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牧闻雷说,江夫子今日在国子监有讲义。
停云想起了宋应辰书房的那副字,是江夫子的笔迹。
她在边关也有一副江夫子的字,是爹爹送给她的生辰礼,听说之后江夫子就封笔了。
不知为何,停云总觉得宋应辰的过去,江夫子应该知道些,所以就想着今日去拜访。
虽说唐突,但停云毕竟也是他的拥护者,慕名而去也说得过去。
停云打算好后,就带着槐序一起去了国子监。
今日有讲义,所以国子监开放,停云轻易就进去了。
大堂之中江夫子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停云站在外面还是听见了。
不想进去打扰,停云在外面站着,等着结束。
书院果真不同,停云站在里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停云来得迟些,等了一会儿,讲义就结束。
不少学生疯了似地往外跑,后面的侍从提着书箧边叫公子小心,边跟着。
在京中做个书生,好像也挺快乐的。
不知宋应辰做学生的时候,是不是这样。
停云看着出了神,好在槐序提醒,才急着去寻江夫子。
停云赶到时,江夫子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
停云说出了宋应辰那副字,声音很大,想要夫子听到。
江夫子听到后,连忙转身。
看见是位不认识的妇人,他就猜到停云是谁。
这句话他只给宋应辰写过,旁人不省得。
让随从都下去后,他与停云对话。
“停云无礼,冒犯了江夫子。”
“不必,鹤颂的夫人,果真如他一般。”
停云疑惑,为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好像只有他是先说自己是宋应辰的夫人,再想到是将军的女儿。
“不知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夫子,夫子可否告知应辰他过去经历了什么?”
停云开门见山。
“鹤颂去边关还适应吗?”
江夫子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
“宋应辰他很好,夫子不必担心。”
“若是夫子不愿说,停云也就不叨扰,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夫子见谅。”
停云见夫子十分不想回忆之前的事,也不强求。
“愿我六根常寂静,心如宝月映琉璃。”
“夫子的这副字,停云收藏了许久。”
停云要走时,说了这句话。
也算是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停云看得出宋应辰对江夫子不一般,所以想着这样说是不是能让他高兴一下。
“等等。”
“夫人若是不嫌弃,老夫送夫人一份礼物可好?”
江夫子叫住了停云,然后命自己的侍从拿来了纸笔。
“夫子不是封笔了吗?”
停云惊讶,现在江夫子的墨宝,可谓是千金难求。
“无碍,是喜事。”
停云不再说话。
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江夫子。
“栀绾同心结,莲开并蒂花。”
江夫子写完,然后盖上自己的印后,就让侍从拿下去了。
“字要等墨迹干后,裱好后,再派人给夫人送过去。”
“多谢夫子。”
“去吧。”
夫子说完,就离开。
步子走得很慢,已经老迈了。
夫子心中想着。
“抱歉,我没有能将鹤颂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的样子保护好。希望以后你们能过夫妻同心,共克难关。至于往事,就让他自己解决吧,我的好学生。”
停云看得出来江夫子真的十分在意宋应辰,可是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样呢?
停云想不通,就不想了,拉着槐序一起回了牧府。
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别让姨娘久等才是。
停云走的是上次遇见牧闻雷斗蛐蛐的那条路。
现在人群散了,不拥挤,走得快。
只是路上有些小状况。
几个一看就是别人雇来的混混挡着了停云的去路。
嘴里说着些肮胀的话语,手中挥舞着斧头大刀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小娘们儿,今日爷要你们有去无回。”
为首的十分兴奋,想要扑上来。
槐序将停云拉到自己身后。
“好久没有动刀了。”
槐序说着,然后邪魅地笑,那笑容有些可怕。
只是一个转身再一脚就抢过来一把刀,之后就是混战,停云不会武功,所以自己跑去躲着,不给槐序添乱。
她心中想着。
“这真是找上门来的玩具,若是牧看在,怕是要和槐序争,想要多杀几个人。”
只是一炷香时间,那些混混都被槐序打趴下,只是一些不致命的伤口,让他们没有还手的余地。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女侠我不知啊,是有个人给了我们钱,说是让我们哥几个给你们一点教训。”
“但是那人身着不凡,腰间还挂着令牌,像是宫里人。”
槐序放在他脖子上的刀往里去。
“我要是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
“槐序姐姐报官吧。”
停云从后面出来,掸掸自己身上的灰尘,然后说到。
这毕竟不是她们的地盘,还是要懂得运用王法。
“我让荷月来接你,我来处理这里。”
“好。”
晚上,牧看从外面回来。
“小姐,是太子的人。”
“果真是他。”
“肚量真小。”
停云吐槽。
“近日还要麻烦牧看哥哥多注意闻雷和姨母她们,别让她们再遇上今天这样的事。”
“是。”
说完,牧看就离开。
他十分悔恨,今日这事怎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东宫。
近日,仲夏一直在给太子读书,没有过多的交流。她已经将掉包的信放了进去,太子应该还没有发现。
“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世必笑之。是何也?则其所用者重而所要者轻也。”仲夏没有太多感情地读着。
“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问仲夏。
“小人不知。”
“愚笨。”
“殿下若是嫌弃小人,大可不让小人侍奉,不必如此羞辱我。”
仲夏假意生气。
“你觉得功名利禄重要吗?”
