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角巷似乎总是阳光灿烂,铺在脚下的鹅卵石一个个乖巧白胖如同小婴儿打过哈欠的脸,小小的街道也像是没有边界一般。在等待开学的日子里,伊芙和哈利常常沿着小路慢慢闲逛。一本咒语书也能玩一天。
推开魔杖店老旧的木门,门支呀呀的声音慢悠悠飘出来竟有些悠扬。伊芙小心翼翼接过她的魔杖。轮到哈利时,奥利凡德先生喃喃念叨,奇妙,太奇妙了,你知道么?是你们这两支魔杖的兄弟给你留下了这个伤疤。伊芙和哈利同时倒吸了口气,你是说伏地魔么?那代表着什么呢?够了!木门猛的被推开,是斯内普,手里还提着只号角枭。伊芙想,奇怪,斯内普先生怎么对这个名字这样神经过敏。奥利凡德先生诧异的睁大淡白色的眼睛,迷雾般的瞳孔放大,放大,变成了夜里的一盏灯。灯旁边平摊开一年纪的变形术课本。
伊芙揉揉眼睛,慢慢从亦真亦幻的梦境里清醒过来。同寝室的赫敏放下书,吵到你了么?哦,没有,你继续吧,伊芙给自己倒了杯水,脚下的号角枭奇奇也醒来,低鸣着梳理漆黑羽毛。寝室的天鹅绒床慢慢被照亮,反出柔白的光,哦,早安,霍格沃兹。
在功课上伊芙从来不用问赫敏,变形课上火柴变针也只有她指点别人。院长麦格教授会朝她露出为数不多的笑容。同寝室的拉文德有时开玩笑说,伊芙,你不可以太完美,不然要我们怎么活。付出便有收获在这里天经地义到荒谬,伊芙想,如果这就是真理,我愿意淹死在初级咒语大全里。
唯一的遗憾是斯内普先生。变成了伊芙魔药学教授的斯内普对伊芙冷冷淡淡,伊芙也不好去问,毕竟作为一个学生不可能直接跑去问一个老师为什么不理我,伊芙也不再是五六岁还可以和大人撒娇而不感到羞耻的小小孩。还记得分院时分院帽高叫“格兰芬多”,伊芙猛然转身去看斯内普的反映,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背叛了别人。后来伊芙在第一节魔药课前期期艾艾去找斯内普,教授对不起我没分进斯莱特林,斯内普受惊一般,“波特小姐,请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准备上课。”
伊芙和同学在矮矮座位上像仰望星空的羊驼一样往上看讲台上的斯内普,他拿起花名册。
“哦,大名顶顶的哈利波特,告诉我,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哈利站起身,\"我不知道,先生。”
“如果我要你去给我找一块粪石,你会到哪里去找”
\"我不知道,先生。”
“唉,看来名气也不能代表一切,那你说说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先生。”
哈利的耳朵转红,伊芙看不下去,直直站起身,“教授,赫敏一直在举手,也许你可以去问问她。”话刚出口便感受到了斯内普诧异的目光。他瞪了伊芙一眼,叫她坐下。伊芙看到罗恩朝她竖大拇指,她心里下起暴风雨,教授,我可没想过与你为敌。
“你心情不好?”礼堂长桌上罗恩问伊芙。哈利往面包上涂着黄油,漫不经心替伊芙答道,“就因为斯内普从来不理她,她心情就没好过。”罗恩差点被嘴里的南瓜汁呛住,“你难道想让他天天盯住你扣分?”伊芙恼怒的瞪了哈利一眼,你们根本不懂,我还以为他有可能做我的监护人。
斯莱特林的马尔福路过格兰芬多长桌,突然故意撞到哈利,说“小心波特,可别从扫帚上摔下来”,他挑衅的笑,然后快步走开。伊芙强忍住不去翻白眼,每到这时候她会感谢分院帽没有听她的话把她分进斯莱特林,不用和这种刻薄的傻瓜同一个学院。哈利和罗恩立刻站了起来,伊芙赶忙拉住两人,说拜托,他就是个傻瓜而已,不值得的。坐对面的赫敏从一本书里抬头,“你们有时间还不如准备准备飞行课。”罗恩不耐烦的呛她,“又不关你的事。”赫敏摇头,一付我不想和你计较的神情,重新低头看起书。
在马尔福拿走纳威的记忆球时,伊芙对他的忍耐已经涨满到极致。“马尔福,你闭嘴,把记忆球放下!”她前所未有的大声。“不然呢?”“我会告诉你们院长。”马尔福笑出声。伊芙深吸口气,还欲再说话,头发忽然被一阵风刮的飞起来,她撩过头发,在众人的倒吸气与惊呼中,看到哈利骑在扫帚上冲了出去。哈利,你还不会骑扫帚!伊芙捂住嘴,然后看到他飞到五十英尺的高度,掉转扫帚180度,全速向下冲——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哈利拿到记忆球,把扫帚拉直,轻轻落在地上。他满脸兴奋,但回头看到人群分到两边,麦格教授匆匆走过来,他兴奋的表情似乎被刚刚高空的冷风整个冻住了。
“教授,不关哈利的事。”
“别说了,波特小姐。”麦格教授绷着脸,带走了已经麻木了的哈利。
大家沉默了片刻,渐渐微小像风吹过的说话声响起来,马上声音从风声变成蝉鸣,嘈杂的分不清是谁在讲话,只听得到有人在怒骂有人在哈哈笑,然后两伙人吵了起来。可是这根本就不公平!伊芙深吸了口气,走到开心得五官飘起来的马尔福面前,所有人又重新安静下来,一个个好奇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不去和你的傻瓜弟弟告别嘛,波特?”
