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恒拿着手机，盯着屏幕上弹出的一条条消息。注意力始终在“灿然”头像上，期待着屏幕下一秒是对方的消息，即使不是发给他的。

他有点生程灿然的气。

和他聊没多长时间就找借口不发了，还一直敷衍他，和苏此慕他们倒是有得说。

区别对待！

想着，内心暗自讨厌那个人。

他们一个劲在群里聊，不带他，孤立他，偏生江齐还算有心，提到了他，但他不愿说什么，静看屏幕的消息。

【苏此慕】季书恒！你真就是月老，帮我和灿然牵红线的(斜眼笑)

【苏此慕】我太感谢你了季月老(斜眼笑)

【江齐】真爱是吧你们(斜眼笑)

【江齐】@Heng

“……”

季书恒睫毛微颤，心脏砰砰跳动，不自觉感到恶心，情绪渐渐低落。

什么月老帮他们牵红线，都是瞎扯，他才不想，不希望程灿然和他们认识。

苏此慕和程灿然是真爱，那他算什么？

想着，季书恒更加来气，脸色显得阴沉，眼底泛起水雾，垂头趴在桌上，好生委屈。

手机一关扔进桌兜，碰到铁皮的声音极响，还好班里只有他一人。

灿然没说什么，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他缓了几分钟才从刺激里好过来，轻抹去眼角的泪痕，伸手进桌兜取手机。

季书恒开始心疼被自己摔到的手机，这手机早已陪他甚久，保存了和程灿然的一切。

有新手机，但他不怎么用，平时对这手机也格外小心，从未摔过，如今这样一摔，怪心疼。

他将手机往旁边轻轻一放，低头翻找不久后开会的资料，抬眸一睨，手机亮屏吸引了他的注意。

拾起手机，迎面注视到备注“灿然”发来的消息——你想喝什么?给你买。

季书恒顿了顷刻，没有急着回复，却也想过，思绪格外复杂。放在平时，已经在等对方的消息了。

他不想冷落程灿然，对方却偏偏这样对他，先是敷衍应付，继而关心对待。

总是如此，他甚是厌恶那种行为，却对程灿然讨厌不起来。只要程灿然愿意理他，便心满意足。

季书恒摁着关机键，将手机轻轻塞入桌兜，拿上资料出了教室。

程灿然没有加入苏此慕他们聊天，跟傻缺聊不下去，自个儿刷视频。

吃饭时，苏此慕发来消息说季书恒像月老，帮他俩牵红线。可把他恶心坏了，面条差点吃不下去。

“啧”了两声，打字回复:

【Ran】你们神经病吧？他月老个毛线，有那么老吗？

现在想来，他意味犹尽。不晓得季书恒怎么想的？估计也被恶心了。

屏幕下滑，并未看到季书恒的回复，又点开微信，怕是消息延迟的缘故，却察觉，真的没有回他。

季书恒打算给他点奶茶，他拒绝了，随之便有给对方点奶茶的心思。

怎么不回我?

程灿然心念道。忽地脑子里蹦出个给予自己安慰的想法:他有事没法回。

他心安了些，垂眸搜起平时季书恒喜欢喝的奶茶店，随后发消息至苏此慕聊天框。

【Ran】你手机号是啥？

他想拜托苏此慕取奶茶给季书恒。对面磨蹭许久，还不忘调侃他，终是答应了下来。

故此，程灿然对苏此慕唯有两个字评语:神经。

以往这人易羞涩，凡事躲他背后，如今，已然“神经”一个，还未正经呢就误入歧途。

他冷冷笑了声。

苏此慕变了，他也变了，身边人都变了，唯有季书恒一尘不染，正如初逢时，阳光正好，男生也恰到好处。

季书恒是一个那么好的人，不明白为什么只缠着他不放?

