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容愣在原地，完全没想到会闯见这样的场景。
她刚刚接到紧急通报，看到消息内容的第一眼就明白是龙然回来了。
但当她赶去第二现场的坐标时，龙然和林怀青已经不见了。
于是就想到她们应该是回家了。
知道直接过去可能有些唐突，但龙然消失这么多天，发生的这些事，趁此机会复盘一下比较好。
而且现在两人或许也正在讨论。
然而万万没想到……
她们是这种关系吗？
龙然的眼神扫过来像是要把崔容削了一般。
林怀青非常惊讶，但也猜到崔容急忙赶过来的目的。
她也很担心龙然。
但龙然现在还不记得她。
林怀青开口：“崔部长……麻烦您坐着稍等我们一下。”
崔容摇了摇手：“没事没事，要不明天再说吧。”
崔容有些尴尬，但随后便看见两人起身，站了起来。
林怀青走上前，把卧室和客厅的灯都打开了。
龙然跟在林怀青身后，看见林怀青走到饮水机前拿起杯子接了三杯温水，龙然帮忙拿过两杯，走到沙发前，递给崔容一杯。
崔容忍不住盯着她现在的模样，担忧道：“龙然……你还好吗？”
龙然沉默不语，此时林怀青也走了过来，握住龙然的手，给龙然一个安心的眼神，也向崔容颔首示意。
随后林怀青在两人中间坐下，主动询问：“崔部长，您可以再说说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崔容看着林怀青，浅浅勾起嘴角，说：“怀青，以后私下里就直接叫我容姐吧，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们，我也是太着急了。”
林怀青抿了抿唇，也放下尴尬，直接道：“容姐，没有的事，龙然好不容易回来了，如果是我我也想第一时间把事情梳理清楚。”
崔容叹了口气，点点头，目光看向龙然，回忆道：“那天晚上，我和龙然在灵界的路上……”
崔容再次述说她们当时去寻找诡灵，结果遭遇卫初后逃离，再到自己中途被诡灵袭击，龙然救她把她送回阳界的过程，怕龙然不记得，还仔细描述了她们几人的样貌。
龙然听着，从空间里拿出照片，指着上面的红发女子，问：“卫初是不是就是她？”
崔容点了点头：“是，你旁边另外一个人是我的女儿崔与辰。”
龙然继续道：“那两个诡灵其中一人是不是叫白云汌？”
崔容愣住了，没有回答，似乎回想起很遥远的事情。
林怀青扭过头来看向龙然，说：“是的，那两人一个是叫白云汌一个是叫聂影，你们都想杀了对方。”
“但那会儿我去找你时，没有看见她们两人，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把她们……”
龙然确切道：“嗯，她们已经死了。”
林怀青下意识握紧了龙然的手。
“但她们还在。”龙然接着说，“虽然我忘了一切，但当时潜意识里觉得她们很重要，所以，我杀了她们后没有放回她们的灵粒，而是将她们暂时囚禁在了我的识海里。”
林怀青和崔容都有些惊讶，从来没有听说过魂散后的灵粒还能被囚禁。
林怀青突然有些着急：“那她们还会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她们可是……”
她说着一下顿住了，下意识看向崔容，她不知道崔容对龙然的过往了解多少。
崔容目光看着她们两人，缓缓开口：“白云汌……二十年前你鬼变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的就是这个名字。”
林怀青没想到崔容居然知道当年的情形。
于是问：“容姐，当时那会儿你应该还是调查局的副局长吧？”
“嗯，是的。”
“但处理鬼变事件的，不应该都是安全局吗？”
“是这样没错，但龙然可不是一般的鬼，她出现时引起了轰动，光靠安全局的人手，根本拦不住她，所以只能联合作战。”
龙然：“……所以我死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白云汌报仇？”
崔容点了点头：“是。”
龙然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然后看向林怀青，回答她的担忧：“没关系，现在她们两个现在只剩一抹意识，完全受我控制，不会有什么影响。”
林怀青暗了暗眼眸，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那你留着她们，是想让她们帮你找回记忆吗？”
龙然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置她们。”
林怀青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崔容则继续问：“龙然，该说说你自己了，你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个问题，也是林怀青最想知道的，那之后为什么会引发天劫，又为什么会失忆，决定离开。
两人同时看向龙然，龙然沉默一会儿后，答：“我现在，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也并非魔，并非仙。”
她看着两人，说：
“那天，我接触到了世界本源，与体内朱雀的力量彻底融合，回归了神位。”
神……
林怀青握紧她的手，问：“那你还要离开吗？”
