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自家殿下心情到底是否不悦，血族亲信满腹疑问，但还是继续汇报了：
“除此之外，教会那边也与帕尔默那边产生交集。”
虽为卡米西尔的弟弟，但帕尔默与卡米西尔并不算熟悉。
血族亲缘淡漠，无论是曾经多么要好的兄弟姐妹，在最后争夺王位时都会露出最难看的那一面。
这一代的女王膝下只有两位王子，因此，下一代的国王，不是卡米西尔就是帕尔默。
“目前尚未明晰帕尔默是与谁有关联，殿下您看……？”
卡米西尔看上去对这个情报早有预料，神色冷淡，只不过是稍掀起眼皮，示意道：“我之后另有布置，你且先行。”
这就是让他继续任务的意思了。
血族亲信再次一鞠躬，立马退出这间书房。
—
时间相隔几天，蕾娜无所事事躺在东塔楼房间的床上，等候着女仆按点端着餐食到来。
这段日子她都没见到除去女仆之外的其他血族出现，卡米西尔更是没见着影。
到血族领地的新鲜感和警惕感过去，蕾娜胆子瞬间大了不少。
既然东塔楼不会有血族出现，那么她又不是处在软禁的状态，可以自由在东塔楼里闯荡，那当然也就可以四处看看其余房间的布置。
顺便和唯一能见面的女仆聊聊天，打探卡米西尔近期的生活行程。
“所以说，他会是在这几天内出去办事么？”
好不容易从女仆口中探到点儿口风，蕾娜自然会是抓着不放。
女仆面露难色，但还是在放餐食的时候应了她一句。
“是的，小姐。”
趁着女仆还在为她添置餐具，蕾娜转头朝一片漆黑的东塔楼下看去。
适应了血族永夜下的光亮后，她也是能看清玻璃窗外的景色布置了。
除去她目前所在的属于卡米西尔的宫殿外，不远处的那旁是卡米西尔他弟弟帕尔默的宫殿，这两座宫殿的后方是亲王的宫殿。
不过据说亲王已经许久没有到访那间宫殿了。
可能是女王和亲王的夫妻感情关系并不是很好吧。
“小姐在想什么？”
准备好餐食的女仆将蕾娜轻轻推到了餐桌面前，弯腰朝她看了看，见她神色没有苍白，身体没有发抖，判断着应该是健康人类的状态，又继续道：
“最近小姐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我说呢，大殿下并没有在你的用餐上限制什么。”
蕾娜被一口一个小姐听着总感觉有点怪，就好像她是来血族做客的一样。
在女仆期盼的目光下拿着叉子叉了不知名食物放到嘴里后，感觉味道竟然和人类那边做的不错，也就欣然的点了点头。
“很好吃，不过你可以称呼我为莱拉吗？”
对视上女仆深红色的眼瞳，蕾娜确认自己并未有从女仆的眼中瞧见对方的试探戒备之意。
说不定，女仆真的不过是卡米西尔命令来照顾她的一个女仆罢了。
她一个渺小的人类又为何需要亲自布置眼线呢？
“好的，莱拉小姐。”
不再去纠结到底要不要在称呼上加上“小姐”这两个字的事。
蕾娜从思索里挣脱出来，朝女仆点头道：“先前拜托你询问卡米西尔殿下的事，他有回复吗？”
女仆应道：“有的，大殿下说，若是莱拉小姐无聊的话，可以从东塔楼第三层的长廊穿过，到主殿那边的一间书房看书。”
“？”
先前蕾娜在东塔楼的一间房间里发现了书籍，翻阅后才得知了血族各个地方的分布领域。
本想从卡米西尔那边求得在东塔楼内随意进出房间的自由权，看来是不行，果然还是得要到他眼皮子底下看书才行。
死吸血鬼。
心机这么重。
女仆发现蕾娜的神情看上去有点扭曲，以为是身体不舒服，连忙抬手碰了碰蕾娜的额头。
“小姐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吗？”
发觉自己的神色是有些过于扭曲变形了，蕾娜瞬间变成了和女仆同款笑眯眯表情：“……不，没什么。”
“希贝尔还有其他什么事情要做吗？我就不想太耽误你的时间了。”
我可准备要去血族市场买些东西了。
希贝尔沉默了几秒，又恢复了以往的浅笑表情，淡淡应声道：“有的，不过晚些时候我会来房间打扫卫生，小姐若是想出门可以晚一些再回来。”
“。？”
是自己要溜出东塔楼的想法太过于明显了吗？
很快，蕾娜就联想到这些天她一直在东塔楼的外边东窜窜西玩玩，尽去看那些华美繁复的漂亮装饰品了。
希贝尔应当是觉得她又想去看那些比教堂装饰还要华美的建筑装饰品。
“嗯，好的，谢谢提醒。”
蕾娜佯装起正色，很快地认真答道。
紧接着，希贝尔就以一副“我就知晓”的表情，眯眼笑着拿起餐盘无声走出房间。
—
目光看着希贝尔的身影远去，蕾娜倏忽松了一口气，即便拉开了书桌抽屉，再度将先前拿发饰当书签所卡着的那一页翻出来，视线顿住在书籍里其中一栏上。
“亚拿的西北方向，是普通居民平日购物的地方，拥有着亚拿最大的市集。许多未被异变化的血仆在那里都会有所售卖。”
“不过因为异变的血仆随着时间与日俱增，那些未被异变化的血仆售价越来越高了。”
蕾娜默默读着这行字，又看了眼无多少光线变化的天，决定现在就出门从东塔楼内溜出去。
将先前希贝尔给她的披风和繁复的裙装穿上后——这些本来是希贝尔为蕾娜往日和卡米西尔出去玩时所准备的。
但是这个提议一出，就被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蕾娜给打消掉了。
“我和卡米西尔大殿下出去玩……这开什么玩笑啊啊啊，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啦！”
