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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蝴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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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乌鸦睁着猩红的眼眸立于枝头,嘶哑的叫声响彻天际。弦月高悬于夜幕,不见半点星光相伴。晚风吹拂起黄色纸钱,越过月色,飘飘荡荡落在伏地爬行的鳞蛇毒蚁上。

阿苗立于灵堂的黑瓦屋顶之上,不复白日的活泼阳光,此时的她眸光冷冽,深黑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说不上是恼怒还是怨毒地盯着盛满尸体的棺材。

“一群多管闲事的家伙。”

这灵堂内都是她辛辛苦苦积攒而来的男尸,每一具尸体都是孵养蛊虫不可多得的好养料。可现在,一具都没用了,全被那些好事的正道人士给超度净化了。

阿苗咂舌,将笛子置于唇边,缓缓吹动。不消多时,一只只极小极黑的浑圆小虫咬破尸体的舌尖,淅淅索索,密密麻麻地朝吹笛者爬去。

阿苗打开腰间的葫芦,引着虫子们进去,待最后一只小黑虫也进去后。阿苗便阖上了塞子,心满意足地带着它们往乱葬岗走去。

次日,闻花亦是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的。她盯着木制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后,一枕头砸向了旁边正在闭目养神的易若晴。

易若晴轻轻一挥手,枕头便稳稳落回了床上,她抬眸淡淡看了一眼闻花亦:“灵霄宗弟子不可放肆忘形,需克己克礼。回去后,禁闭三日,抄写门规十遍。”

胡说,去他的克己复礼,明明就是在报复她拿枕头砸她。

昨日夜里,易若晴住的吊脚楼突然塌了,塌得稀巴烂,徒留风清月明的大师姐在冷风中独坐。

听闻声响的众人急忙赶过来,确定只是正常塌陷,无小人作祟后,便一哄而散。

热心肠的赵星行道:“这吊脚楼万万不可再住,易姑娘不如去同门师妹那里借住几晚。”

赵星行不知晓灵霄宗里的弯弯绕绕,也从不看什么灵文小报。他想得很简单易姑娘和闻姑娘所属同门,那她们的关系肯定很好吧!

可惜天色昏暗,赵星行看不清易若晴身后神色紧张,张牙舞爪的灵霄宗修士。

赵大人,使不得,真的使不得啊!

灵霄宗的修士们眼睛都要抽筋了,但对面的赵星行及天行院一干人等愣是啥都没察觉到,依旧老实端厚地笑着。

唯有夙愿达成的易若晴,朝赵星行颔首,投去赞许的目光。

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闻花亦,茫然地望着一众人敲响她的房门,塞了一个人进来后,又如潮水般退去。

本以为自己在做梦来着,第二天苏醒后,她望着坐在一旁打坐的大师姐,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死去的回忆正在攻击她。

“呵。”闻花亦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理会恼人的大师姐。

易若晴望着她这幅模样,心有所感地起身后退,掌心握住佩剑。果不其然,下一秒,闻花亦便从床上跳了起来,手持佩剑朝易若晴刺了过去。

闻花亦是顶着脑袋上的肿包进斋楼的,天行院的好心人还想多问两句,灵霄宗的弟子便已经了然地开始向他们解释:“习惯就好,我们在宗里天天能见着。”

见着什么?大师姐和小师妹天天刀剑相向?

天行院弟子汗颜:“你们灵霄宗还挺朴实的......”

平日里常受三师姐周稚雀照拂的弟子,从善如流地打开一份灵文小报,放在天行院弟子面前:“你多订阅几份灵文小报,涨涨销......啊,不是,涨涨见识,对你有好处。”

天行院弟子半信半疑地接过对方手里的灵文小报,殊不知自己已经踏入了名为《灵霄宗大师姐与小师妹的二三事》的巨坑。

闻花亦一口一个小烧饼,恶狠狠地盯着易若晴,仿佛也要将她拆食入腹。而对面的易若晴熟视无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慢条斯理地喝着面前的小米粥。

忽地,唢呐声刺破晨雾,一红一白两支队伍在窄街骤然相撞于斋楼之下。

喜轿披红挂彩,棺椁素缟覆身,两班乐手吹得青筋暴起,调门却各自淹没在对方的声浪里。

新郎官勒马蹙眉,孝子抱牌位的手指节发白。抬杠的脚夫们互相瞪视,喜轿与棺材只差三步便抵在一处。围观者越聚越多,卖蒸糕的跛子趁机支起摊子,孩童们骑在楼上嬉笑—这可比社戏热闹多了。

“吉时不能误!”喜婆甩着帕子尖叫。

“亡人入土为安!”送葬者摇铃厉喝。

僵持中,棺材前的长明灯忽被喜轿流苏勾倒。火苗窜上纸扎金童的刹那,两边人马突然默契地错身而过。

红绸与纸钱在风中绞成漩涡,喜轿颠簸着冲向朝阳,灵车沉默地滑向坟山。

闻花亦叼着小烧饼,倚着窗沿,微风拂过发丝,她垂眸望着这场闹剧,眸底情绪不明。

晨雾仍缠绕不散,像一层半透的素纱笼罩在闻花亦的身上,只剩下温吞的暖意,平日里刻薄阴沉的小师妹在光与雾的交织里也变得飘忽不定,好像随时会消失。

易若晴的心里忽地便空了一块,她想起了前世里外人口中描述的大魔头闻花亦,凶狠残暴、蛇蝎心肠、眦睚必报。

可她眼里的闻花亦,幼稚至极,总是像小兽一般张牙舞爪。嘴里狠话说了十句,却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坏事都未做过,充其量是个脾气不好的傲慢小师妹。

