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放学后。

正好是你和那个少年一起值班。

等大家都走后，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日向翔阳看着掌心的御守，又抬头看你，满脸讶异。

他僵硬地捏着御守，像是怕一不小心它会自己飞走，或者说是爆炸？

嗯，虽然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离谱的展开，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你的社交能力显然比你以为的还要糟糕。

「呃、那个……」他犹豫了一下，视线在你和御守之间来回徘徊，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个，真的可以给我吗？」

你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疑问。

「……可是，为什么？」日向睁大了眼睛，像是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送他东西。

你看着他那双纯粹的眼睛，意识到自己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你总不能说「因为家长塞给我了，我又不想自己留着，只好随便找个人送出去」，那未免显得太过随便，而且听起来像是推销诈骗。

于是，你只是耸了耸肩，云淡风轻地给出了一个没有解释的答案：「没有为什么。」

「……」日向翔阳显然没料到你会这么说，他的嘴巴张了张，像是想继续追问，但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然后，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御守，抓了抓脑袋，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总、总之，谢谢？」他的语气不太确定，甚至有点茫然，像是被迫卷入什么不得了的事件里一样。

只是，在你迈出第一步时，身后传来了日向翔阳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迟疑：「那个……」

你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日向低头盯着手里的御守，犹豫了一下，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是朋友吗？」

你沉默了一下，决定不回答这个问题。

反正，这东西已经成功交出去了。

你不明白，真的完全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非得要你去送东西交朋友。

这世界上明明有很多解决孤独的方式，比如——打游戏、吃拉面、看电视深夜重播、对猫讲话……哪怕和便利店的收银员多说一句「今天也辛苦了」都比这种强行插入式社交来得自然。

你有时候觉得它只是被五条悟随手从口袋掏出来的随机产物。

从表面上看，这家伙更像是「现实版不靠谱游戏NPC」，说话爱绕圈子，偶尔丢个任务给你，还会时不时刷个「我可是你的监护人哦」这样的系统提示。

但除了带你吃甜品、教你乱花钱、偶尔神秘兮兮地说点哲学废话之外，他的「监护」工作和正经二字毫无关系。

说真的，你偶尔会怀疑，他到底是在照顾你，还是在进行某种社会生存实验？

他从不和你提起自己的过去，你也没有问。你们的关系微妙而疏离，像是两条仅有交集的平行线。他扮演着监护人的角色，而你扮演着被照顾的对象。

每个月他都会定期给你打零花钱，从不迟到。

然后，偶尔进行一次毫无预兆的「惊吓式突袭」，确保你还活着。

通常来说，这种突袭模式大概会是：「嗨嗨嗨~千代音酱，有没有想我？」

你打开门，五条悟就站在那里，笑嘻嘻地扶着墨镜。

你看着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哎呀，好伤心啊！」他夸张地捂住胸口，然后轻轻歪头，「不过嘛，看起来你还活着，就行了。」

你从没问过他话里的含义，只是默默地接受了他那种奇怪的监护模式。毕竟，五条悟这种人，问得越多，精神损失费就越高。

五条悟其实……是个疯子吧？

你只是这么想，但从没说出口。不过说出来也没用，毕竟他自己应该也知道。

「千代同学！早上好！」

从你把那个御守塞到日向翔阳手里之后，他就像是绑定了某种每日签到任务一样，每次见到你都要用那种毫无防备的元气满满的声音喊你的名字。

「……」

更别提是像他这样毫不犹豫、没有任何试探，仿佛根本不担心对方可能会无视他、甚至是嫌烦的样子。

这家伙……真的知道社交里还有个概念叫「距离感」吗？

他是真的毫无防备，总是用那么明亮的声音喊你的名字，没有半点犹豫。

后来，你渐渐发现，他对谁都是这样。无论是朋友、前辈、还是路边捡回来的野猫，都能用一秒拉近关系的速度和它们打成一片。

原来不是你的特别待遇，哈哈哈，才没有伤心呢！

你猜测他可能天生带着一种莫名的「社交Buff」，不然根本没法解释他的这种亲和力。

不过，见得多了，你也开始习惯。习惯到，甚至会在他开口前，先一步轻声说：「……早上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间缩短了，班长收作业的时候，总会特意拜托他要走你的作业。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班长也开始直接找你了。）

某天放学，你刚走出教室，就听见日向在走廊那头喊你。

「千代同学！」

你回过头，看见他站在走廊尽头，手紧紧抓着背包的肩带，脸上难得地带着一点犹豫。

「……那个，我想问个事情。」

他挠了挠后脑勺，看起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呃……能不能……陪我练习排球？」

你愣住了。

「不、不用做很复杂的事！只要把球丢给我就行！」

日向像是怕你拒绝，连忙补充说明，甚至还认真地强调了一句：「真的，超级简单的！」

（日向内心：因为总是拜托女排部的话、很容易令人误会，所以偶尔也找朋友帮忙。）

喂，别摆出那种「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决定」一样的表情啊！

不过说起排球，你想起自己在东京的时候，曾经有两个青梅竹马，他们也是打排球的。你偶尔会帮他们捡球、传球，所以对这项运动算是略知一二。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级别的了解，但……应该没问题吧？

