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那声音不似刚认识时的疏离，陈心似乎听出了些……温柔？

他扶着谢寻的胳膊，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一阵无言后，陈心垂眸，轻轻开口，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你这些天一直在这儿吗？”

谢寻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突然问这个，只淡淡应了一声。

“嗯。”

闻言，陈心心里很别扭，他们不熟，谢寻却帮了他一次又一次，从刚开始的食堂刷脸，到后来的发烧，再到现在，他不知道谢寻为什么总是愿意帮自己。

“你，你总是对我这么好，我会还不清的。”

谁知谢寻只轻笑一声，以半开玩笑的语气道，

“那就不要还了。”

陈心歪歪头，头顶炸出一根小翘毛，表情很是疑惑，“那怎么能行？”

omega的眼睛大大的，看向谁，便会勾走谁的魂，谢寻没忍住，连眉梢都挂着笑，轻轻捏了捏陈心柔软的脸，笑道，“那怎么办啊？要不你欠我一个愿望吧。”

“什么愿望呀？”

“以后再告诉你。”

话落，谢寻松开手，搂着陈心的肩，以怕他摔倒为理由，把他往怀里箍了箍。陈心浑身都是香的。

走一会，歇一会，渐渐地，日落西山，斜月高升，陈心也早就躺回床上，谢寻说，晚上顾识澜会来，陈心现在还有点......不想见他。

他以为顾识澜肯带他走，肯抱着他一路，肯陪他看烟花，肯把他送回家，就是没那么讨厌他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心里是怎么看待顾识澜的，那是原书的主角攻，是自己弟弟的爱人，是自己被迫放弃生命要去成全的璧人，可又是他把自己带出大山，给了他现在的生活。他分不清是愧疚多一些，还是怨憎多一些，亦或是感激。

感激吧，他那天是真心想为他做顿饭的，陈心看他总在工作，常常在想，他忙的时候会不会连饭都吃不上，自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勉勉强强为他做顿饭，于是陈心开始上网扒食谱，扒教程，终于，做出了那一桌子心血。

白墙上，钟摆滴滴答答，在时刻告诫着陈心，快点调整心情，顾识澜就要来了。

陈心揉揉脸，提起精神，思忖一番后，他理清了思路。

要顾识澜爱上自己，要活下去，多余的感情不要有。

等顾识澜来时，只见陈心一身蓝白病号服，虚弱地倚坐在床上，垂着脑袋，整个人都怯生生的，听到动静，脑袋反而垂的更低了。

他把馄饨放在桌上，语气不似以往的冷泠泠，“还难受吗？”

陈心没动，只是摇摇头。

房间内一时雅雀无声，直到床上传来几声浅浅的抽泣，泪水啪嗒啪嗒直掉，陈心鼓足勇气，抬起巴掌小脸，用那双雾气氤氲的眼可怜兮兮地看着顾识澜，哽咽道，“先生，能不能抱抱我。”

顾识澜无言，也没有动作，只是眸色复杂地凝视他。陈心就这样红着眼睛与他对视，泪水从眼角慢慢滑落，像眸中满到快溢出来的祈求。

下一刻，他收回视线，再次垂下脑袋，用手抹掉眼泪，嘴角扯出勉强的笑，“对不起，是我冒......”

此时，顾识澜却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俯身，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慢慢抬头，轻轻擦去又溢出的泪，语气无奈道，“你是水做的吗？”

陈心闻言眉眼弯了弯，一把抱住他的腰，脑袋蹭蹭他的衬衫，轻声开口，“不是的，是我好想你，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识澜轻抚他的背，不去回应他挑起的话题，只是询问他饿不饿。

不管顾识澜回不回应，陈心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他仰起脸，轻轻点了点头。

顾识澜帮他摇起桌板，打开馄饨，陈心试了一口，被烫的直哼哼，两片粉唇都被烫的嫣红。他弯了弯眉眼，把小勺递向顾识澜，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好烫，你能不能喂我。”

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没想过会被拒绝。顾识澜挑了挑眉，接过勺子，把新舀的馄饨在嘴边吹了吹，才喂给他。

陈心被投喂的很满足，连带着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像要漾出花来，“你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

顾识澜专心帮他舀馄饨。

新的一勺送到嘴边，陈心却没有张口，反而把住了他手，把勺子往他自己那边送，“我都听到你肚子咕咕叫了。”

