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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得过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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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靠近一步池楚浠心里也在打鼓,染上这种疫病的人最后死相都很难看,她不想自己死成那副皮肤溃烂的模样。

她准备探一下便收回手,只一下就好。

池楚浠双指探向景序昭的颈动脉,幸好,还在跳动,池楚浠松了口气。

旁边有个女人道:“他已是病入膏肓了,他这会儿全身冰凉,再过一会儿就会发热,身上会生疮,日渐溃烂。”

“那药一点用都没有……”池楚浠自言自语了一句。

女人道:“没用的,除非朝廷派新的医官来,但眼下谁敢来,我们只有等死。”

“快走吧,你别管他了,就算是晚几天染上这病那也好多过几天轻松日子。”

女人劝池楚浠离开。

池楚浠连夜去求了大夫家的娘子,要来一张被褥,她抱着被褥跑回桥洞。

女人惊道:“你怎么还回来。”

池楚浠将被褥盖在景序昭身上。

“他是我阿兄,我虽也怕死,但总归欠了他的恩情,是他让我活着,是他让我有口吃的。”

女人默默地叹了口气。

有人都易子而食了,哪里还有亲情可言,小娘子就偏生那般天真,不像是从难民堆里出来的。

天还未亮,池楚浠就换了几味药材继续熬。

当她捧着药回来时发现景序昭刚离开,她迅速追上。

“阿兄,你好些了?”

景序昭没有回话,只快步往前走,去往北门。

援兵未到,兵器先到。

景序昭躲在暗处看见外面运来一车一车的兵器,他攥紧了拳头。

抢,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有了兵器,他们逃出去更有胜算。

“阿兄……”

池楚浠还未说完,手里的药便被景序昭拂在地上。

“你走吧,就当我不认识你。”景序昭道。

池楚浠看着他从自己眼前离去。

下雨了,气温越发地冷。

这还不是丹水的寒冬月,只是初冬。

当池楚浠再次找到景序昭时,他已然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阿毛他们围在旁边哭泣,不知如何是好。

阿毛蹲在景序昭身旁,声音哽咽:“阿兄,没有你谁带我们出去……”

池楚浠拨开人群来到景序昭面前,她还是探了探他的脖颈,没死,但体温出奇的高,应是高热导致的昏迷。

阿毛望向池楚浠,“阿姐,怎么办,官兵已经把刀都运来了。”

池楚浠暗中捏紧了自己的衣角,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用力把景序昭从地上拽起来,让他搭在自己身上。

“我来想办法,放心,我一定让他清醒着带你们出去,阿毛,帮我煎药。”

治疗疫病的药方池楚浠不要了,换了退热的药方,这种方子很常见,大夫家里有现成的。

一个时辰后,阿毛端着药过来了。

池楚浠把景序昭拖回桥洞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有些浑浑噩噩的,如此近距离与景序昭接触,她已经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

可眼下除了景序昭,没有人能完整地实现他的计划,这一环非他不可。

一旁的女人再次道:“你这是何苦呢,都说了这药不管用。”

池楚浠笑不出来,情绪和昨夜不一样了,“我知道,这药只是退热,让他脑子清醒些。”

“醒醒,姓景的。”池楚浠在景序昭脸上扇了几下。

人没醒。

她接了几捧雨水往他脸上泼去,景序昭的意识终于回笼了。

“不许再打翻我的药,这只是给你退热的,景序昭,脑子清醒点儿,带弟弟妹妹们出去。”

说着,池楚浠端着药给他灌了下去。

“阿毛,再熬两次,过两个时辰再送来。”

池楚浠用被子把景序昭盖住,让他身体保持一个合适的温度,等待药效发挥作用。

反正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池楚浠不想再独自冷得瑟瑟发抖,她也缩进了被子里。

久违的温暖袭来,池楚浠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被疼醒的,池楚浠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景序昭正用力捏着她的两只手腕。

景序昭的眼神从未如此吓人,池楚浠在看清他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往后躲。

“现在知道躲了。”

景序昭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凌迟。

池楚浠回过神来,强行把手抽出,“想来我注定要葬身于此,若是我不管你,你醒不过来,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景序昭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眸光忽然暗了一瞬。

阿毛送来了第二碗退热药,景序昭自己主动喝了。

池楚浠道:“阿毛他们说刀都已经运来了,但好像还有什么动静,等你给个话他们再行动。”

景序昭嗯了一声,起身去往北门。

池楚浠懒得动了,继续窝回被子里。

在死前能享受到片刻温暖,好像还不错。

煎药的炉子池楚浠接手了,这样一来就不能再让阿毛他们碰,赶在景序昭回来之前,她又熬了一碗药。

景序昭回来时给她带了吃的。

池楚浠接过梆硬的饼看了看,笑道:“这莫不是我丢的那块,他们藏起来没吃吗,都变色了。”

景序昭在炉子旁坐下,不语。

池楚浠把药递给他,“下火降温,你多喝点,万一喝死就算了,反正也没有别的法子。”

这句话终于给景序昭逗笑了,他笑完,端过药汤一饮而尽。

“池楚浠,你阿耶呢?”

