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走到铭雅大厦的旋转门前，还没进去，便听到黎恒在叫她，手中还拿着她的包，朝自己快步走来。

她正要向黎恒开口道谢，却被旁边的女人捷足先登。

“黎总是来兑现午饭的吗？”蒋灵悦没有注意到苏棠，她只看到了黎恒，见他出现在铭雅，心情大好。

黎恒礼貌性地回答道：“那天不是说过了，午饭结算金额加到合同组价里。”

他目光转回到苏棠身上，把包递给她，没什么表情：“下午6点来接你。”

“我要是5点下班呢？”苏棠并不关心旁边的蒋灵悦，看着她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更视她为空气。

“那就等着。”黎恒说完就走了，也没再理会蒋灵悦。

这时，蒋灵悦将目光转向苏棠，上下打量一番。苏棠虽笑脸盈盈，但又有几分拒人千里的疏离感，小黑裙线条流畅，曲线玲珑，一副猫眼墨镜，更将她与早上匆匆来上班的其他人区别开来。

苏棠的美，让蒋灵悦心生嫉妒，苏棠和黎恒看起来非比寻常的关系，让她气愤，苏棠对她的傲慢态度，让她无法忍受。

蒋灵悦在“铭雅”向来被奉承着，除了郑京言，没有不对她恭敬谦和的。她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无视。

“你是新来的吗？知道我是谁吗？”蒋灵悦与苏棠并排走进铭雅的旋转玻璃门。

“不知道”苏棠冷淡回复，走近前台，耐心的问道，“人力办公室在几楼？”

前台小姐姐看到蒋灵悦，先是叫了声“蒋总”，转而对苏棠说：“人力办公室在十七楼，请问您找谁？是否有预约。”

“我来办理入职。”苏棠答，依然没理会蒋灵悦。

“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让你离职。”蒋灵悦不依不饶。

苏棠这会儿才摘掉墨镜，眼中漏出戏谑的笑意：“蒋总是吧？即使公司是你的，让我离职也总得给我一个正当理由吧。”

“真是笑话，老板开除员工还怕没理由吗？理由很多啊，你今天的着装就不合规。”

苏棠笑的更灿烂：“那你这个老板未免太不称职了。信不信我提交一份申请给工会？”

“不用麻烦工会了。”郑京言走了过来。刚刚听到这边有争执，又看到蒋灵悦，他就预感到不对劲。

郑京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温和的对苏棠说：“铭雅从来不限制员工穿着自由。”

苏棠认出眼前说话的人是面试时候给自己解围的那个面试官，这会儿又在帮自己说话，对他更添几分好感。

“郑京言，你到底帮谁说话？”蒋灵悦火冒三丈的开始冲郑京言嚷嚷。

“我只是陈述事实，不存在帮谁不帮谁。”郑京言对蒋灵悦的无理取闹也已经习以为常。

“铭雅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蒋灵悦质问。

“经营范围内，暂时是我来做决定。”郑京言的话滴水不漏。

一旁的苏棠小声笑了笑，看起来自己已经成功从蒋总的攻击范畴内转移出来了，小声对郑京言说了句：“我先去十七楼？”

郑京言点头示意让她离开。

人力资源部卢韵莉给苏棠办理入职手续。简单填了一个表格后，给了她员工卡。

“员工卡是你在铭雅最重要的卡。刷电梯间的楼层，你的调香室的门禁，三楼食堂的餐费结算，都要用到这个卡。卡上的员工序号也十分重要，你调配的香水配方文件都是以此序号作为基础编列的。”

“明白了，就是我的出场序列号。”苏棠开玩笑。

“可以这么理解。”卢韵莉话锋一转，换了话题，“蒋灵悦刚才为难你了？”卢韵莉对蒋灵悦没什么好感。

“刚才你也在楼下？”

“整个集团，信息获取速度最快的，一是人力资源部，另外就是总经助，前者为员工服务，后者为总经理服务，职能所在。上一秒你们在楼下的争锋相对，下一秒我就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苏棠觉得卢韵莉可真是厉害，这种信息获取速度，在法国简直都可以比肩DGSE(法国对外安全总局)了。

“她就那样，因为是老板的独女，公司的人对她也敢怒不敢言，你今天这么怼她，也真是解气。她看见漂亮女同事就变本加厉的过分，像你这个级别的美女，要不是郑总钦点，估计根本不可能入职。”卢韵莉为人爽朗，心直口快。

