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星年单手支着头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睛紧闭，发出沉绵悠长的呼吸声。
郁舒站起来往中间挪了一点，没有刻意放轻动作，细碎的声音并没有吵醒蒋星年。
虽然多年不见，但是蒋星年从小做事就进退得当，一定是困到极致，才会不小心睡了过去。
怎么会不累呢？
昨天还在七八百公里外的滨城出差，今天又一大早赶回来送颜代玉去养老院。
如果有“最佳哥哥”的奖状，郁舒一定颁给他。
郁舒拿起遥控器，先把电视关了，又起身回房间，在衣柜里找了张薄毯，走到他身旁，弯下身子，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刚要起身离开，身下的人两眼唰地睁开。
郁舒低下头，目光就这么被蒋星年擒住。蒋星年的眼睛不算很大，但是是典型的桃花眼，好看极了，刚刚睡醒的眼神还有点迷朦，漆黑如墨的双瞳就这么直视着郁舒，扰的郁舒心脏砰砰跳。
她仅仅坚持了几秒钟就败下阵来，赶紧把眼神挪开说：“那个，我去给你拿个毯子，你睡着了。”
蒋星年这才回神：“我睡着了？”
郁舒站起来：“嗯。你回房间睡吧，忙了一天也累了。”
蒋星年身体挺直，低着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闷闷地说：“抱歉，说好陪你看电影的。”
郁舒在一旁蹲下，仰头看着他：“你累了就应该告诉我。”
一脸的严肃认真。
这表情，他好像被教育了。
蒋星年微笑柔声回答道：“好。我知道了。”
“嗯，那你快去洗洗睡吧。我也回房间收拾东西。”
“好。”
两人各自回房，客厅恢复寂静。
蒋星年的卧室和书房都在客厅的另一头，郁舒的在这头，长长的客厅隔绝出两个小世界。
郁舒回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慢悠悠地冲了个澡。
等一切收拾好后，才9点。
郁舒躺在床上，给颜代玉打了个电话。
“妈妈，你在干嘛？”
颜代玉语气轻快：“我躺在床上看电视呢。你在家吗？”
“我...在星年哥家。他说不放心我在家住，提前让我过来，明天上午再回去收拾。”
“那也好。”
“嗯...你在那住的还习惯吗？”
颜代玉语气轻快：“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下午我还去打麻将了。”
郁舒的心情被她感染，也轻松许多：“要不要给你转点钱啊？不然都没钱交学费。”
“五毛钱的麻将我还是打得起啦。”
“嘿嘿。”
“不过小舒...”
颜代玉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今天跟这里的爷爷奶奶们聊天，听他们说这里一个月的费用要一万多......星年给我们减了太多钱。”
郁舒没有惊讶，反而觉得意料之中，想来也是，那么高端贴心的服务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么便宜。
颜代玉：“但如果直接还他钱，他应该也不会要的。以后只能找个其他的方式还回去。”
郁舒：“嗯，我知道。”
母女俩又聊了几句，挂掉电话。
郁舒睡在舒适宽大的床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味，对着天花板发呆。
睡前最后的一个念头只剩，蒋星年的人情她要怎么还。
*
第二天一早。
蒋星年陪郁舒回家搬东西，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型的面包车。
郁舒和颜代玉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但东西却没多少，总共不过几个箱子。
搬家师傅搬了两趟就搬完了。
“小舒，还有吗？”
蒋星年站在郁舒房间门口问。
郁舒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发现床底下还有一个鞋盒子。
她趴在地上把它拖出来，打开盖子一看，又瞬间盖上，抱在怀里站起来，确定盖得严严实实之后才朝蒋星年走去。
“没有了。就这一个。”
蒋星年看向她胸前的老旧鞋盒，伸手：“我来抱吧。”
郁舒躲开，干笑道：“不用啦，很轻的，而且有点脏，我自己抱着吧。”
下楼，郁舒抱着盒子亦步亦趋的走在蒋星年身后。
蒋星年在面包车旁站定，看向身后的郁舒。
郁舒疑惑：“怎么了？”
“盒子不放进去？”
郁舒低头看着这个老旧的鞋盒：“不了，我抱着吧。”
“也行。”
回到家，郁舒先把盒子塞在床头柜的角落里，才出去将大箱子归置在杂物间。
两天的时间，事情总算尘埃落定。
郁舒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了个午觉。
晚饭，两人继续在家里做饭吃。
蒋星月的这套房位于市中心，江景大平层，从阳台望去，整个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富人区格外注重隐私，小区外既没有地铁也没公交站，有也要走一段距离。
吃着晚饭的郁舒边吃边愁明天该怎么上班。