偶尔也会像这般,闻花亦的目光向远处飘去,不知在看向何处。安静又脆弱,像一片雪花停在指尖,像一缕烟将散未散—仿佛只要眨一下眼,它就会无声无息地消散,再也抓不住。

“闻花亦。”

或许是担心向来目中无人又跋扈的小师妹真的变成一片薄冰,碎裂消融于天地之间,易若晴忍不住开口唤她的名字。

“你又干吗?”

少女皱着眉,凶凶地瞪向自己琐事一堆的烦人大师姐,她还在为自己脑袋上的肿包生气呢。

“没什么。”见到熟悉的闻花亦回来后,易若晴悄悄松了一口气:“我们该去查案了。”

“知道了,真啰嗦。”

今日,他们去探查的是一户儿子正值高烧的人家。

易若晴探手将其眼帘撑开,又观其口鼻耳道,一番探查后道:“普通风寒高烧,无甚异常。”

闻花亦接着道:“没有蛊虫?”

“呸呸呸。”正抱着儿子嚎啕大哭的大妈,骂出了一串流利的官话:“你们这些天天虚头巴脑的道长,说什么晦气话呢!什么蛊虫,都呸呸呸!!!”

说话的这位妇人虽身着临谷村特有的服饰,但无论样貌还是说话的腔调都是地地道道的的中原人。

易若晴问道:“大娘,您是嫁到临谷村的中原人?”

“什么嫁不嫁的,我是......”脾气暴躁的大娘还想要接着说下去,却被另一头的临谷村人给打断了。

他们对着易若晴一行人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东西,最终都将目光放在阿苗身上,示意她进行转述。

阿苗:“见谅见谅,各位道长,刘大娘的丈夫早逝,拉扯儿子长大也不容易,因此脾气急了些。她以前是蝴蝶姑娘,是实打实的中原人。”

蝴蝶姑娘?

易若晴察觉刘大娘在听到阿苗说这四个字时,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但她在听临谷村人说话时,神色除了焦急外再无其他。

易若晴接着问道:“刘大娘您在临谷村多久了,可以听懂所有的临谷村话吗?”

刘大娘哼哼两声道:“我在这里十六年了,什么都听得懂!”

既然刘大娘什么都听得懂,但刚才听临谷村人说话时,却无任何恐惧的情绪在里面。也就是说,蝴蝶姑娘一词是阿苗故意透露给她们的。

一灵霄宗弟子不禁问道:“阿苗姑娘,请问蝴蝶姑娘是什么意思啊?”

阿苗先是沉默,沉静的目光在刘大娘身上久久停留。而先前高昂头颅,气势涨高的刘大娘此刻也忍不住低下脑袋,将脸旁埋进了儿子的肩膀里。

听临谷村的老人讲,远古的时候,人与任何动物都可以通婚。

有一家兄弟七八个,大的几个都讨了人间的姑娘来做媳妇,唯独小儿子讨了个蝴蝶姑娘来做媳妇。

几年以后,蝴蝶姑娘只剩下了一个又丑又小的干瘪女儿。婆婆对小儿子爱如宝贝,对蝴蝶姑娘和她的女儿恨之入骨,盼着她们早死,再叫小儿子讨一个人间姑娘来做媳妇,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所以什么脏活重活都叫蝴蝶姑娘做。

别的姐姐做饭时,婆婆都安排两个人,轮到蝴蝶姑娘做饭时,婆婆只安排她一人。有一天早上,蝴蝶姑娘把饭蒸熟以后,婆婆硬逼着她把七八十人吃饭的大甑子从灶上抬下来。

蝴蝶姑娘逼不得已,只好硬抬。甑子刚从锅里拨起来,她身子却往后一仰,滚烫的饭全部倒出来压在她身上。

婆婆见了也不去拉她一把,待她从饭堆里挣扎着爬出来时全身都被烫起了水泡。

吃早饭的时候,小儿子回来了,蝴蝶姑娘哭诉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最后说:“我要走了,你再也不要来找我!”

蝴蝶姑娘说完,哭着慢慢地向村口走去。小儿子见妻子快要离开村口时,连忙跑去。到了那里一看,妻子已经死了。他含着悲痛的泪水把妻子埋葬起来。

从此,他守在妻子的坟旁,天天提些毒虫蚂蚁烧在火里祭妻子的灵魂,一时一刻也不愿离开妻子的坟堆。

临谷村以此来宣扬小儿子与蝴蝶姑娘的伉俪情深。

“可笑。”

闻花亦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刘大娘家里。

易若晴知悉闻花亦在说什么可笑,明明是女性被囚禁于大山的悲惨故事,婆婆四处刁难,丈夫毫无作为,最终客死他乡,还要被渲染成虚假的爱情。

怎么不可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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