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宋应辰来到这个新队伍已多日,和其它人相处得也十分融洽,尤其是副校尉,两人相谈甚欢。
副校尉恨不得将宋应辰调过去当自己的秘书,跟着自己,不用受苦,还能和他谈天说地。
宋应辰知道后立马就拒绝了,然后稍稍与副校尉保持距离。
这些日子,那个跟班好像也很少来看宋应辰,或者说只是晚上来看他,白天基本上不在军营。
好像宋应辰真就成了一名普通的士兵,没有人关注,也没有人在意。
这样也挺好的,宋应辰安慰自己。
床头的柳枝已经长出了嫩芽,小巧可爱,是宋应辰每日的动力之一。
听说过几日是当地的赛马节,军中也入乡随俗,会有活动。
这次的活动是大型的,军官都会来,所以这是有心之人大展宏图的好时候。
宋应辰想着自己好像也只有骑射厉害些,到时候可以参加。
新队伍虽然也很苦,但是自从停云和老和尚给他寄过信后,他就觉得不那么难熬了,每天按部就班的训练然后洗漱完回来看看军师给的书,偶尔想起自己以前过的轻松日子,就觉得生活突然就有了希望,不用再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明天要干什么,要在别人面前装成什么样子。
宋应辰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其实不然,很快他这安逸日子就会结束。
大帐内,牧战德看着停云寄过来的第二封信。
信中虽只说停云解决了事情,让他别担心,可是对比前些日子寄来的信,信中满是无措和害怕。
可想而知,在这个过程中停云经历了什么。
牧战德无法想象停云是怎么自己面对的,他也突然意识到,在京中,瞬息万变,以后会有很多像郑观应这种突发事情,以后的情况肯定更加险峻,所以他不该将停云独自放在京中。
像现在这样什么事都让停云一个人扛不应该。
他等不急了,等不急宋应辰再这样自己磨练下去了。
思罢,牧战德写信给牧看让他将郑观应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他,包括停云的解决办法,然后让牧看警惕,以后不要再有这种事发生。
窗外,原本想去找牧战德聊天的牧伴阳止住了脚步。
这几天牧京不见踪影,他就知道发生了事情,但是牧战德从不与他们兄弟说,只让他们带好自己的兵,做自己该做的事。
牧伴阳没有再去打扰牧战德,只是悄悄离开。
停云不在,牧伴阳就无聊,现在也日渐变得成熟了。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将停云一日留在京中,他们家为皇帝为齐国贡献了这么多,怎么就不能任性一回。
东宫。
太子一直被软禁在宫中,所以这些日子心情格外烦躁,夫子来授课,也是心不在焉,窗课更是落了不少。
仲夏这几日都没怎么与太子接触过。
但是她听说了外面的事情。
她知道自家小姐得罪了太子。
但是她很高兴,停云有勇有谋的样子很好。只是没能帮到她有些遗憾。
太子这些日子很少来书房,仲夏也就没有事做,每日打扫打扫,检查太子的笔是否需要更换。
除此之外,就再没其它事情。
可仲夏每日都来,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能过对停云有利。
她记得上次太子开心时,看的那封书信没有烧掉,但是不知放在哪里。
现在看来那封信就是太子要陷害郑大人的证据,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是有把柄在手中总是好的。
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次能过这样压下去,下次就不一定了。
仲夏细细回想,出了神。
等发现太子来时,已经晚了。
“小人,参见殿下。”
“免礼。”
“宋内人好像对本宫的书房很是感兴趣呢。”
太子安逸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双眼睛紧盯着仲夏,像是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有欣赏也有侵略。
“殿下说笑,只是小人实在无事可做,想着来书房看看。”
仲夏跪着回话,头低着,让太子看不见她的神情。
“你是在怪我不来书房?”
“小人不敢。只是小人不善与人相处,与其它宫人说不上话。”
太子站起来,走到仲夏的身边,然后挑起她的下巴。
“那你还真是特别。”
他很用力,仲夏的下巴很快就红了一片,格外扎眼。
“站起来,磨墨。”
太子回到了书上前,这次没有坐下,只是拿着的笔,迟迟没有落下。
最后还是将笔放下了。
此时桌上的熏香刚好燃起来,一缕白烟在太子面前飘着,被他的呼吸打乱,最后转着圈飘到了上空。
仲夏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太子,只能看见隐在烟雾中的半张脸,没有表情,而且惨白。
“宫中的事听说了吧。”
太子先开口。
“小人不知。”
“怎么他都走了,本宫还这么不顺呢。”
太子自言自语。
“殿下是在说谁?”
仲夏大起胆子追问。
太子陡然转过来看着仲夏,眼神里全是警惕。
“今日,怕是多嘴了。”
仲夏又跪下了。
“殿下恕罪。”
太子好一晌没说话。
“罢了,起来吧。”
“将去书架第二格第二本书拿过来。”
仲夏很快就找到,恭敬地太子放到手边。
“翻到第八页,然后开始读,读慢些。”
太子说着,又将笔沾满墨拿在手中,像是要写字。
仲夏有些犹豫。
“殿下,这……”
“怎么不是说认得些字吗?还是说之前是骗本宫的?”
