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有一种被学生们集体憎恨着的东西,叫做小组作业。
“你们说,我们学的这个‘管理学’到底是什么?”郑醇问。
“谁会知道啊!”穆诚忠抱怨道,“让一群屁都不懂的新生四人一组,每组交一篇一千字以上的《我理解的管理学》并做个PPT上台演讲,什么垃圾老师才会干出这种破事?”
“好骂。”胡金梅附和道。
只有殷若叶仍坐在电脑前,坚持不懈地检索资料:“没事,老师也说理解错了不扣分,我们随便瞎写几段凑够一千字和PPT就行了。”
“好,那么谁上去演讲?”郑醇又问。
无人回应。
殷若叶深呼吸,说:“抽签吧。”
在大学,有一种魔咒,叫做“一般谁先提议抽签最后就会摇到谁”。
殷若叶:……
胡金梅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加油。”
行吧。
不过你又不得不承认,小组作业也是一种能让新生之间迅速熟络起来的东西。
“若叶姐牛逼!”在老师宣布他们这一组的成果为最优时,穆诚忠特别激动。
殷若叶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吧,我只是把大家的智慧给念出来了而已。”
“可是你真的付出了很多啊!”胡金梅道,“你教了我们该如何高效率检索资料,还熬夜看了很多专业书和纪录片,你要演讲,又参与了PPT制作……”
“是这样的吗?”殷若叶茫然。
“就是这样!”胡金梅坚信不疑地说。
郑醇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吃一顿,感谢若叶姐?”
“感谢若叶姐,阿门!”穆诚忠说。
殷若叶:……
大可不必!
在此之后,他们的关系迅速升温,同学们经常能见到这四个人凑在一块。
这会儿他们正坐在学校的奶茶店里。
胡金梅踢了踢郑醇的小腿:“有部星联邦的爱情动作片在明天上映,要抢首映票吗?”
郑醇一口奶茶喷出来:“什么玩意?什么爱情动作片?电影院能播这个?”
“为什么不能?”殷若叶觉得奇怪,“只要做好了严格的分级管理,就都可以在电影院里放映。”
胡金梅愣了一下,猛踹郑醇一脚:“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盖尔军工厂》是正经电影!”
郑醇嚎了一声。
“原来你在说这部啊。”殷若叶反应过来,“可这不是历史片么?”
“但是也有武打和爱情元素啊,怎么能不算爱情动作片呢?”胡金梅问。
穆诚忠抽了抽嘴角:“爱情动作片一般不是指代某种类型的R级电影嘛?我听说《盖尔军工厂》是部打丧尸的电影。”
“有一说一,《盖尔军工厂》就是限制级……”郑醇说。
“某类,审题。”穆诚忠嫌弃道,“郑某人你是不是小学语文不及格?你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郑醇:……
“别废话,你们到底看不看?”胡金梅翻了翻白眼。
“看啊,那可是天才青年导演扬·阿克诺的作品。”殷若叶说。
穆诚忠和郑醇也都附和道。
最后,他们成功抢到了首映票。
电影院里,胡金梅扯着郑醇的袖子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呜,托利亚你不要死啊!”
郑醇:……
另一旁的穆诚忠情绪激动,差点一拳挥到郑醇脸上:“男主你老婆要没了,干它丫的!”
郑醇:……
管管胡金梅和穆诚忠,救救我。
殷若叶只能提醒他们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不久后,郑醇和胡金梅开始了交往,俊男美女,惹人羡慕。
胡金梅好像十分热衷于欺负郑醇,一个雪夜里,四人正在操场上散步,胡金梅突然从脚下捞起一捧雪,往郑醇的脸上猛地砸去。
一场雪球大战一触即发。
“那两个人怎么还是这么幼稚?”穆诚忠百无聊赖地坐在雪地上,“不是说了今晚会有烟花表演吗?”
他话音刚落,一枚烟花就在天空中绽放开来。
“这不就来了嘛。”胡金梅扔掉手中的雪,拉住郑醇,“许愿,赶紧许愿!”
殷若叶沉思了一会儿,问:“这不会是电子烟花吧?”
胡金梅:“……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管它是火药的还是电子的,都不妨碍我们许愿。”穆诚忠说,“说起来你们以后打算找什么工作?”
“这就业形势,说得好像咱们能选择工作一样。”胡金梅调侃道,“什么公司要我我就做去什么咯!不过我总感觉郑某人以后绝对是去当管家,大学学管理,毕业做管家,很合理。”
郑醇不咸不淡地说:“那我祝你被保姆公司看上。”
“郑、醇!”胡金梅尖叫起来。
“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大家都一样,毕业以后的归宿都是进工厂拧螺丝!”穆诚忠火上浇油。
殷若叶严肃地说:“工作的选择对未来是很重要的,我觉得你们应该认真点。”
“好吧好吧。”穆诚忠目光柔和地看着她,“那么你以后打算找怎样的工作呢?”
殷若叶想了想,说:“先随便找一家公司进了再说?”
“你不也一样不认真!”郑醇和胡金梅异口同声道。
他们随口的几句话,最后竟都成了真。毕业以后,郑醇真的去给豪门贵族当了管家,胡金梅进了家政公司,穆诚忠到檎山工厂里从事生产管理工作,殷若叶也“随便”进了方家名下的一家子公司里。
郑醇和胡金梅结婚的那天,穆诚忠与殷若叶分别是他们的伴郎与伴娘。
大学毕业后,穆诚忠和殷若叶也修成正果,胡金梅突然开玩笑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她跟郑醇也想当一回伴郎伴娘。
“我们暂时没有这个打算。”穆诚忠说,“我和若叶的事业都还处在动荡期,若叶希望能有个孩子,所以我想等到工作和生活都稳定下来,且积攒了一定的储蓄以后再结婚。”
胡金梅问殷若叶:“原来你想要孩子啊,是打算自己生,还是用人造子宫要一个?”