不知道是她情绪过于激动，还是脸倏忽被吓红，希贝尔只当蕾娜是在开玩笑，一边笑着点点头退下了。
回想起当时拿到这件裙子时所和希贝尔谈论的话题，蕾娜顿感无奈。
她要是能和卡米西尔的关系好到出去玩，那她现在回人类领地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么。
唉，生活不易啊。
—
房间的门被蕾娜轻轻打开，蕾娜从房门打开的缝隙内朝四处望了望，见没看到希贝尔的身影，瞬间放轻松不少。
果然希贝尔有别的事情要做。
好啊，忙点好啊。
她火速转身关上门，一手将漆黑的兜帽罩在头上，提起裙摆就顺着旋转的楼梯从东塔楼的侧旁下去。
当初卡米西尔将她带到这里是从高空降落下来的，所以脚结结实实踏在地面上还是第一次。
东塔楼外边的风并不大，巨大的永夜下，蕾娜觉得自己的身形是尤为的渺小。
从东塔楼外的绿植里穿过后，她按照在塔楼内找到的建筑地图所画的大致轮廓，判断出了往一旁的小道走可以进入仆从通道。
紧接着，只要跟着那些出门采买的仆从一起出城堡就好了。
正想着要在哪里蹲点城堡的仆从出去，远远就瞧见一行黑帽人提着篮子，在门口那边跟侍卫检查自己的身份。
那旁的侍卫正准备开门，蕾娜连忙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间内溜到这群仆从的身后，拉低帽檐，紧跟在他们身后一去混出去了。
周边的血族气味浓重，蕾娜出门时虽然再三确定了自己涂抹了先前在浴室时，希贝尔交给她的香膏。
只要将香膏涂抹在身上，就不会被周边的血族认出来。
但在她途径侍卫身旁的时候，侍卫仍然是有感困惑地抬起头，再次核对了下上边提供给进出成员的名单，又数了数这群仆从的人数。
“等等，怎么多了一个？”
“是不是有别人混到城堡内来了？快对对。”
趁着侍卫往两排走去，蕾娜心跳加速，一个闪身窜到了其他的仆从身后。
永夜里吸血鬼的视线比往往比人类要来得清晰许多，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蕾娜。
不过在发现蕾娜的时候，她已经一个箭步窜到了栏杆下方，溜出了城堡大门。
“不是——她！”
“诶，你等等。”
蕾娜可没管后边的侍卫为何不追上来，还站在原地那边悄声说话。
出了卡米西尔的城堡，她就跟逃出监狱一般快乐。
一路都在飞快地在血族群中跑着，直到卡米西尔的那座塔楼隐没于永寂的黑夜中后，才缓缓放慢跑步速度。
许久没有这么努力地奔跑过，一时间中午吃的饭都要反胃出来，想到待会儿还要掐着仆从采买的时间到城堡内部，蕾娜就有点儿想死。
停顿在民居墙壁边抚墙原地叉着腰休息了一会儿，她缓缓超前挪动了几步，只感脚底发疼。
唉，要是能和卡米西尔打好关系，她也就不用这般费心跑这么一串路了。
蕾娜气喘吁吁地朝前边试着走了几步，感觉身体无误后，摸出了腰间所别着的·东塔楼里提前准备好的水瓶。
血族的饮料蕾娜没见过也没尝过，她怕喝了会出现问题。
倒在大路中要是没人收尸，被卡米西尔知道，那就会有种微妙的丢脸感。
周遭的血族越来越多，越往前走，越能听到血族坐在两侧吆喝的声音。
这里应当就跟人类的集市一样了。
蕾娜将兜帽放了下来，再次将披风严严实实盖住里边繁复的裙子，两侧张望着。
他们的摊位上摆放的东西大多都是蕾娜没有见到过的，有些是被标为宠物字样的东西，更是长相怪异。
那些三只眼睛或者四排牙齿的，蕾娜感觉多看一眼，自己都会牵连着变异。
但血族的审美似乎和人类的并不一样，这些长相很怪的小东西们颇受当地居民的欢迎。
“老板，这个怎么卖啊，话说我们家先前的蝙蝠给莫名其妙养死掉了，你这个宠物能不能代替我们家的蝙蝠？”
“可以的，包可以的。这些小家伙的用途和蝙蝠没什么两样啊，但是胜在一个外形新颖……”
听到小摊贩其中说的一个关键词，蕾娜的脚步顿了顿，站在这边的宠物摊上巡视过去，很快，就在其中一家摊位上见着了自己想要的。
这圈蝙蝠们倒挂在一个围栏上，还有些蝙蝠关在笼子里。
它们很安静，通常都是以沉默而冷静的容貌示人。
比方说现在就站在蝙蝠摊前，观察这些蝙蝠的蕾娜人类女士。
血族摊贩像是瞧见她未问出口的话，双手搭在脑后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这位小姐，您可别觉得这些蝙蝠和那些从什么深林里抓到的、屋檐下抓到的野生蝙蝠一样啊。”
“这可是我亲自调教好的家用蝙蝠，提供买一送一活动哦。”
蕾娜迅速看了眼小摊前所标着的价格。
这些天她从东塔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袋钱币，趁着希贝尔不注意，卡米西尔不去关注估计也不会记得的情况下，从袋子里捞了一笔钱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摊子上所标的价格，是在她偷窃钱币中算是能承受的价格。
虽然有些超乎出自己心中预定的价格，但是……
也不是不行。
蕾娜对视上摊贩暗沉的红眸，倏忽想起自己刚刚戴起的兜帽可以掩盖住自己的眼瞳，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这样，那你说说，这些家用蝙蝠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