这套房子离公司确实近，直线距离不超过2公里，走过去都要不了多久。
郁舒两根手指不断放大缩小着地图，盘算着明天早上要几点起床。
坐在对面的蒋星年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擦嘴巴后说：“明早我送你上班，后面几天司机送你。我得去趟滨城。”
“...不好吧。万一被人看见我从老板的车里下来，公司的谣言会满天飞。”
蒋星年端着杯子啜饮一口茶，抬眼看她，眼底带着笑意：“然后呢？”
“...然后就...然后...”郁舒哽住：“然后就不好嘛。”
“那你打算怎么去上班？”
“...走路？”
蒋星年说什么都不让郁舒走路去上班，说要是走路的话，她还没开始干活就累趴了。
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蒋星年换了俩车库里不常开的车把她送过去。
郁舒还怕他被员工认出来，强烈要求他戴上口罩。
蒋星年无奈接过来：“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郁舒无语，这是见不得人的事吗？！
这是她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在公司里好好干活的事。
“再说了，你也不想在公司里有绯闻吧？”
蒋星年挑挑眉，眉梢带笑：“绯闻？我送妹妹去上班能有什么绯闻。”
郁舒噎住，不说话了。
这么说也对，确实是妹妹，能有啥绯闻，有的话澄清就好了。
小姑娘支吾几下，还有点嘴硬：“万一有些人误以为是女朋友呢，也不求证，不就传开了嘛......”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搓了把脸，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算了，传就传吧。”
蒋星年收了笑，眯着眼：“就这么怕跟我传绯闻？”
那倒也不是，她自己上星期还在同事面前偷偷让你扮演了一回男朋友呢。郁舒暗自嘀咕。
但心口不一的郁舒嘴上却说：“这不是怕挡着你给我找嫂嫂嘛。”
蒋星年揉揉她的脑袋，戴上口罩，淡淡地说：“嫂嫂你就别想了。走吧。”
蒋星年把郁舒放在公司大厦门口，就径直离开了。留了司机的电话给她，让她下班前十五分钟给司机打电话。
*
郁舒刚坐在工位上，就有同事凑过来，是上次一起聚餐的同部门姐姐。
“小郁，刚男朋友送你过来的？”
郁舒装傻：“啊？”
“我刚刚都看到了。迈巴赫吧，真有实力。”
郁舒含糊其辞：“...嗯。”
一边附和一边在心里给蒋星年疯狂道歉。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原来，她才是那个造谣的人。
两人正说着话，李启文从旁边办公室里走出来：“聊什么呢？”
“小舒的男朋友啊，开迈巴赫。”
李启文笑了：“喔唷，男朋友这么贴心啊，还亲自送来。”又不自然地往旁边一瞥：“看来有人要伤心了。”
郁舒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啊学长？”
坐在工位对面的人认真盯着屏幕，没什么动作。
李启文收回视线，干咳两声：“没啥，就是之前总有别的部门的男孩子向我打听你。”
郁舒一脸惊讶。
“他们总是撺掇我组个局一起认识，但是前段时间太忙了，我看你也忙，就没跟你提。还好没提。不然就尴尬了。”
站在另一头的姐姐也笑着说：“我本来也想给你介绍我堂弟，还好没说。”
坐在位置上的郁舒只得干笑，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想给她介绍男朋友。
那她给自己整出个假“男友”，也算好事？
李启文跟一旁的姐姐打趣道：“你堂弟能开迈巴赫吗？不然可别给我学妹介绍。”
姐姐倒不尴尬，爽朗一笑：“我家那个臭小子确实比不上。小郁长的这么好看人又乖，找个开迈巴赫的有什么奇怪。”
郁舒站在一旁，傻笑：“徐姐，别打趣我啦。”
“好好好，不逗你了。”
经过两人一早上的宣传，中午吃饭时胡然都来找郁舒求证：“你有男朋友了？”
“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胡然：“我在你们部门有眼线啊。”
郁舒眯着眼，看向她：“是学长跟你说的吧？”
胡然但笑不语。
“他怎么这么八卦啊。”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窗口排着队，胡然凑上去小小声继续说：“他跟我说你男朋友开迈巴赫，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跟我说单身的啊？”
“额...”
“就这几天就谈啦？”
“额，嗯。”
“那陈章可要伤心咯。”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喜欢你。”胡然拍拍她的肩膀说：“老李跟我说的。”
郁舒愣在原地。
“老李还跟我说，你来没几天就有人向他打听你，但是陈章跟他说对你有意思，都让他挡回去了。”
站在原地的郁舒脑子放空，只觉得还好今天早上答应了蒋星年，让他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