“后者,所以我们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殷若叶回答。
毕竟使用人造子宫去孕育生命得花费大量金钱。
郑醇赞同道:“挺好的,怀孕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了。”
只可惜,穆诚忠和殷若叶却没有等来那一天。
因为他们结婚后不久,殷若叶就被那家公司的高层窃取了她辛辛苦苦做完的项目成果,她去找那高层理论,结果对方反手污蔑她给竞争对手泄露公司机密,殷若叶因此精神大受打击。
穆诚忠几人报警,却遭到那个高层的介入和阻挠。
因为迫害殷若叶的那个高层有一定的势力,为了自保,他甚至让手下的人污蔑她生活作风不检点:“肯定是她为了往上爬,勾引了自己的上司,没收够好处才反咬一口的,雇用这种贱人真是我们公司的污点,现在,她被解雇了!”
“我操你妈的畜生——!!”穆诚忠暴起冲向那人,被对方叫保镖及时挡住,抓起来扔出公司大楼。
然而,一切都还未结束,为防止穆诚忠再有机会找上门要说法,高层还派人去他工作的檎山工厂,散布殷若叶的各种谣言。在高层的诱导下,一些同事开始对穆诚忠讥讽嘲笑,对殷若叶出言不逊,殷若叶因此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穆诚忠也跟那些同事动过不少次手,但他因为孤立无援,反抗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他们不是没有试过向方家投诉这个高层的行为,然而方家却不信,认为他们是竞争对手派来搞事情的,便让子公司请警察去处理。
罪犯不可能自我审判,结果自然是恶性循环。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日,穆诚忠避开殷若叶,对郑醇和胡金梅说,“我打算辞职,带若叶去别的地方休养一段时间,顺便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我和阿醇也会辞职一起陪你们。”胡金梅说。
“嗯。”郑醇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穆诚忠摇摇头:“可是你们的工作……”
“我们是朋友。”胡金梅坚定地说,“我可以辞掉任何一份工作,因为工作总会找得到,但我做不到对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朋友视而不见,否则我会恨我自己。”
穆诚忠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劝劝。
郑醇问:“若叶姐知道你的打算吗?”
“不知道,我怕她想多,暂时没有告诉她。”穆诚忠疲惫地回答。
三人不知道的是,殷若叶经过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当晚,殷若叶问:“诚忠,我是不是拖累你们了?”
穆诚忠安慰道:“不,你没有,别这么想。”
殷若叶又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穆诚忠坚持:“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呢?”殷若叶目光呆滞地问。
穆诚忠喉咙发紧,一把抱住殷若叶,哽着声音说:“那是因为做出这种事的人都是一帮坏透了的人渣!”
然而殷若叶还是服用了农药自杀身亡。
胡金梅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郑醇站在窗边无声落泪。穆诚忠早已被现实折磨得麻木不仁,他没有什么表现,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读着殷若叶放在床边的遗书。
【致我亲爱的:
经过慎重思考,我决定离开,愿你今后的生活开阔明亮。
感谢相遇,只可惜不能携手白头。你要实在思念我,便用你我的基因,去孕育一个新的生命吧。若为女孩,取名穆柳依;若为男孩,取名穆亦冬。
又或者,将我从你的回忆中彻底抹去,拥抱明天。
若叶】
穆诚忠放下遗书,朝两位友人望去,胡金梅在喊着“复仇”,郑醇沉默地看着她。
殷若叶的死带走了他们所有的快乐:大大咧咧的胡金梅变得寡言少语,傻头傻脑的郑醇学会了算计他人;一向乐观的穆诚忠则越来越阴沉,他隐忍多年,踩着檎山工厂里的所有人,爬上了厂长之位,又用着他新获得的身份,变本加厉地将曾经对殷若叶出言不逊的同事们都踩在了脚下。
长期的情绪压抑腐蚀了穆诚忠的精神状态,他一天比一天暴躁,对谁都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除了他用自己与殷若叶的基因孕育出来的女儿穆柳依。
但他也不是很关心穆柳依,因为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殷若叶早已离去。
一次偶然的机会,胡金梅成功以钟点工的身份接近了那个迫害殷若叶的高层。在得知对方患有脑血管疾病以后,胡金梅偷偷替换了他的药,最终,那个高层死于急性脑出血。
郑醇在老东家的引荐下,转而成为了方家的管家。
那时的莫佩怡刚怀上方家的第三个孩子,由于方跃和方恬为人造子宫孕育,而这次是自然孕育的,因此方家对莫佩怡相当重视,雇了不少新佣人照顾她,郑醇趁机混进其中。
郑醇将这件事告诉了胡金梅。
胡金梅听完以后,突发奇想道:“要不要把方家的孩子和我们的孩子给调换了?”
郑醇和胡金梅也有一个孩子,目前正在人造子宫里孕育着,经检测,两家的孩子性别相同,且预产期极为接近。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胡金梅笑得疯狂。
他们都恨透了方家的冷漠。
于是,郑醇跟胡金梅买通了医院接生的护士,将原身和穆亦冬对调了,然后把穆亦冬送去给穆诚忠处理。穆诚忠为感谢他们,经常给两人转账他经营工厂时偷税漏税吞下来的巨款。
最后,那个高层死了,方浩渊受了伤,穆亦冬也被虐待了十七年。
他们的复仇成功了。
但他们也为此赔上了一切,郑醇和胡金梅的儿子被白送给了方家,三人也必须要在狱中或精神病院里度过余生。
最重要的是,殷若叶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