一瞬间的怔愣后，顾识澜被他逗笑了，“没有，是你肚子在叫。”

陈心耍赖，拍拍自己的肚子，问它，“肚子肚子，是你在叫嘛？”

接着抬头，对着顾识澜摆摆手，“它说它没有，所以就是你快吃吧。”

陈心身子前倾，把那颗馄饨塞进了他嘴里，再一脸期待地问，“好吃嘛？”

顾识澜摇头，言语像和普通朋友的调笑，“不好吃。”

陈心嗔道，“瞎说，明明就很好吃。”

经过两个人这么一闹，馄饨也慢慢冷了，陈心直接拿过勺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他的吃相文雅又耐看，灯光下，睫羽随着动作一闪一闪。

顾识澜眼神复杂，忽然觉得，眼前人虽虚伪、势力，但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收拾完残局，陈心抬脸看向他，神色认真，“你要走了嘛？”

“不是，丢垃圾，怎么了？”

因着刚吃完热腾腾的饭，陈心脸上带了点红，像腼腆又像害羞，声音也是软软的，“我想走。”

话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自己的脸。

顾识澜想了一下，陈心的情况确实差不多了，来的时候医生也说可以走了。

他点点头，“一会送你回家，还让宋阿姨去照顾你。”

陈心摇摇头，跪坐起身，摇了摇他的胳膊，“我想和你住几天，我真的真的很想你，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心求人向来是拿出一副可怜的样貌，这样真诚坦率的，顾识澜还是第一次见，差点没看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勾唇一笑道，“不行。”

被拒绝后，陈心眉头轻戚，撒娇般左右摇晃着他的胳膊，“为什么不行嘛，求求你了先生。”

顾识澜刚想开口，就听陈心抢先道，“我会放清身份的，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会慢慢淡掉的，不会再纠缠你，好不好。”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极简的装修风格，家里一共也没几件东西，陈心都不敢想象顾识澜没有工作的日子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可能有钱人有他们的专属娱乐吧，不需要这些。

陈心刚回到自己的房间，999的声音就毫无征兆地出现，吓了他一跳。

「啊啊啊啊陈心快让我看看，好点了没，还难不难受啊？」

反应过来后，松了一口气，笑吟吟道，“好多了，谢谢你呀。”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

O.o

陈心心中温暖，“猜的呀，我猜就是你。”

他看过报告，专家诊断不出原因，最后是靠经验赌了一把，才保住了他的命，却不知道能不能再醒过来，可第四天夜里又突然发现他有苏醒的征兆。

况且，如果他是平安无事正常醒来的话，999不会怎么唤都唤不出。

999感动，他就知道，用绩效救陈心是绝对正确的决定！

但这里是……？怎么有点眼熟？

「陈心，你这是在哪呀？」

陈心拿好衣服，准备洗澡，“顾识澜家里。”

999大惊，大惊之后是大怒，咬牙切齿道，「他简直就是＊＊！你才刚好他怎么敢的啊！」

陈心见999误会了，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们不会睡觉的。”

「那你怎么在这？」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浴室中，水声淅淅沥沥。白雾氤氲，遮挡了少年身姿。

陈心给自己打完泡泡，又眉眼淡淡地往地上挤了半泵，然后在一小块地方抹匀。

按上次来观察到的顾识澜出书房的时间来看，应该差不多了。

陈心轻轻勾唇，将拖鞋随意踢掉，赤脚踩上那块湿滑。“咚！”地一声，接着是腿部难忍的疼痛，陈心滑倒了。

如陈心所料，顾识澜在刚好在路过他的房间时，听到这声响。

心中一揪，却转身发现门本身就是开着的，顾识澜目光登时一冷。

他悠悠走到室内，果然，浴室门也是开着的。

垂眸，omega背对着他，白玉上还有未冲完的泡沫，此时正愣愣地看着地面，尝试自己站起来。

听到声响后扭头，与他对上视线的一瞬，眼中慌张不似作假，连忙抱住自己的身体，眼眶红红怒斥他出去。

顾识澜一言不发，看了看陈心的腿，青了，但好在没骨折。

他面色冷泠泠的，拿着花洒给陈心冲了冲，接着用浴巾把他裹住，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接着，离开。

入夜，陈心辗转反侧，起身，抱着他的枕头，来到顾识澜门前，刚抬起手，门却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