“那是小人不敢想的东西。”
“那与你的生命相比呢?”
“小人轻如鸿毛,自不能比。”
“俗人,这句话就是讽刺你的。”
“也是讽刺我。”
太子说完,合上书。
仲夏不语,意思她自然是知道,功名利禄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的命是将军的,所以她不是俗人,她也不是和太子一样的人。
“殿下,娘娘派人送来了糕点,说是新出的样式,拿来给殿下尝尝。”
仲夏想起刚才有人来通报,只是当时太子在读书,所以没有打扰。
“端进来。”
糕点做得果然小巧精致,若是荷月看见,定是舍不得吃,想要拿来研究。
太子拿起一块。
“赏你的。”
“小人不敢,是皇后娘娘给殿下的,小人不敢僭越。”
仲夏跪下,彷佛接过这块糕点是犯大罪。
“无聊。”
“若是我当了皇帝,你也是如此吗?”
“殿下还是切莫胡言乱语,此话别人听了,恐又让您与陛下生嫌隙。”
仲夏提醒太子,这话确实不该说出来。
太子不语,也没有吃糕点。
“殿下生气了?”
“我不爱吃甜的,母亲从未记得过。”
这让仲夏不知怎么回答。
“那之前的百合莲子糕殿下也不喜欢?”
“不喜欢,但……”
太子后面还想说什么,但是止住了。
“但什么?”
“没什么,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小人鲁莽。”
仲夏又给他跪下。
(但是,是你给的。)
“起来。”
“是。”
仲夏本想说什么,外面就有人来找太子。
仲夏只好退下。
“殿下,失手了。那人身边的女子武功不凡,几个壮丁跟本不是她的对手。”
“蠢货。”
“而且她们还报了官。”
“送些银子,快将此事了结。”
“是。”
他们的对话仲夏全数听见。
太子这是为难停云。
仲夏有些愤懑地离开。
晚上,停云躺在床上,反复想着江夫子的神情,总觉得那里不对,像是十分愧疚,又像是十分喜爱。
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不久她就晕晕乎乎睡着了。
但是睡得并不好,自从清水县回来后,停云就开始做噩梦,那些场景实在无法忘记。
停云现在回想还是后怕,若是皇帝没有答应,那不仅害的是世伯,可能连远在边关的父亲也会受牵连。
那时才真不知该怎么收场。
边关。
昨日宋应辰被牧随风带着,将这牧府,军营,参观了个遍,今日就要正式开始训练了。
牧战德每日让校尉单独给宋应辰授课,然后及时检验。
校尉这人性格直爽,虽知道宋应辰是将军的女婿,但是毫不心软,反而更加严格。比之前宋应辰在军营时还要凶猛些。
今日宋应辰就被校尉练德精疲力竭,最后双手连刀都拿不稳。
身上还受了些伤,但校尉都不在意。
依然冷酷地让宋应辰练完。
只是副校尉,偷偷来看宋应辰,心中有些心疼,但是也甚是欣慰。
若是练成,那他就是值得托付的将军,以后上战场就没在怕的。
就这样白天练武,晚上去军师那里呆呆,日子也就过去。
停云自遇刺后就很少出门。
过两天后官府传来消息,随意编了一个理由就将停云打发了。
停云知道自己若是揪着不放肯定也讨不到好果子,所以就没在追究。
在牧府安安分分地呆着。
每日看牧请露练武,听牧闻雷读书,陪着袁氏说话,日子也就这样过去。
风平浪静,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