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接过羊皮卷。羊皮被处理得非常薄，拿在手里并不觉厚重，但展开后竟有两米左右的长度。

“这个气味，”达米安将羊皮卷铺在桌子上，鼻子凑近，用手轻轻扇动，“为什么它上面有拉撒路池水的味道？”

“拉撒路池水有味道吗？”奥德莉也凑过去，“我什么也没闻到。”

“是不是你的瓶子洒了？”达米安没有转头，很平淡地问。

奥德莉有点尴尬，她真希望达米安忘了这件事。面对这个“苦主”，她没有勇气说出皮斯利教授的“拉撒路池属于全人类”的理论，达米安的武士刀可是很锋利的，而且他还帮自己避免了在哥谭街头风餐露宿。

“我刚才检查过了，拧得很严。” 她说。

达米安继续仔细查看羊皮卷上的图形文字。奥德莉赶紧把自己的另一个发现告诉他：“我是觉得花纹好看才买的。我买的时候，只有外侧有花纹，里侧是空白的。你能看懂吗？”

达米安说：“我没见过这种文字，它和埃及楔形文字有相似之处，又受到阿拉伯语的影响。我需要研究一阵。”

“那你加油，”奥德莉说，“我对神秘学有一些研究，如果你有什么想法，随时找我讨论。”她又强调一句：“我们要一起调查，不能瞒着对方。”

“那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你要听我指挥。”达米安说。

“如果你的指挥合理的话。”

“我的指挥一定是合理的。”达米安毫不犹豫地说。

“你不是单打独斗的刺客吗？你指挥过别人吗？”奥德莉吐槽。“而且你还没成年吧，你出过任务吗？”

“你对刺客联盟如此无知，为什么敢独自去拉撒路池？”达米安震惊，更加认定奥德莉的性格莽撞冲动。“总之，我的指挥经验很丰富。”

“不是在一句话之前加一个‘总之’就能让这句话成真的。”

达米安正想说什么，阿尔弗雷德回来了，他仿佛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僵硬气氛，只是说：“我为两位准备了客房，请跟我来。”

奥德莉不知道达米安为何立刻闭上了嘴，也许是因为阿尔弗雷德会让人下意识觉得最好不要惹这位和蔼的老人不高兴。她也没有乘胜追击，见好就收地站起身。两人一左一右，乖巧地跟在阿尔弗雷德身后，来到二楼的客房。

他们的房间分别位于走廊两侧，门斜对着。达米安打开门，又回头对奥德莉说：“我会尽快把它解读出来的。”

奥德莉赶紧保证：“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庄园等你的成果。”

达米安给她一个满意的眼神，进了房间。

奥德莉也进了自己的房间，看到阿尔弗雷德非常体贴地为她准备了款式简洁的裙子，松了口气。华贵的裙子会吸引目光，也会影响行动，这些衣物正适合她的需要。

换好衣服后，奥德莉回到客厅。阿尔弗雷德正在打扫灰尘，她上前说：“阿尔弗雷德先生，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阿尔弗雷德对她温和地笑笑：“奥德莉小姐，您是客人，怎么能让您干活呢。如果您无聊的话，可以在庄园随意闲逛。或者，如果您感兴趣的话，老爷的书房藏书颇丰。”

奥德莉很不好意思：“达米安和我住在这里，肯定会增加您的工作量。”说到这里，她又疑惑地问：“除了您之外，我似乎没有看到韦恩庄园的其他服务人员。这么大的庄园，只靠您一个人维护吗？”

阿尔弗雷德解释道：“您的观察是对的，平时我一个人就足以照应，只有举行宴会时会临时雇佣一些侍者。但我的前任确实需要有十几位仆从常驻才能维持庄园的正常运转，这是因为在过去的数十年里，发明创造层出不穷，很多工作都可以由蒸汽机械代劳。比如您房间的浴室，不再需要仆人将热水一桶桶地送上去，而是有连接着热水器的水龙头，将冷水和热水直接送到您的房间。”

奥德莉听着阿尔弗雷德又举出几个例子，意识到这里和她所知的维多利亚时期很不一样。这里的科技树点亮的方向是蒸汽科技，之后飞速发展，虽然主流能源不再是电力，但依然发展出了不输于二十世纪的科技水平。尤其是差分机问世后，这个世界竟然造出了用蒸汽能源驱动的计算机，虽然它很笨重，算力也有限，但人们正在不断地改进它。就像在她的世界里，计算机也经历了从巨大到便携的发展道路。

阿尔弗雷德对奥德莉提出的各种问题耐心解答，不时也会询问她的世界的情况，将两个世界对比着为她做出说明。

“您还留着前几个月的报纸吗？”奥德莉问，“我想对这里多了解一些。”

