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绪背了双肩包出门，她没有让司机送，而是走到公寓不远处，伸手拦下一辆驶过的黄色出租车。
门卫大叔看到她的书包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满当当的。
间绪一上车，对出租车司机吩咐道，“我要去西柚市最脏最破的那个城中村。”
她不知道柯星海家具体在哪里，想去蹭蹭运气。她的事业迫在眉睫！她需要忠诚的仆人！
司机看着她从富贵窝里出来的，身上的穿着很有钱的嘞，“小姑娘是要去小鸡村吗？”
“小鸡村是公认的最破的城中村，他也不是很远，有房地产本来想改造的，但是村民不愿意，张口要好多钱，地产商转头就投了其他地方，真是可惜了。”
“这也就算了，政-府说花钱危楼改造的，他们也不同意，说什么复古自然风，有网红来打卡，吸引人来呢，说旧的好。”
“那些被骗去一次的人不会再去第二次的，小姑娘我跟你说，你要是在网上看到帖子说有什么好风景，那都是骗你的，你一个人走进去不被宰几顿是出不来的，那里都破破烂烂的啦。”
司机苦口婆心，劝她不要去，不值得。那小路又小又窄，车子都进不去么。城市里的三无流浪汉最喜欢聚集在那里，什么人都有。
间绪偏头透过车窗玻璃看外面的车马人流，听到司机一长串的话语，认同地点了点头，并不吭声。
穷点好，他会更需要我。
“好了，小姑娘，就在这个小巷口停了，车可开不进去，注意安全啊！”
司机还想再劝劝她，要不别去了。
没想到她直接下车了。
还在后座给他留下一沓……一沓红色的人民币。我滴乖乖，这娃娃真是富啊。
间绪漫无目的在狭窄的小巷绕，在第三次踩到泥泞的水坑时，她恼了。
恨恨踹飞地上的空饮料瓶，结果饮料瓶里剩余的果汁溅起，弄脏了她的玛丽珍鞋和白色的腿袜。
雪白的腿袜上不仅遍布有颜色的斑点，还散发着饮料过期的恶臭！
她紧握的双拳捏得紧紧的，是了，她这个炮灰，运气差的要命！路上的坏东西都看她不顺眼，该死的破路，给她等着！
刚想朝外面路边泼水的女人，瞧着她那狼狈的模样，她端着盆也不倒了，妖娆的身姿倚在推拉玻璃门上，笑得歪歪倒倒。
“哪来的外地人啊，又来一个傻子喏。”
间绪抬眼看去，女人披着大-波浪的卷发，嘴上红唇鲜艳，睫毛浓密厚重，短小的上衣不太裹得住那波涛汹涌。
她不由地注目好一会。
红姐瞧那个傻瓜愣愣地盯自己的胸看，瞥了她那处三两肉眼，捂着嘴笑了，扭着细腰，将胸器贴近她问，
“是不是很羡慕？”
间绪看着近在眼前的两抹浑圆，她真的很喜欢，老天不公，连胸都给她最差的！坏死了！怪不得江原对她不感兴趣，也是，谁会喜欢对A呢。
她终究克制住自己的目光，扭过头去，双手环抱，语气不屑，“俗气！”
她才不喜欢。
“哟，还是个傲娇的。口不对心啊。”红姐不高兴了，赶她，“去去，别挡老娘门口，影响老娘做生意。”
间绪这才认真看了看她这个破烂的小店面，泛黄的推拉玻璃门上歪歪扭扭写着“红姐按-摩洗脚”几个红色大字。
里面灯光昏黄暧昧，一张巨大的帘子从中间横过，挡住她想要往里窥探的视线。
间绪走到她跟前，拽着双肩包的肩带，仰着脑袋，一字一顿地告诉女人，“我要洗脚！”
她的脚脏了，间绪不自在地动了动脚趾，像被臭虫爬过脚间般难以忍受。
对上间绪清澈的茶色眼瞳，红姐怔愣住在原地，她尴尬笑了，“洗什么脚，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她转身要关上那扇狭小的玻璃门。
间绪一身反骨，眼疾手快伸手挡住，从女人的咯吱窝下面弯腰钻了进去。
得逞之后，她眉眼上挑，得意洋洋极了，“我偏要进来！ ”
“你给我洗，我有钱。”间绪很聪明，很快就明白钱能做许多事情，包括让人迎合自己，让所有人跪在自己面前唯命是从。
她揣着巨款，穿梭在贫穷的小巷，吸引不怀好意的目光。
“哎，你这家伙！”
红姐真是服了这个捣蛋鬼，她到底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她要打电话给他们班主任举报她！