“溺水,没了。”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忍心让你流落至此。”

吃过不算晚饭的晚饭后,池楚浠缩进了被窝里,景序昭的眉头皱了又皱,他似乎不太习惯有人睡他旁边。

天气冷,被子薄,没有被子的时候倒还能挨,在体验过温暖后反倒抗不住了。

越是得到一点温暖越是想要更多,于是她索性把被子裹了裹,把自己卷到了景序昭身边去。

两人面对面贴着,景序昭的下巴抵在池楚浠头顶。

她略微抬头扫了一眼,道:“既已落到这种田地,何不彼此取暖,得过且过。”

池楚浠从被子里探出手来,在景序昭眉间抚了一下,“舒展开来,别这样瞪着我,我要睡了,别让我做噩梦。”

池楚浠收回手,在被窝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放着,正好贴在景序昭胸前。

景序昭睁着眼睛,久无睡意。

少女的身体贴在他身前,她似乎真的很困,已经安然入睡了。

恶疾缠身,冰雨连绵,食不果腹,生死一线,这一切令景序昭思绪重重。

他垂眸看了看身前的娇俏小娘子,没有半点淫.欲,但这一刻,他很想让池楚浠活着出去。

想看到她锦衣玉食过后半生,而不是和自己腐烂在桥洞里。

景序昭的手无意间碰到池楚浠身上一块硬硬的东西,他悄悄摸出来查看。

是一个同心锁,金子做的。

看完后他又悄悄放了回去。

清晨,雨依旧没停。

景序昭从北门回来后脸色难看,“他们在偷偷囤积火油。”

池楚浠一愣,“想烧死我们?”

联想到那些提前运来的兵器,池楚浠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官兵先是放一把大火将丹水难民包围,侍卫手持武器守住,但凡逃出去一个就砍一个,最终全都化成一团灰烬。

这对他们来说是最便捷安全的法子,比直接屠镇来得更有效率。

越想心里越发颤,官府竟可以如此恶毒。

池楚浠一把拽住景序昭手腕,沉声道:“下雨天他们不会放火,趁现在带他们走。”

只见景序昭蹲下身,捡起一颗石子在地上画图。

池楚浠歪头看去,“这是……八卦图?”

景序昭:“嗯,天象星河,五行交错,世间万物,皆有其道。”

“风水堪舆?”池楚浠俯身认真看,“你学过此等术法?”

景序昭默默推演。

“我有一师父,深谙此道。”

他拿出三枚铜钱,轻轻摇动后抛出,重复六次,完成了一个六爻卦象。

池楚浠道:“司天台依天象而卦,解世间万般变化,还有大衍莁法、纳甲莁法、梅花易,这些你都会吗?”

正在推演的景序昭看了她一眼,回:“你说的只是易卦,星占、金钱占、式盘占这些我师父都会。”

池楚浠脸上略有兴奋之态,迫不及待地问:“你卜的卦如何,能成事吗?”

景序昭无奈笑了笑,手指在她头顶敲了一下,“成事在人。”

池楚浠摸着脑袋疑惑:“不是成事在天吗?”

景序昭抹去地上的图像,“定数有变,他们改用火,这雨还会下,增派的官兵不会来了,泥泞时上不了远洲路,再等一夜。”

天气持续阴沉,小雨连绵,看不出要停的迹象。

景序昭说这雨还不会停,池楚浠就信,每日都徘徊在生死边缘,池楚浠对景序昭的信任日渐增多。

今日还是给景序昭喝了三碗药,事实证明喝不死,还能降温让他保持七八分清醒。

体温是降了,但病情却丝毫没有延迟。

景序昭掀开袖子看了一眼,皮肤已经有了大团发红,很快他就会像其他疫病患者一样,肌肤生疮,直到死亡腐烂。

仅看了一眼,他便快速拉下袖子遮挡。

池楚浠已经把自己团进被子里,连脸都挡了一半。

景序昭往后缩了一寸,藏着手远离她。

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可有察觉身体不适?”

只听得池楚浠迷迷糊糊回答:“没有,这样很好,很暖和,让我死前睡个安稳觉吧。”

景序昭眉头一皱,悄悄摸出了三枚铜钱。

又掷出一个六爻卦象。

此卦有劫,命中注定,但冥冥之中,命运犹存,仍有时机明来。

他卜的是池楚浠的生死。

卦象显示池楚浠能活得好好的,区区一劫虽是命中注定,但也只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罢了。

景序昭更坚定了要做成这一桩事的决心。

这里的所有人都该有完完整整的下半辈子,而不是突然死于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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