「……可以。」

既然诚心诚意的恳求你，那你是不介意陪对方消磨时间。

话一出口，你就看到日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真的？！」

说实话，这家伙脸上写满的「惊喜」让你忍不住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临时反悔的打算。

「太好了！」

日向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的笑容比学校食堂打折日还灿烂。

「那、那等下去体育馆吧！」

说完，他立刻跑开了，动作轻快得像只小动物。

等等，日向，冷静点，你才是那个提要求的人吧？起码等你反应过来再跑啊！

你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欢快地下楼梯的背影，微微偏了偏头。

怎么看都是个容易满足的单细胞生物吧。

寒假的时候，五条悟又来了。

你本来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突如其来地站在门口，带着轻浮的笑容，然后像个不请自来的幽灵一样闯进你的生活。但这次，他一进门就丢出一个问题。

「千代音，你高中打算去哪？」

你正拿着杯子准备喝水，听到这话，动作微微一顿。

高中……

是啊，马上就要毕业了，你确实得考虑这件事。

你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乌野吧。」

五条悟挑了挑眉：「哦？」

「……校服挺好看的。」

你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嗯？」五条悟愣了一下，像是没预料到你居然给出了正经答案。那张平时就欠扁的脸上，仿佛在说「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我没听错吧」的表情。

真烦啊。

你默默抿了口水，决定无视这个笑得快要倒在地上的男人。

他一步跨过桌边，走到你身旁，抬手随意地揉了揉你的头发，动作轻巧得像是在逗小动物。

「开始注重外表了嘛？」他故意拉长了音调，笑意盈盈。

你懒得搭理他。

虽然、虽然你最近确实比以前稍微打理了一下自己。

剪掉了那层像防弹盾牌一样的厚刘海，学着把头发稍微扎起来，不再总是披着像鬼片女主那样遮住半张脸。不是为了别人，就是……换种气氛。只是偶尔照镜子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又没有人看，还是算了。」

「像我这种不合群的家伙，和他们穿一样的……不合适吧。」

你嘴角没动，但脑子里自动飘出这样一句话。

说完之后，又觉得——嗯，有点傻。

其实有时候你也觉得自己还蛮好看的。至少五官端正，肤色不错，眼睛也挺有神。

哼，这群没眼光的家伙。

他们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你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能，大概、可能、也许是那种在校门口能被递情书的级别？

五条悟还在你头上揉来揉去。

你的发丝在他掌心里微微蹭动，带着点静电，也带着点你不想承认的、被人靠近的感觉。

你眨了眨眼，思考着要不要用手里的杯子泼他一脸水。

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但他的笑容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像是某种掩盖所有情感的伪装，让人看不透，也让人无法轻易理解他此刻的想法。

掌心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试探。你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偏了偏头，让他的手顺势从你的头上滑下。

五条悟没有再揉你，收回手，站直身体，嘴角的笑意依旧不减。

「嘛，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他耸了耸肩，语气随意得就像是在评价今天的天气。

真是的，这家伙到底把别人的人生决定当成了什么？像是参与你人生的旁观者，又像是幕后一直在往剧情里加燃料的人。

你最讨厌这种类型的人，

不是因为他们多坏，而是他们太随便。

他们可以一边笑着说无所谓啦，一边用三秒决定一条路的人生该往哪走。

不。其实你不是讨厌这种人，你讨厌的是随便本身，因为你就是这种。

敷衍地活着，漫不经心地前进，明明没什么选择权，却总是装出一副「我没关系」的样子。

东京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之前偶尔谈起学校时，他说出来的名字。他其实是希望你来这里——听起来就很奇怪的学校。

自从他口中说出来后就一直试图让你去那里，但每次你都拒绝了。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抗拒。

只是你知道，一旦你去了那个地方，就再也不能回到「普通」的轨道上了。

你连现在的生活都掌握得那么勉强了，又哪有余力去承担那种非日常的命运？

这次，他依旧没有勉强你。甚至连一句「再考虑一下吧」都没有。

没有多余的情绪，也没有不满的痕迹。

他总是这样。

随心所欲，一副反正你怎么选都行的轻佻模样，但每到这种需要你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异常认真地尊重你的决定。

他只是在那里，看着你，等着你自己往前走。

窗外的寒风掠过，卷起一片寂静的雪白。

你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热水，冒出的水汽模糊了玻璃窗上的倒影，映出五条悟站在那里的身影，高大而修长。

五条悟原本的计划是带你前往东京高专教你一些咒术界相关的知识，教你一些咒术界相关的知识，让你尽早接触自己的本质，说得好听是引导，说得难听就是：把你塞进一所听名字就透着奇怪味道的、怎么看都不像正常教育机构的神秘学校。

不过你选择留下来，维持普通人类生活这条摇摇欲坠的线路。于是他也就只在假期的时候出现，偶尔带点资料，顺便带点外卖，然后一边讲课一边赖在你家的沙发上，扮演教导着的身份。

你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是被他传染了接受力强的毛病，还是从小就已经对离谱的事情产生了免疫。你只是很认真地听着，把你过去那些不可理解的画面拼成了一个完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