伊芙举起魔杖,马尔福的笑脸僵住,粘在脸上,僵直的质感扩散全身,他像个不倒翁一样原地摇摆几下,扑通一声倒在草地上。在众人或惊愕或怒视的神情中,她拍了拍手,转身,回到格兰芬多的队伍里。
突然身旁的罗恩的脸变了,伊芙顺着他的目光回头,跳进眼皮的是一抹黑色,再往上看,看到斯内普愤怒的脸。一时间伊芙有种残酷的快意,哦抱歉,我石化了你的得意门生。
斯内普扯住伊芙上臂旁的袍子,拉她到黑湖旁的草地上。可以放开我了吧,伊芙勉力维持着脸上的不耐烦。斯内普放开她,俯身到和伊芙同样高度,乌云压顶似的,“告诉我,波特小姐,是什么让你以为你可以随意攻击马尔福先生?”“是他先挑衅的,他抢了纳威的记忆球。”“所以你觉得你可以代替教授来惩罚其他学生,是么?还是身为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的姐姐,你觉得我不敢把你开除?”“我根本没那样想!马尔福是自找的。”“你并没有权利这样判断别人。”“哈利因为他被麦格教授带走了,假如他被开除,我不知道待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总之都是马尔福的错。”“如果波特先生因为违反校规被开除,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可他没做错啊,如果不是马尔福扔记忆球,哈利怎么会飞上去拿啊……你明明就是偏向马尔福,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没什么不公平的——”“就是很不公平,你恨哈利,连带着也恨我,我回答得出问题你也恨我,我魔药做的对你也恨我,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既然恨我就不该带我来霍格沃兹啊。”斯内普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轻柔的像眼镜蛇弹吐信子,“听听,你就这样和老师说话?”伊芙侧过头,不能哭,哭了就算认错,我又没错。“看着我!”斯内普呵斥,伊芙不情愿的侧回头继续受刑,“顶撞老师,对同学施恶咒,不得不说,我对你很失望啊,波特小姐。”
伊芙的表情终于像风雨中的危楼一样彻底轰塌,眼泪从小米孵成黄豆,到看不清斯内普的脸。“教授我也很失望,我本还以为你不一样。我小时候你来看过我,我姨妈从来不喜欢我,我就想如果你是我的家人该有多好。你后来又带我去对角巷,给我买奇奇。可开课后你又对我不一样了,到底是为什么?是因为我没进斯莱特林么?可斯莱特林又没那么好,马尔福他们天天欺负人和达力一样,你还偏向他们,我成绩比他好,你为什么从不来偏向我呢?”“波特小姐!”“你叫马尔福德拉科,却只叫我波特小姐。你每次这样我都很难过,你把我开除吧,我真的受够了。”伊芙大哭着说完,打嗝一样抽搐着停不下来。斯内普变出杯温水给她,看她喝完。伊芙慢慢平静下来以后反倒有种自暴自弃式的释然,“你想扣分或者开除我的话,随便你好了。”斯内普看不出是太过愤怒以至于看不出来,还是生气到极致反而没了脾气,“好了波特小姐,你不用再回去上飞行课,为什么不回休息室去好好冷静冷静呢?”
伊芙耷着脑袋说好,我现在回去。走了几步,回头说,“教授,可能这对你不重要,你是我最喜欢的大人,我真的不想你讨厌我。”斯内普扬了扬眉,伊芙不知道他是在说“好啦,我知道啦。”还是在说,“快走吧,我受够你了。”但她已经失去了问的勇气。哎呀,午后的阳光与黑湖真的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