龙然看向她：“我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但我不会再离开你。”
“咳。”崔容默默清了下嗓子，表示自己还在这，提出疑惑，“我知道朱雀在上古神话中记载是能够驱邪避凶，带来祥瑞的神灵，也被称为陵光神君，但……这是真的？跟你八年前的事情有关？”
龙然：“八年前？”
林怀青进一步补充道：“你还记得你在客厅收走的那个相框吗？除了卫初那一张，另一张是你和你先锋队的集体照。”
崔容说：“八年前，你和你先锋队队员遭遇了一场火风暴，你们为了阻止风暴进一步蔓延，保护南面据点，他们全都葬身火海，连你也差点牺牲。”
龙然听着，脸上有些难以置信。
“龙然……”林怀青轻唤她。
龙然回过神，强忍住情绪，问崔容：“你的意思是，他们全都死在了朱雀手里。”
崔容蹙着眉：“我们并不知道风暴里发生的事，也不知道是朱雀，只知道那是一场能焚尽一切的大火，被烧的地方至今还未长出新芽。”
龙然这时才明白，火羽为什么是八岁。
她拿出那张集体照，细细看着上面队员的模样，情绪十分低落。
“原来如此。”她喃喃道。
崔容说：“但龙然，你要知道，我国自古以来信的是人定胜天，一些人们虽然也敬神、拜神，但与西方文化不同，我们内心深处真正相信的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双手，靠的是自己。”
“若你说的是真的，你作为陵光神君，就不是我坐在这，而是以国家更高层面的来与你交涉。”
听此，龙然轻轻勾起嘴角，把照片收起来，身体舒展地靠在沙发上，挨着林怀青，说：“崔容，你以前是这么容易紧张的人吗？放心吧，我是灵界的神，不是阳界的，我不会干涉阳界的事务。”
“甚至，今后阳界和灵界的通道将会再次封闭，阳界不需要神，也不需要仙与魔，短短几千年，这个世界在凡人的不懈努力下开创美好生活，未来有无限可能，而仙魔统治的时代上万年百姓都仍处于封建和压迫之中。”
崔容若有所思地点头，问：“两界以前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龙然摇了摇头：“我其实也并非直接得知，只是一种对天地的感应，灵界大陆在彻底毁灭之前，四神用自己的力量分出一线生机创造了阳界，阳界本身缺乏灵气，是因为将灵气化为了万物。”
“原本四神中青龙掌万物生发，朱雀司轮回涅槃，白虎主杀伐征战，玄武镇命理因果。”
“灵界毁灭，阳界新生，新世界没有神也没有仙魔，发展至今靠的万物自己，凡人走上食物链顶端，创造文明，也是一种自然规律。”
“直至百年前双界之间的屏障减弱，再次互通，我从意外获得朱雀力量到应召归位，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两界轮回重新拉回正轨，所有阳界的灵魂都将按理重归阳界天地。”
“这需要一点过程，但也希望你们能提前做好准备。”
“卫初和崔与辰的情况则比较特殊，我想之后见面的时候，再做打算。”
龙然说完后，崔容和林怀青一时沉默着，都在尽量吸收和理解这些信息。
崔容重新看向龙然，说：“我知道了，龙然，谢谢你。”
“然后对于你在阳界活动的问题，我还是决定向中央报告，主要是想尽量给你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表面的身份还是不变，还是隶属于安全局，林怀青的组员，受她管理。”
“卫初的话，从那天起就一直昏迷不醒，小辰在照顾她，但她们之间若是真的涉及仙魔恩怨，我希望你能帮帮她们。”
龙然点了点头：“好。”
崔容看着龙然，轻轻笑起，随后又去问林怀青，“怀青，我之前听小辰说，你想去调查局？”
林怀青：“……”
林怀青点点头：“是，因为我知道应急处突组一开始就是专门为龙然设立的，她拥有给各大突发事件兜底的能力，虽然方鱼和赵兴德也很优秀，但我能看出来，这段时间指挥中心给我们下任务时，还是预先做了评估。”
“不瞒您说，我想去调查局，就是为了方便在灵界寻找龙然，不过龙然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我工作方面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崔容点了点头，“好，我也知道了。”
然后崔容握住林怀青另外一只手，目光看着她们两人突然有些欣慰，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那龙然我就交给你了，之后的事情我们到时再联系。”
说着，崔容站了起来，林怀青也站起来准备送她。
传送门开，崔容回头看了眼林怀青，又看了眼龙然，眉眼弯笑起，对林怀青说：“怀青，心即是理，保持这一颗生生不息的心，参赞化育，你和龙然的路还很长。”
林怀青微微愣住，看着崔容的笑意，明白了她的祝福和指引，也同样浮起笑意，认真点了点头，“谢谢。”
崔容离开了。
林怀青嘴里下意识重复着崔容刚刚说的内容：“心即是理……参赞化育……”
龙然走到她身后环腰抱住，下巴搁在她肩头，浅笑道：“不打算睡觉，想继续研究圣人学说？”
林怀青摸到她的手，微微靠着她，笑道：“没有，要睡了。”
然后牵着龙然回了卧室。
她有太多话想跟龙然说。
但首先，要补上那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