真是糟心，刚才她就不应该无聊到跟这个死小孩对视！
“好了，别进去，就在外面，老娘给你洗好了吧。”红姐心里咆哮，她里面还有客人呢。
“过来。”红姐指着一张旧旧的躺椅，“躺上去。”
间绪不情不愿地坐了上去。
红姐从帘子里面端了新的温水和毛巾出来，半蹲在间绪脚边。
随着她的姿势，紧身裙子凸显其曼妙的身姿，非常赏心悦目，间绪很喜欢。
红姐替她脱掉长袜，露出嫩生生的脚丫，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后抬头对间绪说，“好了，干净了。”
间绪眉头紧蹙，疑惑地提出，“这么快吗，你没有给我按-摩！”
“今天不高兴，不按-摩了，只洗脚！”红姐翻了个白眼。
间绪伸出手指指向帘子里面，忿忿道，“你区别对待,我都听到里面按-摩的声音了，叫的很舒服，为什么他们可以按-摩？”
跟妈妈一样讨厌的女人，间绪刚刚升起来的喜欢，因为被拒绝立马散掉，爱恨来去就在一瞬间。
红姐连忙捂住间绪的嘴巴，小声地说，“别嚷嚷别嚷嚷，客人排满了啊，下次没人了我们几个人都给你按，给你整个svip服务怎么样。”
间绪挣开红姐的手心，脸都气红了，“你手脏，不要碰我啦！坏女人。”
“哟，还嫌弃我呢，我刚刚握的不是你的脚吗，这还嫌弃了。”红姐故意两只手喷她，惹得女孩连连往后躲开。
红姐伺候她穿上小皮鞋，推搡她出门，嘴上不断催促她，快走快走。真难伺候，莫名其妙就给人洗了个素脚。
……死丫头还忘记给钱了，老是嘴巴上说有钱，跟那些油嘴滑舌的男人一般。唉算了算了。
“红姐，怎么倒个水倒那么久啊，还不快给老子按按，老子可忍不住了……”
帘子后面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红姐按捺下不耐，提起脸上的笑容，冲里面回应，“马上就来~”
间绪撇了撇嘴，看到干净的鞋面，又满意起来。
柯星海出去买菜，手上拎着一把葱，看到眼熟的女生出现在这里，有点不敢置信。
他挣扎了下，还是出声喊了句，“喂，你，你怎么在这里。”
间绪闻言，猛地抬眸，便瞧见自己找了好久的人，顿时心花怒放，眼眸亮晶晶的，像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间绪大声响亮地朝他喊道，挥了挥手，然后小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我来找你呀！”
那话语中浓烈的欣喜与热烈冲着柯星海扑面而来，此番，令他有种错觉，他好像是她很重要的人。
柯星海这么想也没错，在间绪看来，他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柯星海拍拍间绪的后背，让她小小地缓过气来，“不必跑那么快，我不会跑。”
她的身体太糟糕了，兴奋劲过后她察觉自己的胸口闷闷的，有点难受。
柯星海的视线触及她惨白的薄唇，因为家里有病人，长期照看病人的经验，让他第一时间发觉她的不适。
他犹豫了会，终于开口，“要去我家坐会吗？”
“可以。”骄傲得间绪勉为其难地应下。可实际上，间绪心里叫嚣着躺下休息，好累好累。找到人了，好想休息。
间绪精力有限，这一程下来，她已经不想张口了。
跟着柯星海左拐右拐终于走近一栋楼。
绿色的青苔爬满整面楼墙，旋转楼梯裸-露在外面接受风水雨打，楼梯扶手锈迹斑斑。
间绪嫌弃地挪开眼，迟迟不肯扶着，但是楼梯摇摇晃晃的，她每踩一个阶梯都能感觉到脚下的砖头在松动脱解。
极大的缺乏安全感，间绪揪住了走在她前面的柯星海衣角。
她说，“我害怕。”
柯星海顿了顿，最后牵起她的手，“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走吧。”
她的手小小的，冷冷的，如今被握在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