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语轩倒了一杯热茶，放到项鸢鸢面前。
“谢谢。”项鸢鸢说。
封语轩坐到她对面，开口便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项鸢鸢皱眉：“语轩哥，我来找你不是来叙旧的。”
“行。”封语轩双手十指交扣，放在桌面上，“那么，什么事？”
项鸢鸢把自己的终端从手腕上摘下来，扔给了他。
封语轩接住终端，看向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图片，图片中，一个白色头发的俊美青年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青年的身上和床上全是鲜红的血液。
封语轩示意施特尔过来一起看。
施特尔看了后蹙眉：“这是……穆亦冬？”
封语轩抬头，看向项鸢鸢，示意她解释。
“往后翻。”项鸢鸢说。
封语轩低下头，手指滑动终端屏幕。
往后翻都是视频，皆为一个金发男子用各种残忍的手段去折磨穆亦冬的视频：殴打、捅刀、电击……把如此极端的手段用在一个年轻的生命身上，让人触目惊心。
施特尔：“哇哦……”
“意志力还挺强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吭过一声，是个当军人的好料子。”封语轩感慨，随后，他把终端还给项鸢鸢，“那么，你从哪得来的这些图片和视频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黄金海盗团的首领问穆亦冬，“鸢鸢告诉你的？”
穆亦冬摇头：“显而易见的事。”
男人挑眉：“哦？愿闻其详。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穆亦冬不想激怒男人，只好将自己的推测过程和盘托出：“成人礼宴那天，一个黄金海盗称鸢鸢为‘杨鸢鸢’，她似乎跟黄金海盗团有联系。对此，她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假设杨鸢鸢是她的真名，那么，她和杨鸮就都姓杨，他们的眼睛跟你的很像，杨鸮又叫你‘父亲’……所以，你的真名是‘杨飞鹰’？”
黄金海盗团首领——应该说是杨飞鹰，那双和杨鸮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绿色眼睛里充满了兴奋，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
“杨鸮虽然伤害我，但我没感觉他对我有恶意，又故意不下死手。”穆亦冬说，“像是在完成任务。
“张辉宇每次都会在旁边拍照。所以，你们是拍下来拿去威胁鸢鸢了吧？”
“是……黄金海盗团发给我的。”项鸢鸢艰难地说，“他们威胁我，要我交出S+级机甲的钥匙——
“否则他们就杀了冬冬！”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封语轩平静地说。
杨飞鹰鼓掌：“不错。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要回S+级机甲的钥匙呢？”
“猜的。”穆亦冬回答，“成人礼宴那天，天罡军团的人问黄金海盗S+级机甲的下落。
“十八年前，我国的备用S+级机甲因报废被扔掉，但我教官曾出过一个试题，暗示那台机甲并不是被扔掉，而是被卖给了黄金海盗团。
“那台S+级机甲应该是在你们手里，但我却从未在新闻上看到你们使用过它——可能是因为你们用不了。
“机甲无法使用的原因大致可以分为三类：机甲本身问题、驾驶员问题、没有钥匙。黄金舰能航行那么多年，你们肯定有维修师，就算机甲有问题，也不至于修不了；刚才右侧的人都是你的儿女吧，他们身上都有你的特征，即便你精神力不行开不了机甲，但你有那么多儿女，不太可能连一个精神力达到S+级的人都没有。
“所以就只剩下没有钥匙这一种可能了。”
杨飞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完全正确！
“穆亦冬，你可真是个……危险的人！”
穆亦冬皱眉。
“不错，不错！你的价值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不只是个可以用来威胁我女儿的工具——”杨飞鹰张开双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白发青年，“穆亦冬，我以黄金海盗团首领‘飞鹰’的名义，正式邀请你加入黄金海盗团，怎么样？”
穆亦冬：……？
“不怎么样。”穆亦冬冷声道，他谨慎地后退一步，“听你的意思，鸢鸢答应了？”
“你答应了？”封语轩问。
项鸢鸢点点头，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封语轩：“怎、怎么，你该不会认为我是在叛国吧？喂，虽然我确实是反贼的女儿，但我跟他们可不是一伙的啊！
“再怎么说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啊，万一我不答应，他们就把冬冬给弄死了怎么办？而且，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
