,嘟囔:“你混蛋!”
“为什么骂我?”
“因为……因为喜欢你的女人真多啊!”
沈纪琛明白她还在生气吃醋,笑意渐深:“好,我混蛋。”
“乖,睡一觉就好了。
许是被晚上发生的事情刺激到,云寂做了一个有关从前的梦。
梦里她还穿着北城高中的黑白色格子裙校服,耳边是傍晚的校园广播里传来的琅琅读稿声。
教学楼走廊上,粉紫色斑斓霞光透过玻璃窗,印在亮白的地板上,将同学们的背影拉的修长。
楼梯口拉着条幅,恭祝北城一中三十年庆典。
各个年级的学生都赶往六楼礼堂,参加晚上的周年晚会。
云寂身在人流中,漫不经心地跟着前边陌生同学的脚步上楼,神情和思绪并没有把晚会放在心上,想的却是学校围墙之外被她偷偷藏起来的那只流浪猫。
下午上学路上听见路边草丛传来虚弱的猫叫声,好奇心驱使她停下。
是一只脏的发黑的银渐层,许是饿了许久,躺在草丛中支着脑袋看着云寂,叫声委屈又可怜,眼神里满是对陌生人的警惕。
云寂于心不忍,存了收养的念头。
于是她找了一个快递箱子,里边装了几根火腿肠小零食和水,将猫咪藏在了更深的草丛中。
云寂顺着人流上了六楼,也不知道猫咪现在是睡觉还是美滋滋吃食物。下意识地望了下学校围墙方向,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她就是会安心许多。
礼堂在走廊的尽头,云寂脚步未停,此时身后不远处的总教办传来班主任叫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很快速的下意识应声,身体也像是条件反射般转身。
就在转身瞬间她鼻尖抵住了一个男生胸前的领带,闻到一股从未闻到的馨香,脚步不稳,差点一个踉跄,腰部衬衫处传来指腹淡淡的温度。
抬眸,入目是男人突出的喉结,视线上移,撞上漆黑如墨的眸子,即便男人低头审视,可鼻梁依旧□□。
再往上……
她有点不好意思看,西装革履的,猜着应该是来参加晚会的往届优秀学长。
稳住身体后退一步,腰际的温度撤退,云寂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转身撞进别人怀里,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此时才敢抬头望去,蓦然,她僵在原地。
“纪琛,我们该走了!”男人身侧站着的白裙女生适时出声。
就这样,云寂得到了男人一个微笑点头便擦肩而过。
关于后来的记忆,梦里很模糊。
记得走进总教办前,她侧眸看向走廊那头天边的霞光,男女同行相谈甚欢,身影错落,晃得她眼睛睁不开。
那一眼后来在她的记忆中定格了很多年。
六楼的距离看似和光更近了,可光也要落山了。
那是个很美丽的黄昏,后来却下了北城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云寂的人生也下了一场无期限无范围的绵绵潮湿细雨。
那一天,流浪猫有了主人,也有了名字。
姜茶,JC。
醒来后,宿醉带来的头疼,远没有回忆复苏带来的感觉震撼。
云寂看着卧室熟悉的黑白风格,摸着太阳穴复盘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昨晚上她对司机说的是回剧组酒店,怎么一转眼来了这里。
她眉心紧皱,睡眼惺忪,掀起被子去洗漱。
掀被子的动作太大,‘叮’一声不知什么东西从床上滚了下去,云寂下去查看,还没穿上鞋就察觉脚边有毛绒绒触感,
云寂看见姜茶团成一团趴在地毯上酣睡,差点以为自己还醉着。
姜茶怎么会在这里?
她对昨晚的记忆都是零星片段。
此时思维运行就像是一根棍子在搅动大脑里的混沌,云寂懒得去想。
不过,有一件事她很清楚,沈纪琛竟然能允许姜茶留在家里,看来他也没有这么排斥姜茶,那么她们团聚的日子指日可待。
姜茶的出现让脑子不清醒的她彻底忘掉刚才自己在找东西这件事。
站在浴室镜子前,云寂瞥见旁边的浴缸,断片的记忆零星涌现。
她好像湿身揪着他的领带索吻,而他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受不了诱惑,让她用手……
啊啊啊啊仙女暴躁!
云寂绵软的拖鞋狠狠踩了两脚地面。
虽然她喝多了耍流氓,却是便宜他,那他也不能趁人之危让她做这种事情。
她十指纤纤玉手,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拿起手机就想冲他要个说法,还不等她编辑内容,倏地收到来自对方的信息。
四行字,极尽简练。
亲亲老公:1.对不起,我不该骗你,不该和别的女生出现在社交活动,让你难过。
2.至于解释,昨晚已陈述,在此略过。
3.本人保证,此类事情不会再犯,否则任凭处置。
4.化妆台的抽屉里有送你的赔礼。
云寂每看一条,眉就蹙得越深。
他什么意思?小孩子过家家呢?
本来睡一觉醒来,气就消了一半,现在倒好,一股无名火更甚。
云寂掐着腰,卷起蕾丝睡衣的袖子,在房间来回踱步,气势汹汹回了条语音:是有人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用脚写的消息吗?
沈纪琛看着信息不解,林昭亦信誓旦旦向他保证这招有用,犯错后承认态度就应该是万能公式:道歉—误会复盘—承诺下不为例—物质补偿。
怎么到自己这就不管用了呢?
按照他对云寂的了解,一定是最后一步出了差错。
亲亲老公:还生气?没看礼物吗?
云寂将手机扔在床上,走向旁边的梳妆台,心想,什么礼物也不能抵消狗男人屡屡犯下的错。
打开木质抽屉,映入眼帘的礼物的确让她心神震颤。
初冬暖阳倾洒,风将丝质窗帘吹的前后摇摆,阳光也像是躲猫猫一样不时流进卧室。
粉钻的光芒正是在阳光的折射下晃了云寂的眼睛。
之前听闻被人拍出将近五个亿的粉钻,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自己梳妆台,换成谁都会不可思议几秒钟吧!
云寂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床上的手机发出嗡鸣声振动。
她没有着急接电话,而是将粉钻戒指从丝绒礼盒里拿出,顺手戴在水葱般的手指上。
猜到来电是沈纪琛,云寂将弯起的唇线拉直,没什么好气地先发制人:“干什么?”
听着她冷冽中略带娇嗔的语调,沈纪琛知道哄得差不多了。
“喜欢吗?”
云寂坐在窗边,抬起手臂,伸开十指,光从指缝间溜进,粉钻虽耀眼夺目,若是被这区区几个亿收买,那她岂不是很容易被拿捏,多没有面子。
“还可以吧!不过你休想让我原谅你,别忘了,你之前从来不戴婚戒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沈纪琛忽然传来一张图片,青筋脉络清晰的手背上男士婚戒格外抢眼。
云寂心中有些窃喜,莹润的唇不自然地嘟起,还算他有点身为人夫的自知之明。
“那昨天晚上在浴室里的帐怎么算,你太过分了,趁人之危竟然用我的手……混蛋!”
宣宏总裁办公室的沈纪琛扶额浅笑,难道不应该是他作为受害人向她讨要说法吗?
恶人先告状的本事,他太太一向掌握精髓。
“下次换我伺候你,行吗?”沈纪琛说这话时压着声音,声线却似有若无的勾人。
听的云寂浑身像是过电般酥麻,差点没接上话。
“我呸!你但凡有一点心疼我,也不至于每次让我哭的像是要脱水。”
“脱水也不仅是哭的吧?”男人懒洋洋地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