程灿然不清楚自己想过多少次了，找不到答案，只有季书恒知道了。

季书恒应当生长在明媚阳光之下，去往更远的地方，认识到更好的人。

而他，一出生便遭人唾弃，无人可怜，即使做得再好，最爱的人也不要他了。

他总被说是个“祸害”。

有一刻他竟也这样认为，妈妈牵着弟弟的手离开他的时候。

不是祸害，妈妈也不会讨厌他吧。

他的世界黑暗又窄小，不希望季书恒同他挤在这般世界。

想着，程灿然为此时流泪的自己感到无尽的羞耻。回忆往事罢了，怎么还能哭?

他也有在极力改变现状，努力生活，身边不再是空荡荡，会有人问候他吃饭，会有人待他好。

程灿然刷着和季书恒的聊天记录，感觉到自己的敷衍，对方怕也难受。

自打暑假相见，季书恒越发黏人，他对季书恒的态度也大有转变。原本认为长时间的冷淡期后会尴尬，事实恰恰相反，他只觉得无语亦好笑。

生活不再那般单调，中午有人一起吃饭，下班后有人一起回家。表面上嫌弃，实则庆幸。

.

苏此慕提着奶茶，目光扫过季书恒，将奶茶放至他眼前:“给你的。”

闻声，季书恒撩起眼皮瞥向苏此慕，又打量起桌上的奶茶，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疑惑渐盛。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还是他平时喜欢喝的那店，眼前的奶茶价格不菲，就这么给他买了？

“你配吗？”苏此慕不屑，吐出一句睨了他一眼，“程灿然点的。”

话落，季书恒怔愣了几秒，不知如何接话，脑海里飘过程灿然的脸庞，嘴角不自觉上扬个弧度。

没再理会苏此慕，心里只有和程灿然相处的画面，此刻难以克制激动的情绪。

他真的超好。

季书恒心念了句，随之回想起中午，不禁有了几丝愧疚，惭愧占据了整个大脑。

不该那么想他的……

天花板上滋滋作响的风扇，周遭吵闹的言语，令他厌烦，燥意涌上心头。

要去道歉吗？

他像做了坏事还怂的小孩，又觉得去道歉，让程灿然知晓了，不会更生气吗？

……

放学钟声打响，同学们思念放学的心思更甚，早已收拾好书包，待老师提“放学”二字。

他们会比程灿然晚一点放学，估计这时候他要过来他们学校了。

季书恒倏地收拾书包，比平时快了些，不敢慢慢吞吞，怕程灿然等太久。

书包一提，走至讲台取出手机，长腿一迈离开教室，对教室不抱有一丝留念。

他想早点见到程灿然。

须臾，他看到了程灿然，挑起笑唇向男生招手。他不是在车里吹空调，而是下车等。

想到这，季书恒更为兴奋。

不远处的程灿然没有向他招手，反而瞧向别处。

见状，他没有多想，笑容依旧明媚。

“灿然！”

季书恒伸手轻抚程灿然柔顺的头发，恨不得把他抱进怀里。

眼前的程灿然真的很可爱。

程灿然一脸不耐烦，眸子半眯看他，拦住他的手，“啧”了声以示嫌弃。

他又把视线投向别处，面无表情，睫毛微颤，透着一股轻视。

季书恒愣了下，直觉告诉他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顺着程灿然的目光望过去。

眼前的男人不是程灿然的父亲吗？！

此时那位男人穿着绅士，腰板挺直，目光聚集于校门，不知在等谁。

不可能在等程灿然，他在这呢，也不读这学校啊！

季书恒睁大眼眸，险些惊掉下巴。叔叔除了程灿然，还有其他孩子吗？

碰巧，一个打扮清纯的女孩子走至男人身旁。

季书恒见此，及时扬手挡住程灿然的视线，手触他的脸颊。他被迫转过头呆呆看着眼前人，眼底是说不清的滋味。

“灿然，咱们回家吧。”

说着，拉开车门。程灿然“哦”了声扭头望向那男人最后一眼，抬脚迈进车里。

不远处的男人恰好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