“好吧，如果你们实在要判我死刑，能不能只杀我？不要杀我妈妈……”
“我没说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封语轩道，“只是想问，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既然你选择把这件事告诉我，那就足以证明你的立场不在黄金海盗团那边，而且你也应该能明白，我必不可能对此事坐视不理。我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帅，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S+级机甲这么一大战力白送给星际海盗。”
“不会白送的。”项鸢鸢认真地说，“我有种预感，这说不定会是你一次性歼灭黄金海盗团的机会。”
施特尔看向她。
“是的，她答应了。”杨飞鹰舔了舔嘴唇，“穆亦冬，你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你本是高贵的豪门少爷，然而一出生就被跟贱民生的小畜生调换了，吃了十七年的苦，那个假货霸占了你十七年的人生，替你享了十七年的福。
“你好不容易被豪门给认回去，结果你的亲生父母兄姐却根本不在乎你，无论你学习成绩有多优秀，无论你受到了多少伤害，甚至都差点死了两次——但在他们心中，你却依旧不如那个假货重要。
“甚至周围的人都会拿你去跟那个假货相比较，还都认为你不如那个假货。他们之所以会对你好、方家之所以会让你吃好穿好，都是因为那个假货喜欢你，所以他们才爱屋及乌，根本不是因为你本身有多优秀，你的本身对于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可是假货的喜欢，又能有多少真心呢？如果那个假货哪天腻了烦了，不喜欢你了，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怎么样呢？”
“别侮辱他！”穆亦冬怒了。
“可怜的孩子，你已经被那个假货给洗脑了。”杨飞鹰怜悯地看着他，“但是你知道吗，如果那个假货真心在乎你，真心为你考虑，就应该自觉滚出方家，把身份还给你；而不是既要享受本属于你在方家的好处，又口口声声说自己对你好，说难听点，这属于是又当又立。
“我能理解你，穆亦冬，因为我的亲生父母也很偏心我的弟弟。曾经的我也相信，只要努力，就能换来他们平等的对待；然而我错了，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去培养我弟弟。
“家人不爱我们，法律不保护我们的权利，在这个社会上，我们永远都是率先被舍弃掉的那批人——
“这样的国家有什么值得你留恋和奉献的呢？它配不上你，穆亦冬，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就应该为我所用。成为星际海盗后，我杀了所有曾经对不起我的人，成功复仇，维护了公平与正义——
“所以穆亦冬，加入我们吧！”
封语轩和施特尔将项鸢鸢送到了总部大门。
“之后我们就不送你啦。”封语轩笑着摆了摆手。
项鸢鸢点头，问：“我能把这件事告诉阿彻吗？毕竟这事关冬冬……”
“可以。”封语轩没有意见，“小方彻是我的战友，就算你现在不告诉他，之后我也会去跟他说的。”
小方彻？战友？
项鸢鸢虽心有不解，但还是什么也没问，转身离开了总部。
“……疯子！”穆亦冬死死地盯着杨飞鹰。
某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很可怕。
他的言语极具煽动性，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个刚成年的人，如果自己的思想没有成熟，如果现在这个“方彻”不是方上校……自己是否会因此受到蛊惑，穆亦冬不敢去想。
杨飞鹰轻笑一声，耸了耸肩：“你只是对我们有误解，才会这么说。
“穆亦冬，你是个聪明人，我给你跟我们相处一段时间的机会，相信你最后一定能够明白，加入我们才是正确的选择。”
说完，杨飞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大厅。
项鸢鸢离开后，封语轩用手肘撞了撞施特尔的胳膊：“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施特尔奇怪。
“就是你信不信她说的那些话啊，会不会觉得我的方案不靠谱之类的？”封语轩问。
施特尔想了想，说：“如果没有她，当时你大概已经死在黄金舰上了吧。况且她还带着S+级机甲的钥匙躲躲藏藏了十八年，我不觉得她会跟黄金海盗团是一伙的。”
封语轩没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项鸢鸢走在街上，打开终端，给方彻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通后，她说：“有时间见个面吗？我想跟你聊聊冬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