“你说的郑总是郑京言？”苏棠刚刚听到了蒋灵悦冲他叫“郑京言”。

“嗯。”提到郑京言，卢韵莉漏出一副很崇拜的表情，“郑总超厉害的，他前年才来。前任总经理留下一堆烂摊子，公司资金链濒临断裂，新香型开发跟不上市场需求，以前的那些元老级的调香师还总是要求超额兑现分红，总之内忧外患。但是他来第一年就超额完成预算目标，一切都完美解决。去年一年完成了目标利润的1.5倍，今年上半年已经完成了本年的任务了。据说当初来的时候，签订了对赌协议，三年完成目标，公司会给他10%股份，所以基本上他已经算是铭雅的股东了。”

“难怪。”郑京言有维护正义真的底气啊 。

“什么？”

苏棠笑了笑：“没什么。”

“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找我就好，我就喜欢为美女服务。”卢韵莉做事情比较直接，得罪了不少人，在公司也没什么朋友，见苏棠应该不是有城府的，便默认两人可以相处融洽。

“那太好了，”苏棠抱了抱卢韵莉，“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这个猝不及防的拥抱确实让卢韵莉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考虑大概苏棠在国外时间比较久，也就坦然接受了：“好的。”

卢韵莉带苏棠来到调香室。每个调香师都配备有一个独立的调香室，公共区域配有气味色谱仪、智能配方调香设备、及一些脂吸及萃取设备。

找到了自己的调香室后，苏棠想到了黎恒叮嘱自己的话，问到：“能不能带我去见一下直属领导？”

卢韵莉笑答：“铭雅的级别管理有些特殊，调香师是技术序列，原则上没有直属领导，任务分配及日常人员管理统一由总经理直属负责。”

“技术序列是什么？”

“简单一点说就是划分等级，但是上下级不存在管理关系，仅仅是技术层级，比如六级调香师虽然级别高于三级调香师，但是他不能指挥三级调香师干这干那。每年根据各款香水销售量大小会有个排序，然后折算成一定的系数对每个调香师进行赋分，每个分值段对应着一个层级。从低到高总共八个层级。”

“我好像是五级，对不对？”苏棠虽然没太明白，但总共八级的话，听起来五级应该也是很高的级别了。

“对，五级已经是很高的级别了。你是郑总破格定的，以前新入职的调香师从没超过三级的。”

苏棠思量五级还真是挺高的级别。

她俩来到苏棠的调香室，门口标记了苏棠的名字。

卢韵莉看看手机：“你先熟悉熟悉，我手头还有些工作，先走了。”

“好的。”

“对了，调香师入职第一天有员工聚餐，晚上叫你男朋友晚点来接吧。”

“啊？”男朋友这个词对于苏棠真的太过陌生了，转念想到黎恒早上送她过来，以及人力资源部堪称军机处的消息获取速度，应声笑了笑，“好。”

调香室的门关闭，苏棠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正中间有个小型调香试验台、各种香料，右侧摆放一台台式电脑。刚刚卢韵莉介绍说，电脑装机了原料数据库、帮助数据库、示范性配方数据库。

她对这里谈不上喜欢，浓重的工业化氛围，让她产生了轻微的压迫感。

其实她调香对仪器和工具要求极低。仅仅需要一个桌子、扩香台、香料还有纸笔即可。

她不喜欢把香水解析成冷冰冰的化学成分，也不喜欢现在时兴的电脑调香程序。

香味，是电光石闪一瞬间的灵感，是一个故事，是一段感情，是一个人，总之不是一串化学符号及数字占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

蒋灵悦带着她的秘书来了，秘书抱了一堆文件，啪一声摔在苏棠桌子上。

“十五分钟内，这些文件复印20份，分别装进文件夹中，一会儿开会要用。都是非常重要的资料，耽误了，是要问责的。”蒋灵悦高昂着头，余光瞟着苏棠，盛气凌人的安排着。

“你是宫斗剧看多了吗？”苏棠可不会任她拿捏。

“你什么意思？我是你的上司，你的领导，我安排你干什么，照做就行了。”

“据我所知，调香师的直属领导只有总经理，敢问，你是什么时候修改的规则？”幸好卢韵莉刚才给她科普了“技术系列”，这会儿她就活学活用上了。

“你哪那么多废话，去不去印？”

转念，苏棠脑中迅速闪过一个想法，讨好地笑笑：“去，我不去，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第一天开除我了，对吧？”

“算你识趣。”说罢，蒋灵悦踩着恨天高，嘎达嘎哒的离开了。

等20份文件全部准备完毕，蒋灵悦瞄了一眼苏棠，让秘书抱走，往会议室方向走去。

看她们走远，苏棠才有功夫给黎恒回复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