“不是。小人没有骗殿下。”
仲夏急忙狡辩,然后开始慢慢给太子读。
“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
仲夏慢慢地读着,太子也就慢慢地写,偶尔写错或者不好看他又重新写,然后让仲夏重新读。
幸得仲夏之前看医书时跟着停云学了不少字,不然定会露馅。
就这样仲夏伴着太子,直到深夜,太子身边的公公在窗外看了好多次,见太子在写字,就放弃了打扰他的念头。
仲夏实在是念得口干舌燥,就开口劝太子。
“殿下,已经夜深,您该歇息了。”
太子放下笔,然后朝窗外看了一眼,看见自己的公公在对面亭子焦急地坐着,就收起来笔。
“明日再读。”
太子说完,看了仲夏一眼,就起身离开。
公公见太子起身连忙迎过来,又是披衣服,又是帮忙捶背好不殷勤。
仲夏目送太子离开后,才将书放回原位,准备离开。
可是就是这样不经意的时候,仲夏发现了那日太子看的信件,好好地放在书架的暗格中,暗格中还有其它东西,仲夏没仔细看,只觉得有个像玩具的小玩意儿,占了很大的地方。
仲夏没有将信拿出来而是打开记下了内容,准备自己临摹一份,明日来调换。
将信放回去,仔细检查后,仲夏才熄灯离开。
此时东宫之中已经很少有闲逛之人,所以仲夏没有多逗留就回到了房间。
太子将她调去书房后,住的地方也变好了,现在只有她一人。
拿出之前在太子哪里偷的纸,仲夏就开始凭着记忆写那封信。
也就写废了十几封才差不多。
只是上面的印,仲夏只能赌一把,赌太子不看。
做完这些已经深夜,再过一个时辰,仲夏就该起来了。
所以仲夏只是和衣而卧,此时她没有睡意,只是看着窗外的月亮。
很亮,和太子注意到她那天晚上一样亮,可是却比不上边关的千分之一。
仲夏看着,看着也就闭上了眼睛。
停云这几日自己呆着牧府实在无聊,因为她腿上的伤,槐序也不让她随便走动。这对于好动的停云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
好在今日袁氏他们就要回来了。
昨日荷月来了信,说是今日午时就能到。
所以停云早就命厨房准备好吃食,等着他们归来。
说来惭愧,本是开开心心以前去江南玩的,可是到头来连袁氏的家人都没有去拜访。
好久没见牧请露,停云只觉得身边太过清净。
没等太久,她们就回来了,比荷月说的还要快些。
袁氏刚下车,就急忙朝停云走来。
“怎么样,你没事吧,有没有人为难你呀?”
“我听荷月说你去面圣了,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
“真是和你爹一个样子,要让人担心死。”
袁氏一迎上来就说个不停,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疼。
停云只是安慰袁氏,然后给槐序使眼色,让她扶着夫人进去吃饭。
牧请露仿佛也吓得不轻,看着停云的眼睛里彷佛有泪珠。
牧闻雷倒是没什么反应,站在一旁,好像比以前更加沉稳,眉头好像又皱了些。
停云看在眼里,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袁氏安慰好后,就拉着一家人去吃饭。
这一路上颠簸,确实苦了他们。
吃过饭后,袁氏就恢复了,开始张罗着收拾府里,好几日没回来,府中下人确实倦怠了许多,院中花坛里野草都长出了许多。
牧请露这几日都没睡好,吃过饭,给袁氏打了招呼后,就回去睡觉了,还嚷嚷着睡醒要槐序教她武功。
只有牧闻雷,吃过饭后,就去了书房,拿上书箧去了国子监。
停云原本想劝他歇歇,最后还是没说,只是让牧看今日跟着害怕出什么事。
牧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这几日停云一直让牧看在府中休息,不让他上房顶,在屋中快要闷坏了。
所以得了这个可以出门的好差事,牧看就高兴地跟着去了。
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样子,只是停云的心中一直有事放不下,说不上来是什么事,只是觉得千丝万缕,乱成了一团。
牧看跟着牧闻雷来到国子监,本想着在外面等,但实在无聊,就准备进去看看。
国子监没什么人守卫,所以牧看很轻易就进去了。
院中有夫子在讲课,声音抑扬顿挫,内容引经据典,只是听得牧看差点从房顶上摔下去。
牧看观察一番后,就去寻牧闻雷的身影。
他还是老样子,板着脸,拿着手中的书,时不时看夫子一眼,之后又低着头看书。
牧看看着他那样子甚是欣慰,未来定是好苗子。
他是将军这些孩子中最懂事最好学的。
牧看平心而论。
本在高兴,牧看看见另一个认识的人。
是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宋应辰的朋友,好像叫卫致。
他就坐在牧闻雷的后边,也在看书只是没有那么认真。
他彷佛很想和牧闻雷搭话,可是牧闻雷不理他。还将卫致用来戳他的笔弄掉了,声音有些大,引得夫子询问。
卫致只好灰溜溜地站起来,然后听夫子授课。
牧闻雷只是浅笑,然后又恢复原本的神情。
牧看在上面看着,不禁笑出了声,还好学生的读书声掩盖了,不然真不知怎么解释。
之后牧看就躺在国子监的房顶上,睡了一个很好的觉。
睡醒后还没有下课,牧看就开始乱想,这卫致傻傻的,怎么宋应辰就和他成了朋友?
他好像没有听闻宋应辰有什么朋友。
此事还有些奇怪。
想起宋应辰。
这家伙,小姐给他写了信,也不知道回一封,真是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