“当然，”阿尔弗雷德为她取来过去六个月的报刊杂志，除了《哥谭公报》、《哥谭环球报》、《哥谭时报》和《哥谭先驱报》之外，韦恩庄园还订阅了《女性大众报》和《温暖家庭》。

“为客人们多一些消遣选择，” 阿尔弗雷德解释道。

奥德莉瞥见一本《温暖家庭》封面的目录摘要写着“韦恩先生最喜欢的三道甜点食谱”，莞尔道：“布鲁斯和韦恩先生一样，一举一动都受到媒体的关注。”

为了区分，她将自己世界未曾真正谋面过的布鲁斯·韦恩称为“韦恩先生”。

阿尔弗雷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笑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布鲁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白天偶尔去公司开会或参加慈善活动，晚上携不同女伴参加舞会。他和报纸上描述的韦恩先生没什么不同，只是更生动。布鲁斯会在老管家要求他必须吃完精心搭配的营养饭菜时小声嘟囔着抗议，会在路过客厅悬挂的油画画像时投去眷恋的一瞥，画像上的托马斯·韦恩和玛莎·韦恩永远年轻，带着温柔的笑意。

达米安废寝忘食地研究羊皮卷，身旁堆满了参考书籍。奥德莉尝试帮忙，达米安丢给她一本古埃及语教材，她很快完成了从入门到放弃的步骤。

阿尔弗雷德定时喊家中几人用餐，下午还准备传统的英式下午茶三层架。下层是青瓜三明治和火腿三明治，中间层是原味及葡萄干口味的司康，配上草莓果酱和奶油，上层是小甜饼和水果挞。

奥德莉是一个在纽约市皇后区长大的年轻女生，对英国贵族生活的了解主要来自于《唐顿庄园》，她的惯常餐食是三明治、意大利面或沙拉。第一次看到阿尔弗雷德送来的精致下午茶时，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其实怀疑过，有没有可能不存在什么穿越，这一切都是她在被达米安打死之前大脑幻想出来的？

但她真的能幻想出这么精致的下午茶吗？

轻咬了一口小甜饼，奥德莉很确定，这种美味自己以前绝对没吃过。

奥德莉不敢在韦恩庄园施展无形之术，生怕吸引来防剿局的视线。她每天花几个小时看报纸，试图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其它时间就在阿尔弗雷德身边做个小跟班。

似乎是体会到了她的不安，阿尔弗雷德默许了，偶尔请她帮忙做些小事。

她和阿尔弗雷德聊起最近的头条新闻。开膛手连环案引得哥谭人心惶惶，尽管警方积极地想要破案，戈登局长对记者承诺会在各处加派警力，但所有人都明白，哥谭那么多小巷，再多的警力也不够用。

“蝙蝠侠一定会找出凶手的，” 奥德莉带着盲目的信心说，尽管报纸上对于蝙蝠侠的描述都是“古怪”“可怖”等词语，仿佛他比凶手还可怕，更有甚者怀疑他就是凶手。作为蝙蝠侠的粉丝，奥德莉恨不得给报纸投稿，与那些诽谤蝙蝠侠的人隔空对骂。

阿尔弗雷德没想到她对蝙蝠侠的评价这么高。面对这种斗志昂扬的粉丝，他不能反对，否则容易激起逆反心理，只能用冷静的态度去影响她。

奥德莉很快领会。布鲁斯和韦恩先生一样，都对蝙蝠侠持冷嘲热讽的态度，这种情绪大概也影响到了他的管家。

韦恩先生对于蝙蝠侠的这种态度，恰恰就是奥德莉磕蝙布的原因。

对着记者，韦恩先生从来没说过蝙蝠侠什么好话，态度最好的时候也只是说点轻佻的评论，比如他的身材看起来不错。但是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他给正义联盟打钱的劲头可做不了假。

当然了，韦恩先生声称这是出于免税的考虑。但正义联盟可不是经过认证的慈善机构，给它捐钱然后申请抵税，国税局能同意吗？韦恩先生找借口之前，为什么不先问问集团的公关部门？当然了，后来韦恩先生又改口，说自己是欣赏正义联盟的超人、神奇女侠、闪电侠、海王……他每次说出的名字都不同，正义联盟有名有姓的人物都被他在不同场合提到过。

蝙蝠侠则是另一个极端，在采访中提到韦恩先生时总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将他视为一个普通的赞助者。但早在正义联盟成立之前，他和韦恩先生就有深度的交集——不，这不是一个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比喻，而是客观评价——韦恩先生经常被绑架，蝙蝠侠经常去救他。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关注着韦恩先生，他为什么总能及时赶到？